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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你不是離家鄉不夠近,而是不夠遠

我一直不太喜歡看青春片,是因為那些青春片總是提醒我回想起自己那不值得一提的蒼白青春,但是禁不住新電影《伯德小姐》的誘惑,還是打開看了。

《伯德小姐》海報

這部電影的主人公有自己的教名「克里斯汀」,然而她卻給自己取名為「伯德小姐」(Lady Bird),她在高中的最後階段,為申請大學而煩憂,這部青春片主要聚焦的,除了伯德小姐的青春困惑,還有她同母親——一位辛勞工作養家的醫院護士——關係的拉鋸上。

這裡的母女互動不僅是「美國式」的,而且也是「中國式」的。伯德小姐的那位「媽」,和中國的很多媽一樣,說話永遠都沒有「好氣」,並不知道此種毒舌是怎樣煉成的。比如當女兒抱怨不知道在州立大學能否生存下去,媽媽直接一句話:

母親:你不是活得好好的么?

母女二人對於對方都有不合時宜的期待,母親指責女兒對父親即將下崗的「事實」毫無所知,指責她對於哥哥雖畢業於名校,但仍然一事無成的現狀,老一輩的「經驗主義」萬歲在此略見端倪:

母親希望女兒能夠體諒自己

女兒在和母親爭執的過程中,表達想去東部沿海城市上大學的願望,母親馬上就提到那裡不安全,一則中國家長式的「以偏概全」出現了,母親認為自己的兒子米格爾目睹過有人被刺傷,在那個地方就會永遠有人被刺傷:

女兒馬上就說:這只是偶然現象!

母女第二次衝突,是在母親和父親傷心的討論一家人的生活費用問題後,她看到女兒回來,用女兒亂糟糟的房間「找茬」:

藉由此告知伯德小姐,希望她珍惜自己的衣服,因為父親失業了,她把自己的房間弄的亂七八糟,就是在糟蹋東西。

母親就如我們身邊很多被生活「折磨」的無可奈何的母親一樣,往往會放大家人身上的「不盡如人意」,當女兒由於青春的叛逆而得罪了校方,母親便「上綱上線」。似乎自己的所有苦,遭的所有罪,都是因為孩子與家庭的拖累。

母女之間所有的小衝突、恩怨,都是一種舊有經驗和新經驗之間的衝突,一種傳統與革新的衝突,以及一種相對的強勢與弱勢之間的衝突。孩子正處於青春期,對於未來有自己的規劃,不肯屈服於父母的經驗主義,也很難體諒父母養育自己的艱難;而母親,面對自己的孩子,有著一絲高高在上的優越感,一絲超出伯德小姐本身的期待,一份養育的責任,以及懷在內心深處的愛。

最終,這部電影有一個耐人尋味的結局,伯德小姐在隱瞞了堅決希望她上州立大學的母親的情況下,依靠父親的幫助,申請到了紐約的大學,並且在地域阻隔下認清了傳統與反叛的關係——傳統並不一定都是不好的,比如去教會,比如家鄉給予人生命的滋養,這些都是離開家鄉後才會真正體悟到,也就是所謂的只有在他鄉才能尋找到故鄉。

有人認為伯德小姐最後在紐約給母親打的那一通和解電話是她可以回到家鄉的訊號,其實不然,要我說,伯德小姐踏出了離鄉的一步,也是踏出脫離原生家庭的第一步,自我尋找的第一步,這份自我,不依賴於老一輩的人生經驗,她在內心,是永遠都回不去了。

一夜醉酒後的清晨,伯德小姐去了紐約的教堂,要知道她在家鄉還惡搞過修女

說到此我挺羨慕伯德小姐,哪怕家裡財政狀況不允許,依然能夠依靠獎學金等等補助實現願望。現在的世界變化飛快,年輕人的夢想也很多元,留在一個沒有實現夢想可能的地方,和父母的既有經驗相互撕扯消耗,這是對生命巨大的摧殘。

可是在中國,也許年輕人們面對著更加複雜、無奈的局面。

首先,我們有「鄉土社會」的歷史。這種社會中,土地是祖祖輩輩依附的關鍵,家庭意味著血脈,意味著依然可以,也必須依靠這種耕種的方式生存下去,意味著生而為人的身份。根據費孝通的《鄉土中國》,這種「鄉土社會」的變化非常小,完全可以依賴祖輩經驗活下去。費孝通更進一步解釋了這種社會的情感關係:

「它不需要創造新的社會關係,社會關係是生下來就決定的。它更害怕社會關係的變化。」

但是現在,社會的發展與變遷、城鎮化以及互聯網的推動,年輕人們有了更多屬於個人的訴求,也沒有辦法依賴「土地」繼續生存,因此出現了大量的「遷徙一代」。這一代年齡跨越範圍也相當廣,可以是 70 後、80 後、90 後......他們脫離了一直生長的土壤,脫離了既有的父母輩的生活經驗,真正開始了個人生命的創造之路。

在古代中國,這一群人是會被認為是「遊民」的。古代中國並不鼓勵人的流動,依靠的是「禮法」來將人鞏固在既有土地上。脫離土地的人被認為是主流社會離心離德之人,他們之中也有很高的犯罪率,但是也創造了燦爛的「遊民文化」。比如「江湖」上的遊俠、說書藝人,比如《水滸傳》等文藝作品。他們的存在是遊離於主流價值之外的,之於主流價值是一種彌補和劇烈的碰撞。

以上觀點,可以在王學泰《遊民文化與中國社會》中尋找到答案。

我們現在的「遷徙一代」,有著更名正言順的存在理由,可是依然在每一次回到家鄉後,遭遇和父母輩思維方式、生活方式的劇烈衝突。可是生活的大潮要求我們去創造,去按照個人的意志生存,所謂糾正與改變父親、母親的思想?與其糾結這種天方夜譚,不如真正擁抱勇氣,去開闢屬於自己的道路。

我不禁想到那位北大學子的一萬五千字長文。文章很長,看完很不容易,但是也能很清晰的了解到他父母的懦弱以及對他的控制欲。當然這只是一個個案,大多數人的父母並沒有到那種程度,可是我為這位學子高興的是,他能夠依靠自己的力量離開原生家庭,去換一個角度審視與創造生命。我想他也許會有一天同自己的過往和解,哪怕同父母依然疏離,但是對他們有了新的理解與認識,可是所有這些,都是拜他的自我探尋所賜。

這也讓我想到《伯德小姐》的女主角主演的另一部電影《布魯克林》。作為一個愛爾蘭小城姑娘,她在自己家鄉找不到好工作,覓不到稱心郎君,靠著姐姐和神父的幫助遠走美國紐約,居住在布魯克林,成為愛爾蘭移民潮中一個縮影。

《布魯克林》劇照

這部電影耐人尋味,以及引發爭議的片段是,女主角在片中,因為姐姐的突然離世又回到故鄉,此時的她已經在紐約鍍了一層金。

至少,在紐約學會了穿時髦泳裝

「異質文化」的滋養,給她學習會計知識的空間,也讓她更加從容、時髦起來。帶著這些回小鎮後,她居然接替了姐姐曾經的會計工作(辦公室白領),也收穫了靠譜愛情。可是她在紐約已經結婚的事實不知怎麼,被小鎮上一位「惡婆婆」聽聞,故意說給她聽,她藉由此才意識到,一顆出走的「心」,是怎麼都回不去了,哪怕不理會惡婆婆的「風言風語」,她也絕對受不了小鎮的沉悶與閉塞。

人生艱難啊,遷徙一代!遠方可能沒有咖啡與麵包,只有蒼涼與空虛,可是我們還要遠行!只有遠方才有故鄉,才有我們的夢,才有人生噴薄的那種希望。

《布魯克林》中有一幕很讓我感動,當時是紐約的聖誕節,很多在紐約生活極為貧困的愛爾蘭人聚集在教堂里,聽一位愛爾蘭歌唱家唱家鄉的調子......女主角也有一些可以認識男孩子的舞會可以參加......

《布魯克林》劇照,女主在紐約參加舞會,認識了後來的丈夫

哪怕是愛爾蘭移民,也能在異鄉擁有找尋故鄉、親人的機會。但是在我們國家,「遷徙一代」是否能創造屬於自己的文化、文本,擁有屬於自己的社團,社會能否給我們足夠的保障?我們在故鄉的父母能夠享有更好的晚年?

也許這些,是應該先於和故鄉衝突、和父母衝突考慮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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