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里奶奶家的年飯

今年沒有奶奶家可以去了，因為奶奶自己都沒有家了，搬到矮小的還建房裡，以後應該再也吃不到從前一樣的年飯了。

記得小時候，跟堂弟堂妹四人在奶奶家的院里搗蛋放鞭炮，把鞭炮放進別人家小花盆裡，放在吃光了的八寶粥鐵盒裡，組合各種連環響，雖然我們膽子比較小，沒嘗試過特別嚇人的玩意兒，但這些小遊戲已經讓我們很開心了。

在家裡各種打撲克，我們總是各不相讓，最後總能吵起來，大人們就說吃完飯，你們出去玩吧，吃完年飯的下午，拿著大人給的十來塊錢，就上街打遊戲、打氣球、轉糖人、逛小店，一些很簡單的東西，我們便可以玩得很開心。

那時奶奶家小小的兩室一廳的房子會擠上十幾二十個人，小的們在一旁打鬧，大人們有些在一旁嗑瓜子閑聊，有些在廚房幫助，有些在房裡擺桌面、餐具，一直都是吵吵鬧鬧的。吃飯的時候也是。

記得那時年飯，一直會有的菜是甜的粉蒸肉，跟我現在在外面吃的味道很不同，那是一種很甜很油的紅糖味，但以前的我們就是很喜歡，還有奶奶做的八寶飯，我們大一些的時候，便去給八寶飯擺盤，裝八寶飯的碗抹上厚厚的豬油，我們給每一個碗里擺一圈紅棗、一圈蓮米、再一圈紅棗，底上鋪滿葡萄乾，然後奶奶再把拌好冬瓜糖的糯米滿滿地裝進去，這樣過年幾天我們每天都會有八寶飯吃，還給旁的表兄弟姐妹家送一些。

那時奶奶家的小房裡擺著一個長長的案板，放著兩層備好的過年菜，有鹵的牛肉、牛肚、雞爪、豆乾、豬肘，醬色十足，大碗或袋子裝的魚丸、肉丸、肉糕。記得幾年前，這些黃陂三鮮都是在家自己做，買回來的新鮮魚肉，魚紅魚白分作一邊，按比例放好魚肉、豬肉、雞蛋、澱粉，用手在一個大盆里和著，直到把這些食材混合得不分彼此，均勻在一起，拉起來有勁道才算是好，再分別上屜蒸、下滾水煮、下油鍋炸。我們很喜歡吃剛剛炸出鍋的肉丸，又香又酥。

家裡還會炸藕夾和春卷。不像現在全在外面買，除了春卷皮是市場買的，所有的餡料食材全是家裡自己做的，媽媽和姨嬸們在小桌上邊包著春卷、藕夾邊聊天，奶奶坐在小爐旁炸著她們包好的，我們小的們就在房間里看電視，炸好了奶奶就會叫我們去吃。

廚房裡的沙鍋罐子里是熬了好幾個小時的湯，有白蘿蔔牛肉湯、胡蘿蔔羊肉湯、排骨蓮藕湯，有時會煮豆腐魚頭湯。每到了吃飯的時間，爺爺奶奶會一個勁地往我們碗里夾菜、盛湯，讓我們把菜都吃完，他們就高興，有時我們很努力把菜吃得差不多了，爺爺又會覺得今天的菜準備少了，得再去炒一個菜才行，不然我們就沒吃飽。

每年到了臘月，爺爺奶奶就會準備半個月的食材，做好這些東西，讓我們跟爸爸媽媽一起來做一起來吃，然後爸爸叔叔們就會每年照例跟他們說，不要做這麼多東西，總是吃不完，最後倒掉許多，但是爺爺奶奶每年依然會準備這麼多，不僅我們來吃，會有許多旁支的親戚會給爺爺奶奶拜年，老人們就希望桌上永遠都有吃不完的菜來招待那些晚輩們，一直覺得過年應該讓他們也多吃些好東西。

可能十幾二十年前確實過年是一個盛宴，那時的記憶太過深刻，那時的匱乏也太過深刻，老人們已經習慣了這樣操持一個年了，也習慣了我們永遠是晚輩了。

後來他們體力越來越差了，吃年飯就改飯店吃了，但是年初幾的還是得到奶奶家裡去吃，他們仍然買許多菜在家裡，幾房妯娌輪流去炒幾個菜，也是一大桌的菜，他們吃得不多，但是看著我們這麼熱鬧地吃著，就算是吵嘴的吃著也是高興的。

感覺這樣的情景只能是回憶了，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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