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住在我們心裡的小孩
聚散得慷慨，
輾轉卻去不到，對的站台。
你是否也還天真，卻又不敢單純，是否人海里走走停停，到了最後還是只能往回走。
也只有回到那個出發的地方，沉默的父親和依然念叨的母親，彼此靜默地挨著坐一坐。
他們身上已爬滿皺紋，我們心上也爬滿了傷痕。我們都已不慕遠方，興趣也恨不起來。
有多少人來我們心裡，傷了住在那裡的小孩，卻不道歉，高揚著頭說歲月就是這樣不講道理。
我們確實不得不接下成長和老去的某種特殊告別，連同這些蒼白地疼，卻無力還手。
不知道現在你的城市如何，是否也已只剩空蕩蕩的街頭，時不時扯出來的鞭炮和煙花的絢爛。
整個城市都在上演空城計似的獨白，你獨自在街頭走著走著，望不到對面停靠的岸，也沒有一個人喚你做下去歇一歇腳，連到最後餓了，賣豆花的那個大娘也消失在冬天的流光里。
你憋了又憋，不知道和誰說說委屈，眼睛紅了又紅，不知道倚著哪個牆角哭一場。
太陽光線和夜光一樣毫無表情醒過來，只是逐漸堆漫的褶子，分不清是皺紋還是突兀的停頓，再奏不起來的噎在喉嚨的乾澀。
你會不會突然地想蹲下去，抱著頭大哭一場，然後起來撒了疲憊滄桑，繼續趕路？
相信你也和我一樣，對世界抱了過份的希望，就像小時候那隻稚嫩的手推出去的所有鋼珠，我們還是沒有學會保留，沒有學會鄰居那個滿臉灰塵的臉下藏著的那種不相稱的成熟。
我們滿臉的淚水，再說出願賭服輸的時候，其實我們已經在生活的無情圍剿里無處可逃。
我們也尊重那個在凌晨四點就把街道掃得沙沙作響的草綠色身影，尊重那個凌晨五點就悄悄隱進夜色的老農，尊重那個開著車在暮色山林間奔波的中年男人，以及家中那個半夜醒來給孩子拽拽被子的婦人。
還有什麼？對了那個朝九晚五工作沒有停歇夢想卻早已擱淺的你我，以及那個創業路上不肯認輸的青年。
我們都是這樣需要一點耐心需要一點安慰，來度過人間多少不甘和心碎。
見了最多的人間煙火，已不需要太多語言來灌醉悲歡，如果你也和我一樣，我們不如不要說話，彼此擁抱擁抱也好過刁難。
我們不必問稚嫩和蒼白為何交錯的如此無耐？誰不是一邊受傷一邊倔強？誰又不是一邊委屈，一邊又心碎？最後連倉惶都不敢說了。
一樣的孤獨不安，一樣的詩和遠方，拽倒在地的是一個悲傷的小孩。
我們都在這裡滿身傷痕，也在這裡滿懷期待，如果不能奔跑，也至少有淚可流……
我們為什麼要給歲月無處不在的失望，為什麼不肯對生活多一點慷慨，為什麼，我們要最後哭得無法釋懷？
就回家去吧，擦乾眼淚，封起傷口上的裂開，清洗一身疲憊，擦乾黎明又來的心灰意冷。擦乾吧，把那個乾淨的孩子，還給那雙從未停止張望的眼睛。
你說黎明太短，我說不要辜負吧？
無論飛得多高，也總有地平線要落，無論多麼飛揚跋扈，也總有等你的那根箭在弦上，我們都是這樣狼狽不堪。
學會吧，長大吧，不要忘了給傷痕和眼淚的脆弱找個出口，也不要忘了帶著天真和善良的孩子一起流亡。
我們臉上可以沾滿灰塵和蒼老，但我們至少要把那個安靜的小孩找個地方埋葬。
於昆明
0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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