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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金龍:《讀者》卷首語里的短篇幅

編者按:新春前夕,我們發起了關於「新春徵文與個人作品展」的徵集活動,旨在集中展示本域作者近一時期的文藝成績。我們相信,這種集中的作品展示,更能體現作者個人創作的水準與方向。即日起,「文化禮縣」將陸續編髮徵文作品,以饗讀者。

天堂,並不遙遠

一點鮮艷的紅,火熱地在遠處晃動。走近了才看清,是一個中年女人裹著的紅頭巾。她嘴裡哈著熱氣,把手裡的一棵大白菜放進背簍。雙手對著搓了搓泥巴,然後放在腋下取暖。

也許,她一個人在地里幹活久了,需要對一個陌生人說些什麼。她是個健談的女人。她說今年白菜的價格很好。說了她的胃裡長了個瘤子,賣完這些白菜她就可以趁冬閑去外地做手術了。等開春痊癒了,就可以這片地里用塑料薄膜種上一季的蘿蔔,同樣也能賣個好價錢……

我發現她那鮮紅的頭巾上也落了一層細密的霜。我估摸了一下她的菜地,有一分多到兩分地的樣子。她再次彎腰鏟白菜時,一隻手捂著肚子。

走遠了,卻覺著她似曾相識。回首凝望。她正雙膝跪在棵白菜前刨著。許久,我終究沒有想明白是否和她認識。儘管她說話的語氣充滿著自信和歡愉。可我還是分明看到了她眼睛裡深深掩藏的東西——茫然和憂慮。她讓我想起一個人來。

我想起的也是一個女人,她是作家羅偉章筆下的一個女人,她就生活在《明天去巴黎》那部小說里。很多天前我讀這部小說的時候很挑剔,讀得漫不經心。直到最後,她在空蕩蕩的公交車後排座位上,掏出電話裝做接電話樣子:「明天去巴黎……」我的心,「哐當」一聲,好像被什麼東西撞擊了一下,眼裡旋即蓄滿了淚……

小說中的「巴黎」很遙遠,不是地球另一端的那個有著埃菲爾鐵塔的巴黎。這個「巴黎」是小說中人物認定的天堂。

天堂,它究竟在哪裡?沒有人知道,可人人都嚮往。天堂所載負的是我們對美好生活的嚮往和戰勝一切苦難的信心。只要它堅韌地駐守在我們的信念里,我們就有了這樣的一個目的地,就有了走下去的信心和勇氣。在行走的過程中,有時,我們是應該忽略許多細節和經歷的,就如那個跪在一棵白菜前的中年婦女,至於那瘤子是惡性還是良性,在醫生沒有定性之前,我們暫且忽略它的存在。我們只需賣了白菜去做手術,等痊癒了再種蘿蔔。這,就夠了。

即使在嚴霜覆蓋的大地上勞作,只要心裡揣著春天,世界,也會溫暖起來。

春天的氣息就孕育在那蒼茫深處。

首發07年第2期《讀者》(原創版)卷首語

上帝的青草

他初中還沒畢業就由於諸多原因不能再上學了。在羨慕別的孩子能夠上學的同時也抱怨著自己的命運。甚至痛恨著父親過早地去世。那段時間他的情緒糟糕透了。

父親的部分遺物被母親用一隻藍布包袱包著,鎖在她當年陪嫁的木箱里,當寶貝一樣保存著,不讓任何人去動。有次他趁母親不在,翻出來想看看裡面有沒有值錢的東西。結果令他很失望。除了幾件陳舊的衣服,就只有幾本父親生前喜歡讀的通俗章回小說和封面圖案是大海航行靠舵手的筆記本。父親的文化不多,筆記本里沒有記什麼,只是在第一頁用方言寫著一句似通非通的話——老天(方言讀tie)世一隻羊,也給它要撒一把草。

18歲那年,母親糶了家裡的糧食,把190元錢遞到他的手上,讓他出去闖蕩。他離開村子進城,先在建築工地打工,後又背著個尼龍袋子串大街小巷,打游擊,擺地攤,也順便收些舊書廢紙。幾年後他用積攢的錢開了個小餐飲店。由於他的勤勞和誠信贏得了顧客的信任,生意很紅火。他在城裡落穩了腳,就把鄉下的母親接來住在一起。而後結婚生子。一晃十幾二十年過去了。店鋪至今還開著,是他家生活的惟一支柱。他現在已經到了中年,沒有取得轟轟烈烈的成就。像萬千普通的人一樣,成天在為生活忙碌著。一家五口的小日子雖比不上其他人的閑適富裕,但也過得充實幸福。他和已白髮如霜的母親若念叨起過去,說得最多的就是:如今簡直就生活在天堂。——知足。

有一天,他無意在《聖經》的首篇創世紀里讀到第三日上帝創造了青草,忽然想起了父親生前寫在筆記本上的那句話。父親所說的「老天」不就是指上帝嗎?方言里的「世」字不就是降生的意思嗎?把父親的整句話「翻譯」一下就是:上帝在降生一隻羊的時候,同時也給它撒下了一把青草。

最近的一段時間裡,他一直在體味著父親這句話里樸素的哲學意味。——儘管他不信上帝。估計父親也不知道上帝,更不會知道上帝創造青草這一說。可他相信上帝對任何生命都是公平的,在創造一個生命的同時,也給他創造了維繫生命的青草。比如財富、機遇、事業、愛情……等等。

上帝的青草在世界的每一個角落無處不在。它就在不遠處靜靜地等待著有人積極地、奮鬥著用心去尋找。無論在任何艱難困苦的環境下,只要他不停下腳步,一直朝前走,他終將會得到,並且一生擁有。

首發2007年04期《讀者》(原創版)卷首語

擁擠的佛殿

好久沒去靜安寺,這次去忽然發現寺廟裡的陌生人多了起來。奇怪的是全是上了年紀的老人,他們沒在誦經,手裡也沒有念珠,都在懶洋洋地曬著太陽拉家常,使人覺得好像是走進了敬老院。和往常不一樣的是,寺廟的大殿里滿滿地安頓著諸佛菩薩以及金剛伽藍的塑像,連個插腳的地方都沒有,真真成了萬佛殿。這些塑像原本是分別供奉在各自的佛殿里的。塑像造型各異,或坐或卧,體形也大小不一,如此堆放顯得凌亂擁擠,也不合乎法度。私下問過其他僧人,才知是方丈把其他佛殿騰出來改造成了客房。

我心裡納悶著走進方丈的禪室,問,這些老人都是最近來寺廟出家的?方丈搖頭。我又問,是來寺廟暫住的居士?方丈又搖了搖頭。看我一頭霧水,他很謙恭地說,這些都是佛,是現世佛。我立時明白了那些老人的來歷。方丈曾對我說過,他去後山化緣的時候經常遇到被不孝順的兒子、媳婦趕到果園窩棚獨自生活的老人,很是孤苦艱難。尤其一到冬天,日子更是不好過。

看來方丈是在天氣轉冷的時候把那些老人全部收留在寺廟裡了。我不由產生了深深的敬意,也很感慨。其實,真佛就是家裡的老人,寺廟裡的全是泥胎。泥胎都能擠在一起給這些真佛騰出地方來居住,那些不懂孝道的子女,怎麼就容不下一個給過自己一切、哺育過自己生命的老人呢?

我也一直在想那次和方丈的談話,當我談及寺廟怎麼能供得起這麼多人吃飯時,方丈說了一句話:「般若無邊,謙讓則余。」

首發《讀者》(原創版)2010年02期

作者簡介

白金龍,男。甘肅隴南市禮縣人。文字散見《讀者》系列刊物、《美文》、《飛天》、《北方文學》、《小小說月刊》、《青年博覽》、《大眾日報》、《甘肅日報》等報刊。著有散文集《戒·指》、雜文隨筆集《西江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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