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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一直沒有接觸到西方科學,中國科學會發展成什麼樣?

所謂科學,是指用一種特別的研究方法形成的知識體系。那就是「觀察-假說-驗證」的方法:根據觀察的結果,提出可以進行驗證的假說,然後用新的觀察或實驗加以證明,證明不了就要放棄或改進這個假說。

科學的源頭是古希臘的自然哲學,今天各個科學學科的起源大都可以一直追溯到古希臘。近代科學家愛因斯坦認為:西方科學的發展是以兩個偉大的成就為基礎的:希臘哲學家發明了形式邏輯體系,以及發現通過系統的實驗有可能找出因果關係。愛因斯坦不僅不認為中國古代有科學,而且不認為這值得大驚小怪。在他看來,科學的起源是個很不平常的事件,因此不必對古代中國沒有出現科學而驚訝,值得驚訝的是西方居然會發展出科學。西方世界並不是天然就適合產生科學的。在古希臘之後,科學萌芽被扼殺了,西方有一千多年的時間是黑暗的中世紀,古希臘自然哲學家的著作和思想反而是在阿拉伯世界被繼承了下來,到文藝復興時期才被西方學者重新發現。

古希臘哲學家讓我們知道,要用自然因素的相互作用來解釋自然現象,而且這樣的解釋要符合邏輯。但是,對某一種自然現象往往可以提出好幾種不同的解釋,而且都符合邏輯,人們如何知道哪一種解釋、哪一套體系是正確的呢?大家只是在理論上互相爭來爭去,誰也說服不了誰。一直到文藝復興時期,伽利略等人才發明了一個解決爭端的辦法,通過做實驗來驗證假說。一旦實證方法確立起來,自然哲學就變成科學了。

一般而言,中國古代帝制下的官僚體制,不利於新觀念的傳播,不鼓勵技術競爭,瞧不起商業經濟,容易阻礙科技的進步。中國古代社會可以找到眾多與西方社會匹配的內容,比如繪畫藝術、戲劇、詩歌等,唯獨科學蹤影難覓。中國古代在演繹科學方面欠發達,不是因為智力欠缺,而是因為缺乏自由的人性理想,不可能對無實用價值的自由的科學情有獨鍾。

從思維模式上看,中國古代的學問是根據人生經驗靠直覺思維得到的,是將各種經驗現象體會總結,融匯貫通後提出概念。其理解常常只能意會而難以言傳,比如對中醫醫理的理解,中國傳統文化重經驗和直覺,思維方式以直觀綜合為基本特徵。

究其根源,中華文明本質上是農耕文明。農耕文明的特點是安於一地、少有遷徏。人群通過血緣關係聯結在一起。中國的文化秩序本質上是一種血緣秩序。血緣文化的核心是親情。在親情文化中,情最重要,理次之,法再次之。與中國典型和成熟的農耕文明不同,西方文明受狩獵、游牧、航海、商業等生產生活方式的影響。他們與農耕人民最大的不同在於,頻繁的遷徙而非安居成為他們生活的常態。漂泊的人群經常遇到生人,與生人打交道成為他們的日常生活。因此,與中華民族的熟人文化不同,西方文明總的來看,是一種生人文化。由陌生人組織的人群,不可能以血緣關係準則來組織。相反,血緣紐帶必然被淡化、邊緣化,一種嶄新的社會秩序的構成機制在起作用,這就是「契約文化」。契約文化要求理性、邏輯地看待事物和研究事物。

中國近代知名物理學家吳大猷曾說:「我國的發明,多系技術性、觀察性、紀錄性、個別性,……弱於抽象的、邏輯的、分析的、演繹的科學系統。……我們有發明、有技術,而沒有科學。」

古代中國缺少理性科學,數學的土壤,中國古代數學的兩個高峰,魏晉南北朝時期(九章算術、祖氏父子)和宋元時期都處於中世紀。唐朝興旺繁榮,但數學沒有得到發展,並從此驟然衰落。明初開始三百年,中國傳統數學除了珠算以外,其他方面非但沒有發展反而有所倒退。因此,16世紀以後,作為科學研究的工具——數學,在歐洲開始蓬勃發展,而中國的數學被遠遠地甩在後面。科學落後也就成了必然的事情。

一提起中國古代科技,令人馬上會想起四大發明,但是那只是技術應用,並不是一個知識體系;有人會想到中醫,但是中醫的理論是氣、陰陽、五行等等非常模糊、抽象的哲學概念,並非客觀具體的事物或現象;中醫的醫療實踐是主觀判斷和經驗積累結合在一起的,具有不可重複性和不可測量性,而科學方法特彆強調客觀性、可重複性和可測量性;中國的天文研究認為天是一個有意志、有情感的至高無上的存在者,以某種神秘的方式與地上人事發生關聯,於是,了解天象、破解天意是中國最高統治者的政治需要,也是所有中國人的倫理要求。雖然中國天文曆法也推算日月行星方位,建立了自己獨特的推算方法,但從根本上並不以發現天界運行規律為目標,也從來不相信存在這樣的規律。

西方理性科學是自希臘以來一直貫穿西方文明發展過程中的主流知識形態。在古代,它的典型學科是數學、哲學;在中世紀,它的典型學科是神學;在近代它的典型學科是自然科學——數理實驗科學。有理性科學,不一定會產生實驗科學,比如在古代希臘時期的學說;但沒有理性科學,一定不會產生實驗科學。中國為何沒有產生出完整的科學體系就是因為既缺乏理性科學的條件,也缺乏實驗科學的理念。

綜上所述,如果不接觸西方的科學,也不引進西方的共和、民主制度,中國仍然處於帝制統治下,則中國的科學不會有什麼發展和創新,最多在技術領域圍繞皇權統治有一些實用主義的發明而已。如此假設的話,中國科學的發展將會日益落後於西方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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