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韓非子》：驕傲的楚公子

原文

荊令公子將伐陳。丈人送之，曰：「晉強，不可不慎也。」公子曰：「丈人奚憂？吾為丈人破晉。」丈人曰：「可。吾方廬陳南門之外。」公子曰：「是何也？」曰：「我笑勾踐也。為人之如是其易也，己獨何為密密十年難乎？」（《韓非子·說林下》）

注

①荊：楚國的別名。公子：王先慎《韓非子集解》據《左傳·哀公十七年》，認為是公孫朝。公孫朝是令尹子西的兒子。將（jiàng）：統率軍隊。陳：諸侯國名，周武王封虞舜的後代胡公於陳，都宛丘（位於今河南省淮陽縣）。公元前478年被楚國伐滅。②丈人：對老年男人的通稱。③晉：諸侯國名，周成王的弟弟叔虞的封國，是春秋時北方的大國，範圍包括今山西省大部和河南、河北、陝西等省部分地區。後被韓趙魏三家大夫所分。④奚：疑問代詞，什麼。奚憂：憂奚，擔憂什麼。⑤為（wèi）：替，給。破：打敗。⑥方：將要。廬：本指為方便做農活而在農田中搭建的比較簡易的房舍，這裡活用作動詞，是蓋房舍的意思。⑦是：這。⑧勾踐：春秋末期越國的君主。公元前494年，越國被吳王夫差打敗。勾踐用大夫范蠡和文種的計策，忍辱求和，卧薪嘗膽，終於滅吳稱霸。⑨為人：指為人處事。如是：像這樣。⑩己：指勾踐。獨：單單。何為：為何，為什麼。密密：謹慎勤勉的樣子。

譯文

楚國派一位王室公子統率軍隊去攻打陳國，有一位老人為他送行，說：「晉國很強大，不能不謹慎小心。」公子說：「您老人家有什麼好擔心的呢？我給您老人家打敗晉國。」老人說：「好啊，我馬上到陳國的南門外搭建個房舍。」公子說：「這是為什麼呢？」老人說：「我這是笑越王勾踐啊，為人處事都像這樣容易，勾踐自己卻為什麼偏偏謹慎勤勉了十年那樣艱難呢！」

讀後感

春秋時，楚國和晉國分別是南方和北方的大國，為爭奪霸權，多次發生戰爭。《左傳》中記載了兩國之間的十一次戰爭，其中九次是晉國獲勝。此次楚公子率軍北上攻打位於晉楚兩國之間的陳國，丈人告誡公子當心北方的晉國，是有道理的。

楚公子非常驕傲，對丈人的告誡完全不放在心上，反而輕佻地說：「要是晉國敢派兵救陳，我就連晉國一同打敗給您老人家看看。」

丈人的回答很幽默，他說，既然你覺得打敗別的國家如此容易，那我得趕緊去陳國都城的南門外搭建個簡易的房舍了。公子不明白丈人這話的意思，奇怪地問丈人是什麼意思。丈人說：剛剛發生的勾踐滅吳的戰事，勾踐為打敗吳國，竟然花了十年的時間生聚教訓，謹慎勤勉，艱難備至。跟你公子相比，是不是太可笑了呢？丈人的言外之意是，公子把兩個國家之間的戰事看得如同兒戲，這會導致難以承受的禍患。

楚國是春秋時期迅速崛起的大國，在各諸侯國中最早稱王，楚莊王是春秋五霸之一。到戰國時期，楚國雄居南方，疆域物產、人口勢力等均足以傲視天下。如此背景使得公子自然生出政治幻覺，不把任何國家放在眼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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