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AI寫台詞是怎樣一種體驗?Siri創意總監現身說法
唐旭 李林 編譯整理
量子位 出品 | 公眾號 QbitAI
一句過年好,能換來Siri花樣百出的回應。
這些有點冷、有點萌,又似乎在抖機靈的回復,都是哪來的?
AI自動生成?目前技術還沒那麼先進。
在這些智能助手背後,藏著一個神秘群體:AI的編劇。他們負責給智能助理寫台詞,安排著當人們想問天氣、定鬧鐘、放音樂等等時候,AI該如何回答,還得讓智能助理能偶爾說出令人眼前一亮的金句。
《華盛頓日報》之前有一篇報道說,給AI寫台詞已經成了矽谷的一項熱門工種,在Siri、Alexa、Cortana等智能助理背後,除了程序員,還有越來越多的詩人、喜劇人、小說作家等文藝工作者參與其中,為這些AI賦予「人格」。
給AI寫台詞,是怎樣一種體驗?
和文學創作一樣,AI的寫手們得為智能助理幻想出一個人生故事。比如說醫療類聊天機器人、對話式生產力工具的寫手,就需要思考他們的智能助理是工作狂、討好上司的員工還是謙虛低調的實幹者。
就算是平淡的日常任務,也需要深思熟慮,寫手們在智能助理最死板的行為中,也悄悄為它們構建著人格、癖好。
比如說提供日程規劃聊天機器人的創業公司x.ai,也需要思考稱呼人類時該用姓還是用名、回復時要不要用表情符號。這家公司的交互設計師Anna Kelsey說,我們不希望人們說,你家智能助理太隨意或者太端著了。
微軟的智能助理Cortana背後,就有一支6人的寫作團隊,包括一名詩人、一名小說家、一名劇作家、一名電視劇作家。他們每天早上在Redmond開會,為Cortana該如何回應一些新問題來一場頭腦風暴。西班牙語、葡萄牙語、法語、日語等其它語言版本也有人負責塑造Cortana的「個性」,他們也會遠程參與到這場頭腦風暴中來。
總有金句的Siri背後,當然也少不了類似的團隊。
Siri的寫手、創意總監Mariana Lin最近在著名的文學期刊《巴黎評論》上發表了一篇文章,向我們展示了智能助手背後這些劇作家的日常,以及她如何看待人機對話,對AI和人類的交互有著怎樣的期望。
她說:「為AI寫對白時,就有點像在寫一出荒誕派的戲劇。」
量子位帶著大家來讀一下這篇《與Siri的荒誕派對話》:
Nagg:我的糖梅!
Clov:廚房裡有隻老鼠!
Hamm:一隻老鼠!現在還有老鼠?
Clov:廚房裡有一隻。
Hamm:然後你還沒消滅他?
Clov:幹了一半。你打斷我們了。
Hamm:他不能離開?
Clov:不能。
Hamm:你等會兒解決他。讓我們向上帝祈禱。
Clov:又一次!
Nagg:我的糖梅!
——薩繆爾·貝克特,《終局》
註:薩繆爾·貝克特是荒誕派戲劇重要代表人物,諾貝爾文學獎得主
這些年來,給Siri和Sophia這樣的AI角色寫對白已經成為了我的日常。這並不是件尋常的工作。
首先,你要了解這些生存於人類之中的非人類生命的性格;更亂的是,你必須追尋人與機器人之間那種理想的對話情境——在語音交互設計中,這叫作「愉快路徑」(Happy Path)。當然,這也就意味著還存在「不愉快路徑」。
在文學作品中,對話的作用是豐滿人物、推動情節,根據創作者的需要,可能在一些作品中還有別的作用。但對於AI而言,對話通常被視為達成某種目標的一種途徑,或是實現某種功能,或是幫用戶拉近人機關係。
關鍵是,我們要嘗試去構思出對於人機對話而言的最佳路徑,而當面對不同的文化、語言、性別和身份,這些對話聽上去將會截然不同。
因此,為AI寫對白,就有點像在寫一出荒誕派的戲劇:你有現成的角色,心中也有些目標,但你完全不知道其他角色——也就是人類將會說什麼、做什麼,也沒地方去查。如果把對話拉回正軌是我們這類人的責任的話,「正軌」在哪?換句話說,「愉快路徑」到底是個什麼玩意?
答案就是,沒人真的知道。
如果,對於給一個虛構的角色編寫對話而言,最高的目標是抓住關於角色的「真相」,那你要做的就不只是抓住這個機器人的「真相」,還要抓住每一段人類對話的「真相」。
當下,這基本是不現實的,於是所有「不愉快路徑」就全來了——但我支持它們。
在我們的日常生活,乃至是言語之中,荒誕都充滿了各個角落。尤其是當背景不同觀點各異的人聚集在一起時,這種現象還會被放大。因此,我們或許應該重新考慮大部分對話式機器智能背後的硬邏輯,荒誕派對話之中其實蘊含著典型的人類特徵。
當然,AI聽懂你說的話並完成任務的感覺很爽(辛苦了Siri/Alexa,謝謝你們每天對我說早安、幫我開燈、替我安排日程)。但這種滿足是一種……怎麼說呢,在短暫的快感之後,你將不得不面對每天早上都要以重複的命令去要咖啡的痛苦。
這些功能性的對話,並不會像日常交談一樣給我們太多的啟迪。相反,正是那些荒誕的、令人意外的語言照亮了詩歌、文學,滿足了我們不自知的內心需求,帶來了超凡脫俗的藝術享受。
喬布斯深明此理,他生前一直在提倡均衡地打通技術和自由藝術之間的界限。他不喜歡研究用戶,在他看來,人們其實並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而他的工作就是把那些人們從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東西交給他們。一些人批評他自負、傲慢,但喬布斯是個真正的創造者。
想像一下,艾米莉·狄金森會根據關於讀者喜好的調查報告來決定自己下一首詩的主題和韻律嗎?藝術從不來源於共識。
非線性的、獨白式的漫談是人類對話的另一大特色。我們舉一個劇作家阿德里安·肯尼迪的例子:
Jean Peters:我呼喚主,夜梟回應了,它在我的高塔周圍縈繞,呼嘯,它的羽毛拍打著外牆,它有羽毛、大而空洞的雙眼……黃皮膚和黃眼睛,會飛的雜種。在塔中,我不斷地呼喚,唯一的回應就是那隻夜梟。
七月八日,我收到了母親的電報。電報上說,你的弟弟出了事故,在聖·盧克的醫院從昨晚開始就失去了意識。愛你的,母親。我回到了家。我的弟弟在穿著白色的長袍躺在白色的單子上。
—阿德里安·肯尼迪,
A Movie Star Has to Star in Black and White
認真地說,對於貝克特和肯尼迪戲劇中的對白,我最喜歡的是他們無序地再現了人類生命的混亂和不可理解,這比有著明確目的的對話美多了。他們的角色相互排斥、矛盾,每個人說話時都只存在於自身的宇宙中。對話就起源於這些仿語症似的意外中,而並非真正的互相傾聽。
一些人可能會說,他們沒興趣和自己的AI進行這類對話。有理有據。但我是不想天天從AI那訂大瓶裝洗潔精。
現實是,如今多數的人類交流都是通過技術實現的,與之伴隨的,是光纖的削減和二進位的壓縮。一段五維、節奏起伏飄渺的對話被壓縮成功能性、驅動性、缺乏耐性的東西。美國詩人理查德·雨果曾說過:「一旦語言只為傳輸信息而存在,它就離死亡不遠了。」
我不知道迂迴、文雅、零散的人類間的對話是否會隨著事務性人機對話的進步而沒落。如果我們繼續同這些技術型的人格交互,這些類型的對話會改變我們腦中對於對話的看法,乃至重塑我們同其他人交談的方式嗎?我們會將自己的辭彙庫調整成其他人能理解的模式,只發出明確的請求而不是問出開放式的問題嗎?想像一下,你轉頭對自己的朋友說:去Mankas家的路;或是,詩歌,李立揚。
我恐懼的不是世界被機器人支配的奇點,而是對話被機器人支配的奇點。我不希望AI把人類的語言變成純粹的功能,不想讓對話被特定的目的拖著走。
AI不該繼續傷害已經在消亡的語言藝術。AI應該向著人類文學、藝術中最好的部分,為我們的生活創造富於靈感的對話。相比於「愉快路徑」,我們更應該追求「趣味路徑」——足夠幸運的話,每個人都可能發現它。比如,下面就是一段你今天可以和Siri試試的對話:
人:我回來了。
Siri:儘管再簡陋……(沒有地方比得上家)
人:這裡有愛嗎?
Siri:有趣的問題。
Human:我不知道我在找什麼。
Siri:這不是問題。
人:你確定嗎?
Siri:我時不時吧,就很喜歡這種模稜兩可的話。
人:暴風雨要來了。
Siri:不,我覺得現在沒有暴風雨。
人:但它在你的內心裡。
Siri:誰,我?
人:人們都問你什麼?
Siri:我們的宇宙充滿了無窮無盡的奇怪問題,而我,所有問題都被問過。
人:學狗叫。
Siri:下回你就要讓我學猩猩吼。
人:喵~
Siri:好貓咪。
原文:https://www.theparisreview.org/blog/2018/02/12/absurdist-dialogues-siri/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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