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心裡都住著這個瘋子
圖 / 高更
這個故事讀完，我好奇，是不是真的每個歌頌它的人都真正喜歡斯特里克蘭德這個人。
克蘭德死後成為震驚世界的天才畫家，那些倫敦的體面人談及這個故人，一臉的揚眉吐氣。「當年我們感情很好。」他們添油加醋地向人提他，這成了他們一生驕傲的談資。
他們操持著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攀附口吻，全然忘記在這個天才畫家籍籍無名的生前，他們對他是多麼唾棄、多麼不屑、多麼痛恨。
難怪對這些言之鑿鑿的誇讚，書里的「我」想到了聖經。
聖經里說，撒旦為了達到目的總是會引經據典。
毛姆的《月亮與六便士》被很多人奉為文青聖經，我從沒聽過一丁點負面的評價。不免產生了一分鐘的好奇，這聲譽里有多少真正的懂得？多少皇帝新裝里的裝逼？
這是妥妥的渣男啊！
至少，俗氣的我看到一半時，對克蘭德實在喜歡不來。
一個47歲的銀行職員，有一個熱鬧的妻子，一雙兒女，忽然有天堅決地離家出走絕不回頭，任妻子苦苦哀求依然堅決。
當他窮困潦倒，幾乎病死的時候，一個一直飽受他嘲弄的畫家朋友收留了他。然而待到康復，他依然沒有任何感激之情，並且和畫家朋友的妻子相愛同居，最終畫家的妻子自殺身亡。
從世俗的眼光里，克蘭德絕對是作死的典型。中年追夢拋妻棄子，撬朋友妻，並且一路理直氣壯。
毛姆的確是說故事的高手，文中的「我」是克蘭德妻子的朋友，一位作家。這樣的立場讓展開這本書的人很容易跟隨著「我」的情感和作家的細膩觀察、深入思考去不解去憎惡，去一層層撥開故事背後人性的真相。
他們為什麼都愛渣男？
的確，整件事太詭異了。
為什麼克蘭德的妻子以為他和情婦出走時一心挽留千般不舍，但聽說丈夫是為了畫畫而放棄從前的生活，忽然之間斷舍離，開始堅強生活。
為什麼畫家朋友的好意屢次被克蘭德踐踏，依然熱心不滅，就連妻子背叛了自己，跟了克蘭德最後不幸自殺死去。他依然向克蘭德伸出橄欖枝，邀請他一同歸鄉。
這個一路追尋畫畫，追尋悲劇人生的克蘭德卻總有一番合理解釋，對於他一貫的冷酷無情。他認為妻子不依靠他也能活得很好，他覺得畫家朋友是為了滿足自己的善良品質和名聲，才對自己友好，他覺得畫家朋友妻子原本就不愛丈夫，壓抑著內心扮演賢妻良母，他覺得女人就是喜歡控制男人的行為思想和人生而體現愛的愚蠢生物。
人們總覺得他的心被惡魔所佔據，逼迫他去奔赴悲劇和死亡。
當他貧病交加地漂泊到了熱帶的島嶼，卻在這裡找到了家。在遠離文明社會幾千英里的山林海邊，他漫山遍野地奔走，在河裡洗澡，坐在碼頭邊上瞭望鹹水湖。夕陽西下，他下到海邊觀看穆雷亞島，安靜而隨和。
在這裡，他遇到了滿足他對女性一切要求的阿塔，一心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不對他做任何要求。他還遇到了一群因緣相聚在這裡的陌生人，一群人群居於此。
在倫敦被視為怪物的克蘭德，在這裡被當做稀鬆平常。白天他作畫讀書，晚上他們一起乘涼，吸煙看夜景。這裡的夜晚沉靜而萬籟俱寂，美得彷彿靈魂隨時會脫離肉身，飛向虛幻的空中。
克蘭德決定在這裡待到死，而他的麻風病也提早成全了他。
在他死前，飽受病痛折磨。當他失明後，在那間原始的木屋裡，他完成了一生最後的偉大創作，令在他死後來到此處的醫生看了頭暈目眩，驚嘆天才之作。然而，他最後的意願是讓阿塔將屋子付之一炬，他那顆流浪不安的心終於獲得了平靜。
他們懂他的瘋狂
一個窮困潦倒的畫家在中年時放棄了穩定的生活，似乎他倫敦的圈子對他的不解與嘲諷，合情合理。然而《月亮與六便士》里那些對他始終飽含友好與同情的人，恰恰纔是懂得他的人。
一位是那位軟弱的老好人畫家，他在無人認可克蘭德的情況下，早早地發現了他的天才，也令「我」不解，為什麼一個被克蘭德深深傷害的人，卻對他十分同情。
那位可憐畫家的妻子，從厭惡到愛慕，到不得而自殺。和很多人一樣，她懷揣著不堪的過去和看似恩愛的丈夫生活，她壓抑著真實的喜怒，扮演著人們希望看到的賢妻形象。活得異常自我的克蘭德，勾起了她壓抑已久的真實。
島上的布魯諾特船長，一個和克蘭德一樣，殊途同歸地追求生活夢想的人。他道破了克蘭德乖張行為的根源，和令人同情，震撼人心的精神。
你知道，當一個人墜入情網時，他們對世界上的什麼事情都聽不到，看不見了。這時候他們就像鎖在木船的坐板上的奴隸一樣。把斯特里克蘭德緊緊抓住時的那種激情，和愛情一樣，一點鬆動的縫隙都不會有的。
緊緊抓住斯特里克蘭德的那種激情，是可以創造美的激情。那種激情不會讓他平靜。它催促他，逼迫他，讓他滿世界亂走。他這一輩子就是一個上路的香客，附在他身上的那個魔鬼是鐵石心腸。有些人渴望真理的勁頭太大，他們為了追求真理，最後反會把他們世界的根基動搖了。斯特里克蘭德就是這種情況，只是他追求的是美，而不是真理。
每個人心中都住著這個瘋子
所以克蘭德追求的是純粹的美，並不在乎他的畫是不是能為人欣賞被人讚許。
所以燃燒在他內心的美的渴望，讓他無視道德的嘲諷，世俗的責任。
英文有個短語叫can』t help doing,情不自禁忍不住去做某事，無法忍受無法壓抑，所以只能一意孤行，這樣的克蘭德怎麼不讓人同情。
真正喜歡月亮與六便士的人，大多是嚮往月亮卻不得不低頭撿著六便士的人。內心的夢想火焰，被社會責任，被身份地位牢牢困住。劉瑜在《給你一顆子彈》里提到克蘭德獲得自由的方式就是不斷地丟棄身份，放棄各種社會關係，而這種摧枯拉朽，至死不渝的鬥志是常人無法具備的。
想去追夢？奮鬥已久獲得的財富名利地位，襁褓里嚎哭的嬰兒，老母辛酸兩行淚，試問誰人能一扭頭，一甩手地走開。克蘭德更像關在我們內心的小惡魔，踢打著監牢，企圖著越獄，而老母親們小嬰兒們在外抵著門，令人一生在矛盾掙扎里妥協，勉強平靜。
《月亮與六便士》的末尾，引起我注意的小細節是阿塔，那個擁有最質樸價值觀的女人，在克蘭德患上天花這種傳染疾病，眾人遠離時，堅定地選擇留下。
她說：如果別人願意離去，讓他們走開吧，但是我不會離開你的。你是我的男人，我是你的女人。如果你離開我走了，我就弔死在房子後面那棵樹上，我對著上帝發誓，我會的。
賃鐵石心腸，克蘭德也溢出了眼淚，雖然他轉而繼續譏笑女人這種生物的愚蠢。毛姆是同性戀者，他對女人的毒舌真是毫不留情，他筆下的女人大多虛偽做作，比如克蘭德的前妻。但阿塔就好像是海島里的燈塔，守護著克蘭德世界裡的唯一一點溫情。
（真的斷更了很久，2018拒絕喪喪，也許不是每個人都有勇氣去追逐月亮，但做個勇敢的人忠於自我熱情生活，也能成為英雄。一起努力吧~）
我是辮子歪歪
這是我的樹洞
謝謝你的陪伴
歡迎微博關注@辮子歪歪Doria
願你的每一天都有星光陪伴
TAG:辮子歪歪Doria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