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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閑說狗事

文/吳國麗

【作者簡介】吳國麗,內蒙古赤峰市人,赤峰市作家協會會員,出版有個人詩集《雁語集》,其小說,散文及詩歌發表於《中國詩》《中國風》《紅山晚報》等報刊雜誌,作品亦見於網路平台。

散文:閑說狗事

【本文由作者授權發布】

我不吃狗肉,在同學圈裡不是什麼秘密,為什麼不吃,不是嘴刁。

我記事應該是早的,關於狗最早的記憶片斷是一鍋狗肉,母親在灶前燒著火,爺爺在灶上忙著,兩個人的面目表情都記不得了,只記得那鍋里煮著的是狗肉。還有一個記憶片斷是打狗,不記得是誰家的狗,只記得一根繩子一端系在狗的脖子上,一端越過土牆,土牆的那面有什麼不知道,土牆的這端狗有沒有慘叫也忘了,只是覺得那狗的身子好長,我不喜歡看這樣的事,站了一會兒就走了,狗什麼時候斷的氣,斷了氣的狗什麼樣子,就不知道了。那是1975年,我4周歲,我不敢確認自己記的事情是真的,但是它卻一直在我腦海里,直到今天也不能泯滅。

後來,我向父親求證,家裡燉狗肉的事是真的。那時候農村不許養狗,偏遠山村管得不嚴,喜歡狗的父親便養了一條,等到父親和母親1975年從外地調回來工作,便把家也搬了回來,順帶著這條狗也帶了來,沒想到,故鄉打狗的風聲正緊,這條狗就不幸嗚呼了。打死的狗扒了皮,燉了一鍋肉給來幫著蓋房子的鄉親吃了,我家裡的人沒動一口。這也間接佐證了我記憶里看打狗的那件事也是真的。

故鄉打狗之風之盛,後來才知其緣故。村裡張老師的一個兒子,據說是她家最仁義最聰明的一個孩子,被瘋狗咬了,不久就死了。所以村裡人對打狗一事執行得相當堅決,這個堅決是用生命的代價換來的,沒有人含糊,就像父親,雖然心疼,雖然不舍,也只能服從。

此後很長時間內,村子裡都沒有狗了。野外倒是有野狗,每每看到,都嚇得兩股戰戰,跑不敢跑,留不敢留,那種煎熬的感覺除了張著嘴大哭,希望能把大人哭來,也沒別的什麼法子了,那狗常常看我幾眼就走了,或許我太瘦了,也或許那時就連狗都不待見我。

散文:閑說狗事

到了高中,村裡漸漸有人開始養狗,當然都是在自家的院里,拴上鏈子。那時候,村裡開始有小偷了,丟的東西五花八門,喘氣的不喘氣的,都丟。丟雞是常事,沒丟過雞的人家沒幾戶,最猖狂的是把一家剛下了驢駒的母驢給偷走了,我家蓋房的木料一個晚上也少了。養狗就是從那時開始的,為的就是有人半夜進院能有個動靜,其實有個動靜又能咋樣,老實巴交的庄稼人還不是躲在屋裡由著人家在院子里洗劫。

阿黃就是那時候來我家的。來的時候,它才一個多月大,一身短毛曲曲彎彎,扭著胖胖圓圓的屁股,慢慢騰騰地從這屋挪到那屋,可愛極了。我們走路的時候都得看著腳底,生怕不小心踩到它,它太笨了。笨笨的阿黃怕冷,於是就躲在爐膛底下,一個火炭掉下來正好掉到它的背上,等到它發出慘叫,被弟弟從爐膛里拖出來時,背上的毛已經燒掉了一片。弟弟頂著雪步行了八里多地去旗里買回獾子油,一日三遍地給阿黃塗抹,過了幾日,阿黃的傷口居然癒合了。

傷口癒合的阿黃又迎來了新的悲摧,一隻黑貓住進了我家,這隻貓通體都是黑色,胖胖的,大大的,叫起來特別瘮人,我不喜歡,總覺得它身上帶著妖氣。一隻笨狗和一隻帶著妖氣的貓,可想而知,這家裡得鬧成什麼樣子,我不知道它倆是誰先挑起的戰爭,但是,它們的戰爭毀壞了我的作業,我就不能再保持中立了。從我放作業的位置來看,只能是貓把它們拔拉到地上,然後就不知是它們一方做案還是共同做案了,反正我的作業是粉身碎骨了。於是,大哭了一場之後,我拿起掃炕的笤帚把黑貓胖打了一頓,說是胖打,其實不過是我一個人追得辛苦,我連它的毛都沒打到,但是我認為我的威懾還是起作用了,那個晚上,沒有聽到貓叫。

在我打跑了阿黃的敵人後,阿黃才開始真正的無憂無慮。到它快一歲的時候,恰好,那年冬天家裡殺了一頭豬,整個豬的骨頭弟弟都餵了它,阿黃在那個冬天一下子就帥了起來,黃色的毛皮油亮油亮的。大雪封山後,弟弟帶著它去山上追野兔,野兔我是一隻也沒見到,阿黃的體格倒是健壯了許多,勻稱的身子,矯健的四肢,靈活四動的眼睛,野性和溫順並存一副軀體內,那是它的黃金時代。

可惜,太美好的東西總是容易碎。阿黃四歲的時候生了病,其實就是普通的感冒,可是沒有大夫敢給它打針,於是,阿黃就這樣離開了我們。

散文:閑說狗事

接替阿黃的是阿黃一母的兄弟,也是一身黃色的皮毛,體格雖然也很大,但是比起阿黃,少了靈氣,不久就死了。

替補進來的依舊是阿黃母親的孩子,據說是最後的孩子了。因為母親是高齡產婦,這個小阿黃來的時候雖然是個半大狗了,可是木訥得讓人無可奈何,前面兩個阿黃帶走了大家太多的情感,這個小阿黃就在人們的忽視中漸漸長大了。長大的它似乎是要證明自己一樣是優秀的,沒有一個項帶能拴住它,它對自由的嚮往和它的能力成正比,於是,時常就看到它在院子里閑庭信步。

那時我剛畢業半年,單位放年假,我在家休息,有兩個男同學來我家玩,正好,父親母親弟弟妹妹都上街了,只有我一個人在家,大門外有人喊,是老家的一個親戚給捎一些年貨過來,叫我出去拿。等我從衚衕口拿上東西回家,一開大門,一個毛茸茸的黃毛大腦袋就湊到了我的鼻子尖,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脈脈含情,奈何一向膽小的我兩手一哆嗦,東西掉在了地上。下意識,我把大門拉上了,把自己關在了家門外。

大冬天啊,我穿著一件毛衣,在衚衕里瑟瑟著,盼著家裡人快點回來。我喜歡狗,可是我從來沒有照顧過它啊,我可不敢保證它對我有感情啊,也不敢保證它就能把我當家裡人啊,早知今日,當初我幹嘛不溜須討好它呢。說一千道一萬,我是連家門也不敢進了,問題是家裡頭還坐著兩個客人呢。要是他倆出來,這狗能知道對客人得客客氣氣嗎?沒辦法,敲開鄰居家,給同學打了電話「老實在屋裡坐著,我們家狗厲害。」

天色黑了,想著家裡人也該回來了,從鄰居家出來,見我的兩個同學正好出來。「我家回來人了?」

「沒有。」

那你們咋出來的?

「你們家廚房有煮好的骨頭」,當警察的同學笑得一臉燦爛。

我高估了阿黃的氣節。

阿黃就這樣在自己是否願意中選擇著被拴住還是自由漫步。

父親病了,家裡人都在醫院陪護。倘大的院子里只有阿黃了,堂弟每天來給阿黃添一次食,放一次水,阿黃就這樣守著家,等著父親回來。第一次,父親回來了。阿黃高興得在院子里撒著歡,母親說阿黃真是不容易呢,生生地守了三個月的空院子。

過了兩年,父親再次生病,母親陪著父親輾轉於外地求醫,阿黃又開始了獨自看家的日子。弟妹忙著上班,帶孩子,很少有精力來照顧阿黃,阿黃吃的東西雜了,有拌了鹽的白菜,還有饅頭,有時一天只有一盆清水,一個春季,阿黃挺了過來,它一直等著主人的再次回來,這一次,它失望了。

父親走後,母親對阿黃很疼愛,常常換著樣給它做吃的,阿黃卻一天天萎靡了下去。母親說它是想人了。弟弟說許是它老了吧,想想它進這個家也有十來年了。

父親走後的第四年,平房拆遷了,阿黃的去處是母親最惦念的事。最後,阿黃跟著堂妹去了鄉下,妹夫是喜歡狗的人,母親希望阿黃能有個善終。

自此,我家不再養狗,我家的人也不吃狗肉,沒有人明說,不約而同的選擇。

散文:閑說狗事

(圖片來自於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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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問:朱鷹、鄒開歧

主編:姚小紅

編輯:洪與、鄒舟、楊玲、大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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