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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夫人在上

夫人在上

文/璐妤

攝影/大如如醬

申時三刻,胸懷天下心憂萬民的小皇帝終於打了個哈欠宣布退朝。我長舒一口氣,下跪叩首的時候腦袋中還盤算著能否在酉時一刻趕回家去。

坐轎子自然不行,我那小破轎子說出去都丟人,三年前我花一百兩在黑市買下它,還跟得了寶似的每天樂呵呵往裡一鑽,而後對我家轎夫阿四說:「走,跟公子我上朝去!」

於是三年中大多數的日子裡我都愛撫著轎廂鑽進去,但隨著時光推移,我居然發現,它掉漆變舊了唉。

「公子,小的以為,您還是和夫人支三百兩銀子好好買匹馬吧,好歹您也是四品官員,整天坐這麼個破轎子,您在裡面不丟人,我在外面還丟人呢!」

「屁!公子我這叫勤儉持家!再說有本事你去和夫人要啊」我和他據理力爭,而後空氣一霎時安靜的可怕。

「呃,上轎吧公子。」阿四最終幫我掀起了轎簾。

一提到我家夫人,必定萬籟俱寂,這是定理。

而現在我站起身來快步擠過擁擠的官員向殿門外跑去,隱約聽見有官員在後頭呵呵呵地笑:「喲,袁大人,又趕著回家給您夫人做晚膳那?」

我扭過頭去,看見正是我的死對頭梁域,我突然心生一計,跑向官員們停馬的地方,嘿嘿,他的那匹馬我可是認識的。

「梁大人最知我,既如此,借馬一用!」

「唉唉,你,你別騎走啊!」

我打著馬飛馳出宮門,把一眾議論拋與馬後,有風拂過我的頭髮,伴著京城暮色四沉。

我叫袁子旭,可以說是整個京城裡最怕,啊不,最愛夫人的好男人!

我還沒邁進家門,就聽見正廳里嘩啦嘩啦的洗牌聲,有小廝快步跑來接過我的官服,悄悄道:「夫人今兒輸了二十五兩,正在氣頭上,您可小心著些。」

我點點頭,表面平靜內心洶湧,這什麼手氣啊,輸成菜鳥,還不如我呢!當然我是不敢說出這話的。我故作瀟洒走進正廳,迎面便見我家夫人渾身珠光寶氣,左手玉鐲右手金戒指。

我吞了口口水,笑道:「夫人今個想吃甚那?」

宋茵頭也不抬,「下館子唄,新開的聚福樓,我聽崔夫人說挺好的。」

「那這牌?」

旁邊崔夫人接過話來「快完了,就剩兩把了。我說啊小宋你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袁大人多好的男人,每天就怕你餓著累著,最近看著倒是又瘦了,我看著都操勞。」

我面上一紅,果然我的事迹已經被眾位夫人所傳頌了么?

「門清,碰,胡了。各家十兩。」宋茵把牌一推,拿起茶喝了一口。

「哎呦真是,好手氣,唉。」

我眼睜睜看著她又扳回五兩,佩服的五體投地,走上前去給她遞披風,她從容的站起,穿戴好後拉起我的手道:「走,我請。」

我家夫人,真乃女中豪傑。

袁家和宋家是世交,我在很小的時候就見過宋茵了,彼時她六歲,我八歲,她母親帶著她來探望我母親。

我母親笑吟吟給她戴上一個小玉鐲,指著我對她說:「茵茵,這是你子旭哥哥,戴上我家的鐲子長大後便要給我們子旭做媳婦啊。」

彼時我看著面前這個粉雕玉砌五官精緻的小女孩,心裡想著她可真好看,像小仙女一樣,要是以後真嫁了我做娘子就好了。

而後夢便實現了,我和她相識十年,一起讀書,一起做功課,一起捉弄夫子,不知不覺間她便長成了那樣美麗的姑娘,眉目顧盼間彷彿能看到整片天地的光。

我還清楚地知道我喜歡她,成親的那個晚上,我高興地合不攏嘴,這是我的茵茵,在我心裡,她一直是那個因為我被父親訓斥不開心時,跑來偷偷親我一口的小姑娘。

我望著對面一身喜服蓋著大紅蓋頭的她,她的手指甲上染了豆蔻,小心地伸出握住喜綢。我與她拜天地,拜高堂,鑼鼓聲震天動地,鞭炮噼里啪啦放個沒完。

而後我鄭重地與她對拜,我在心裡想,往後的一輩子,我都要對她特別特別好,與她在一起,永遠不分離。

別人來敬酒我便喝,不知喝了多少,醉意卻仍是沒有。茵茵最好看的樣子,我怎麼能喝醉了再見呢?

我挑起她的蓋頭,心卻跳個不停,我看到她鳳冠羅髻,鬢邊步搖長長垂下擋住了面額,我在她身邊坐下,輕輕挽起流蘇,而後我看見了她的面容。

我想我這一生都忘不了這一天她的樣子。

她的睫毛輕顫,一雙眼如盛了一汪秋水,紅唇半點,粉面含羞。虧我讀了十二年書,卻找不出來詩句形容。

大約所有話在心愛的人面前都變得蒼白。

她見我愣著,便笑:「阿旭,你快拿合巹酒過來啊。」

我便趕緊起身拿來,她接過,卻沒有急著與我交杯。

她緩緩跪在我面前,用碎玉一般好聽的聲音一字一句道:

「綠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陳三願。

一願郎君千歲,

二願妾身常健,

三願如同樑上燕,歲歲,常相見。」

而後她站起與我交杯飲下合巹酒,恍然間我看見她的淚落下來,我急了,一把抱住她問道:「茵茵,你怎麼了?」

她把頭倚在我的肩上:「沒事,我只是,開心罷了。」

暗夜裡唯見龍鳳雙燭還在燃燒,發出微弱的光芒。她弓起身子,似是極其疼痛。我便停下動作,一時間只能聽見我微微的喘息。

她雙手環上我的背,像小貓一樣可憐巴巴地說:「阿旭,疼得厲害。」

我便在她身旁躺下,想了想後遲疑道:「要不,你在上面?」

「……好」

事實證明,我真是嘴欠,當初就不應該說那句話。這下可好了,我身為丈夫,在床上連選擇權都沒了。

「茵茵,咱倆換換,我上去一會兒?」

「阿旭,我疼,你忍心看我那麼疼么?」

「恩,不忍心,還是你在上吧。」

「好。」

……我苦啊,我家夫人這天生的征服欲啊!

聚福樓果然名不虛傳,我吃得撐得厲害,便拉著宋茵在街上溜達,還沒到宵禁時間,街上還挺熱鬧,我握著她的手與她並肩而行。

夏夜的風沁人心脾,伴著街市上小販的叫賣聲,孩童的嬉戲聲,一切都美好的讓人陶醉。

我與她慢慢走著,月亮不偏不倚照在我們頭頂,我扭頭便看見她耳朵上小巧精緻的白玉璫。不知道為啥,我特想親她。

「你咋了?」她扭頭看我。

「你看這月色甚美,佳人在側,正是花前月下……」

「說人話。」

「我想親你。」

「親唄。」

「呃……大街上的你就不能忌諱點!唔……」

恩,我家夫人踮起腳,抱著我的脖子直接親了我一口。我臉面薄,騰地一下從脖子紅到臉,再看看人家,面不改色!

唉,我這道行低得很那。

「崔夫人說你瘦了,我想著就得趕緊把你養肥養丑。別以為我打牌不知道,從你邁進門那一刻起,她就賊眉鼠眼上下瞟你。哼,就她那樣,還每天想著勾三搭四,真是不正經。」宋茵抱著我的胳膊跟我絮叨。

「你啊,就是長得稍微好看一點,恩,比別人好看一點吧,就每天有小姑娘變著法子想進咱袁家。你上朝我自然管不著,但那天你知道怎麼的,有個姑娘直接掐著你下朝的點就往咱家門口倒。

幸好那天我送三姑母出來看見,叫李媽給了銀子就把她打發了。不然萬一你一個憐憫直接領進家了可怎辦?」

我聽著她這話酸酸的,倒不像是誇我好看,一會才反應過來,我家茵茵是吃醋了。

我咯咯笑起來,她便伸出手打我:「虧你還笑得出來,我估計你也存著納妾的心思……唉你,你放我下來!」

我打橫一把抱起來她,邊走邊說:「第一,為夫不瘦,還能把茵茵抱起來走回府去。

第二,為夫才看不上那些庸脂俗粉,我此生只愛茵茵一人,天地可鑒!」

「你能不能小點聲,丟人。」

於是我低下頭在她耳邊說道:「帥也成了缺點,為夫委屈。不帥怎麼配茵茵,夫人都要被搶去。」

她便在我懷裡笑,小巧精緻的下巴映著一彎月光。

末了,我又填了一句:「茵茵多會給我生個孩子?」

「……這種事,不是得兩個人一起努力么?」

「你是在暗示我什麼嗎?」

明月一輪高懸,月下兩人成雙。

七夕轉眼而至,那天朝廷休沐,我便想著帶宋茵去京郊玩一趟。

「我搬了個凳子坐在書桌旁邊,公務早就被她塞到了柜子里,桌上攤的全是京郊地圖。

我順手拿起一本,上書「京郊旅遊攻略」打開來一看,倒是詳細,各種路線景點一應俱全。

我眼皮一抽,對她道:「全是你買的?」

「我讓阿四去買的,自從上次給你買了馬後,他都快閑的長草了。唉你看這個,夫妻必去五大勝景攻略,還能組團呢。咱把梁夫人和梁大人叫上吧。」

「你存心的吧,知道我跟梁域不對頭還叫他們。」我替她把散落到耳邊的幾縷頭髮別到腦後,捏了捏她的耳垂說:「乖,就咱倆去,不帶別人。」

「咦,你能不能不這麼色情。」

「……」

最後選定的是京郊春崑山,這對我來說沒有什麼,只要她喜歡就好。

畢竟,我的全部俸祿,都是她管。

馬車在官道上駛了很久,我坐在裡面看書。宋茵往我身邊蹭蹭,釵環相碰發出叮咚脆響。我抬頭看她,她便靠過來把頭枕在我膝上「困了,睡會。」

我從車廂小屜內抽出薄毯蓋在她身上,摸了摸她的頭髮繼續看書。

但是溫香軟玉在懷,我自認又不是正人君子,所以怎麼能忍住呢?

於是偷偷在她臉上香一口,而後我便看見她嘴角揚起了弧度,嘀咕道:「臭阿旭,看我一會收拾你。」

我便也笑了,低下頭去與她額頭相抵。在那一刻,我覺得我是這世上最幸福的人。

我就發現啊,這夫人不能慣壞了。我就是太慣我家茵茵,導致的結果就是才剛走了四里路,她就嚷嚷的腳疼腰疼渾身疼。

「阿旭阿旭,我走不動了。」她說著便上前拉住我的袖子搖晃撒嬌。

「小賴皮,真拿你沒辦法。還是我背你吧。」

我說著蹲下身子,她便伏在我背上,我一步一步慢慢背她上山去。

「妾發初覆額,折花門前劇。

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

同居長干里,兩小無嫌猜。」

她唱起歌來,我知道這是她最喜歡的歌。

我們就這樣一步步上山去,時光也彷彿靜止了。我在霞光迷離里心想:便是以後老了,她走不動,我也要背著她。

我袁子旭一生,大概也成不了什麼名垂青史的大人物,那麼不如就平平凡凡地這樣一輩子。與她生兩個孩子,等老了解衣歸田便在鄉下買出院子,跟她看看日出日落,花謝花飛,一生便也就這麼過完了吧。

或許有人會說我堂堂七尺男兒心中卻沒有治國平天下的宏圖壯志,真是無用。

呵呵,抱歉啊,這個還真沒有。

我只想守著我家茵茵,愛她護她與她拌嘴聽她的話,別人要是說我,必定是嫉妒。

卻不成想才兩三天光景,待我們回京時便得知京南因為流民大量湧入而爆發了一場鼠疫。

我急匆匆地在府裡布置防疫器具,在這件事上,我十分嚴肅。我對宋茵說:「鼠疫非同小可,要是染上了還會殃及性命。你且好好在家呆著,最近便別出去了。」

她點點頭,我便又趕著上朝去,最近肯定又有得忙了。

七月十三那天,我心裡不知怎的就焦躁得很,等下了朝,便見阿四在馬邊走來走去,見我出來,忙跑來對我道:「出事了公子,夫人她,染上鼠疫了!」

我一口血霎時悶在喉口,二話不說上馬便狂奔回府。還未進府門,便被母親攔下了「子旭,你不能進去。」

我急了「娘,茵茵她……不行,讓我進去!」

我娘她戴著幕籬,卻仍一字一句地說:「你也知道茵茵染上鼠疫,難道還要闖進去自己也染上?別怪為娘心狠,若是茵茵好不了,你也休想進去!」

「娘!」我直往門裡瞅,有大夫裹得嚴嚴實實進進出出,丫鬟小廝也沒幾個,就是有也是全副武裝。我還想衝進去,被母親識破,對阿四道:「阿四,把公子送回袁府去。」

阿四便上前來拽我,我自然知道他是會武的,不能硬來。於是我平靜下來,對母親道:「好,我走,娘,你一定好好叫人診治茵茵。」

「這是自然。」

我轉身上馬,心裡卻想著:茵茵,等我,我一定會回去!

在路上我問阿四:「好端端的,夫人怎麼會染上鼠疫呢?」

「別提了,夫人最近看你忙得厲害上火了,便想著去妙春堂抓兩把菊花薄荷給公子你消消火氣。本來也沒事的。誰成想走了半路夫人說坐馬車坐的噁心,下去以後扶著路邊柱子便吐起來。

大約是那柱子便「不幹凈」,夫人身子又弱,回來以後便高燒不退,叫了大夫過來便是染上鼠疫了。」

這叫我怎麼說才好,當真造化弄人啊。

我揉揉眉心,當務之急,該是想法子救茵茵才是,拖得越久越不好。

我回了袁府找父親商量,他說最好讓我秘密問問好友可有良方。

我便修書詢問,到了晚些時候,我正在房裡踱來踱去,便見阿四進來遞給我一封信。

我拆開來看,是好友周沢寫來的,裡面說梁域好像以前依稀向他提過,梁家祖上曾患過鼠疫,最後治好了,因而一直留著治鼠疫的秘方。

我長嘆一聲,不知道為什麼偏偏是梁域。

大約連老天都嫉妒我過得太平順,因而要給我製造些磨難。但為了茵茵,再難我也能熬過。

窗外雷聲大震,雨勢傾盆而來,我披了蓑笠騎馬便衝進雨里,一路賓士過京城死寂的夜。

到了梁府,我翻身下馬叩門,有小廝從角門出來,我道:「袁氏子旭特來求見梁大人。」

因著我二人關係不好到惡劣,平時更是連僕人之間都互相對不上眼。

那小廝似是專門等著我的,連通報也無,在門裡打著傘對我道:「久等袁大人了,恕夜色已深,不便開正門了,煩請大人從角門進吧。」

我猜定是梁域知道了茵茵的事料到我最終會來找他,因此故意刁難,但我顧不了那麼多了,栓了馬便彎腰從角門進。

雨越下越大,我所幸脫了蓑笠,雨水霎時打濕我衣袍。

我抬頭,便見梁域站在廊下,有小廝替他撐著傘,他衣衫整潔,正負手笑著看我。

我走至廊下向他拱手深深一禮,就差沒直接以額觸地了。

這麼多年了,我也知道他為啥老是跟我不對頭,左不過是當年他也喜歡茵茵,追了她好多年最終還是被無情拒絕,因而對我懷恨在心。

再說他一沒我帥,二沒我有才,當然更不喜歡我。

於是我朗聲道:「既然梁兄知我來意,我便也不多言,為了茵茵,你且說有什麼條件吧。」

「好,我們敞開天窗說亮話,這麼多年你一直在我之上,今天好不容易委身求我便做的徹底些。

只要你跪下磕一個頭就成。怎樣,不算無禮吧?」

我真想衝上去就把他一個過肩摔,但我忍住了。

「怎麼,袁大人不是最愛夫人的么?竟連這也做不到么?」

「……好」

我聽著自己聲音有些嘶啞,但還是緩緩屈膝跪了下去,雨水打著我面額,頭髮濕漉漉散在腦後。

我想著茵茵,她一定很難受吧,我不在她身邊,她那樣怕疼的一個人,怎麼熬得過最難受的一晚?

我緩緩拜倒,向他叩頭,我一拜天子,二拜高堂,今天卻伏在他的腳下。

不過是為了茵茵。

為了茵茵。

梁域笑出聲來,是無奈的,他蹲下來對我道:「袁子旭,我總算明白,當初茵茵為什麼選你。

我自認無法做到像你一般,所以我輸了,心服口服。

那麼,我便祝你與她,一世安順,長樂未央。」

我走的時候轉身看他,他向我擺手,此時雨已停歇,我打馬離去,直奔回家。

茵茵,等我。

梁家的葯果然有效,不出半日,宋茵便退了燒。大夫來瞧過,告訴我只需靜養半月便可痊癒。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好消息。

「茵茵,我知道你醒著,那我便告訴你,你要當娘了!」

我開心的合不攏嘴,趴在床邊便親了她一口。

宋茵總算睜開眼看我,她眸里滿是不可置信,雖然身子虛弱,但還是努力開口問我:「真的?」

「千真萬確!」

而後我便見她閉上了眼,嘴角牽起一抹笑,眼淚卻是滑了下來。

我小心翼翼拿指腹替她擦了,躺在她身邊道:「茵茵,你不知道當時我有多害怕,但我想著我不能慌,我還得想法子救你。所幸,你總算平安,這就是對我最大的慰藉。」

我把手搭到她小腹上,對她輕輕地說:「答應我,茵茵,以後再也不要嚇我。」

許久許久,才聽到她微不可聞的一聲「好。」

自從宋茵有孕,我在這家的地位更是一落千丈,我娘三天兩頭往這跑,生怕自己孫子有什麼閃失。

有一次我坐床邊喂宋茵吃燕窩,我娘進來就臭罵我:「你男人家懂什麼,那麼燙的燕窩直接喂茵茵,月子地的,燙壞豈不是要落下病根。你旁邊站著去,省的添亂。」

我委屈,有了孫子忘了兒,我還是我娘親生的么?

更要命的是,有一天臨走我娘拉著我悄悄說:「我兒,茵茵現在有了身子,你便克制著自己些。在行房之事上便忍幾月,等她生了也就好了。」

……我的娘唉,您是怎麼有勇氣跟你二十歲的兒說出「行房」二字的?

總之,近來本公子很煩躁,心靈上是,身體上也是。

我家茵茵想是看出我正值青年慾火旺盛無處發泄憋得難受,她做我腿上摟著我的脖子主動親我一口,而後趁我身體某個部位發生變化之前扶著腰躺床上去了.

「……你不準備滅火么?」我黑著臉問她。

「給你香一口,反倒成了我的錯?給你個好建議,泡泡冷水澡,身心更健康。」她窩在被子里懶洋洋回答。

我捶桌,只好準備採納她的意見。

「警告你哦,要是憋不住被我發現去了窯子,那你這輩子就玩完了,袁子旭!」

我腳步一頓,轉頭對她恭敬一禮:「夫人在上,為夫謹聽夫人教誨。」

得婦如此,「夫復何求?」

宋茵生辰的那一天,也是她有孕九個月的時候,她身形不便,我就親自下廚,替她做了一桌子菜。

我怕她嫌人多,便連父母也沒叫來,就我們兩個人,安安靜靜地多好。

她見不得風不能出去,我便叫人運來最新鮮的花裝瓶。她看著好歹也能開心些。我還在檐外掛了一串一串的風鈴,風吹過響起來的時候好聽的緊。

宋茵今天也高興,她躺在軟榻上拉著我的手絮絮叨叨說了許多話。她的面頰紅彤彤的,眼睛水汪汪的,像有星子在裡面似的。

她說:「阿旭,我們從小便認識,又一起長大,人人都說我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我想著也是。

除你之外,我也從未想過和別人牽著手過一輩子。

你啊,為了我,為了這個家,忙前忙後,你在朝里的艱難,我也是知道的。但有時候還會和你耍些小孩子脾氣,提些無理要求。但你一直對我那樣好,你永遠都包容我,我說什麼你都聽著,我幹什麼你都讓著。」

我坐在她身邊,挽起她的頭髮:「傻茵茵,你是我媳婦兒,我不疼你還疼誰?」

她笑了,繼續說:「我有時候便想,我宋茵大概上一世是頂好的人,這一世才能遇到你,嫁給你。我好像也沒為你做過什麼,一直是你在默默付出似的,我便覺得很對不起你。

我可能是個不稱職的妻子吧,相夫教子倒是一樣沒做成,整天就打牌玩耍還跟小孩一樣。」

我捏捏她的鼻子:「你才十八歲,本來就是個小姑娘啊。玩是天性嘛,喏,我也愛玩啊。」

我把頭抵在她的頭上,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她今天很奇怪,說了這樣多的話,她以前不是這樣的。

於是我拍拍她的肩說道:「你累了,睡吧。我就在這裡陪著你。」

她點點頭,便閉上了眼睛。

我把她的手放在手心裡慢慢撫摸,我和她同是高門大族子弟,從小享受錦衣玉食,卻也必須承受一些責任。

我們的人生是屬於身後的家族的,因而婚姻,仕途,每走一步,都必須精心策劃,對家族有利。

我的父母便是世族聯姻的犧牲品,我從小便知道,他們之間是沒愛的,他們相敬如賓卻貌合神離。

可是我多麼幸運,我與宋茵之間雖也是世家聯姻,可我們兩人青梅竹馬,互相喜歡,因而以後漫長的一生,我們總算也能幸福地過完。

我珍視她,珍視我們的愛情,因為它那樣寶貴,是我們麻木人生里唯一的光芒。

宋茵是難產,五月初三,她覺得身子不舒服,我娘便早早叫產婆準備著。

我在外面等,看血水一盆一盆往出端,聽她一聲比一聲哀戚的叫,我心裡也像被針扎一樣,疼得厲害。

我在院子里來回地走,煩躁的直撓頭。過了許久許久,宋茵的聲音弱了下去,可卻仍是沒聽見嬰孩的哭啼。

不多時,產婆滿手是血跑出來,焦急道:「可以看見是個小公子,但胎位不對,夫人生不出來。再過得時間久了,母子二人都有危險。

保大人還是保孩子?」

「保大人!」

「保孩子!」

我和我娘的聲音同時傳出,我不可置信地望著她,她面上愧疚:「子旭,是個男孩。」

「男孩怎麼了,還能有茵茵的命重要?」

」我……」

我眼睛通紅向她吼道:「娘,你太過分了,你連茵茵的命都不顧么?」

「父親不愛您,您便以為天下夫妻都與你們一樣沒有愛情么?兒子什麼都不求,兒子只要茵茵能平安。」

我轉頭向產婆道:「保大人,孩子沒了可以再要。快,快去。」我說著,便也快步跟了進去,有人上前勸我:「公子,你可不要進去。」

我大力推開他們,什麼世俗規矩,什麼祖宗禮法,統統都是放屁。

我衝到塌邊,緊握住她的手,我看著她身下的血和蒼白的臉,不禁囁嚅:「茵茵,別怕,我就在你身邊。」

「茵茵,你要是怕疼,我們就不要孩子了,不要了。」

「茵茵,你難受就哭出來,我陪著你的,啊。」

我摸摸她汗濕的額頭:「茵茵,你睜開眼看一看我好么?別不理我,我以後保證再也不惹你生氣……」

我說不下去了,眼淚落下來,我害怕,我真的害怕她會離我而去。

「呵,三願如同……樑上燕,歲歲……長相見。」

我聽她掙扎著說出這句話,心裡卻涼了大半,難道世事果真如此不公,要帶她從我身邊離開么?

我把臉埋在她的手裡,我心裡恨,我只想與所愛之人平平淡淡過完一生,為什麼就是不如願?

許久許久,像過了一個世紀那麼漫長,我聽到一聲嘹亮的嬰啼,我在那一刻如入地獄,宋茵,她為了給我留下孩子,竟捨棄了自己么?

我慌忙抬頭,卻看見產婆抱著孩子在那裡笑,我去看宋茵,她卻一動不動。

我跌跌撞撞站起來問:「夫人,去了?」

「哎喲公子,要不老身說您是貴人呢,您洪福齊天,不光保佑夫人生下小公子,更是守住了夫人的命哪!」

「啊?」

世事翻轉的太快,我連眼淚都沒擦乾,卻又被告知母子平安。

「您楞什麼?夫人是失血過多再加上過度虛弱昏睡過去了,休息個一日兩日的也就緩過來了。您快過來看看小公子吧,這小鼻子小眼俊俏的緊啊!」

我這才清醒過來,內心狂喜,從死到生的感覺也不過如此了。我走過去接過兒子,那麼小的一個娃娃,五官都皺在一起,又怎麼看得出俊俏?

孩子一看見我便不哭了,安安靜靜地睡著了,我這個驕傲啊,我兒子啊,就是聰明!

?

我,袁子旭,我夫人宋茵,兒子袁艾音。

沒錯,我為了表達對夫人的愛,給兒子取名袁愛茵。

我是京城裡數一數二的好男人,又有錢又長得帥還會洗衣做飯……

總之家庭地位杠杠的!

「行了吧,你不是從來都是在下面么?」

「……跟你這種單身狗說了也不懂,這叫閨房情趣!再說我夫人在上是我樂意的,跟你有一兩銀子的關係?滾滾滾滾!」

這些個人就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

我接受完採訪站起身,一眼看見我家茵茵懷裡抱著孩子,溫溫柔柔站在那兒。

我便走過去拉起她的手,我們相視一笑,一同回家去嘍!

遠處隱約聽見有歌女的歌聲,

「妾發初覆額,折花門前劇。

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

同居長干里,兩小無嫌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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