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它變態至極,我說這是年度最美
截至到2月7號,獲得奧斯卡「最佳影片」提名的幾部電影,只剩下一部還沒出資源。
2月8號,千呼萬喚,它終於出來了。
一出,就超越了所有我2017觀看過的新片,成為我的年度最佳。
而片中這對在我心中可以用「偉大」來形容的黃金搭檔,在此片完成了一次完美的絕唱——
《霓裳魅影》
Phantom Thread
在剛公布的奧斯卡提名榜單上,剛完成製作的《霓裳魅影》連奪6個提名,成為當晚最大的黑馬。
在此之前,幾乎沒有人聽過這部電影。
但在影迷的小圈子裡,《霓裳魅影》早已是許多人的年度最期待,還因為這對黃金組合:PTA × DDL。
這兩位的上一次合作,是震懾影壇的《血色將至》。
《紐約時報》直接把它列為21世紀最偉大的電影,DDL在片中貢獻了魔鬼般的演技並憑此片奪帝,再後來,他完成了史無前例的奧斯卡影帝三封。
多少人說過,《血色將至》是他們有史以來看過最好的電影,而當年拍出這部偉大作品的導演PTA年僅37歲。
《血色將至》
再往前推,你會發現保羅·托馬斯·安德森(PTA)無疑是一位天才型選手。
1988年,高中的PTA拍攝了自己的第一部短片《大炮王迪哥傳》,在這部偽紀錄片式的學生作業中,已經出現了旋轉式長鏡頭,此片成為《不羈夜》的靈感來源。
1993年,23歲的PTA拿著從紐約大學退學的學費和借來的攝像機拍了短片《香煙與咖啡》,在聖丹斯電影節獲得好評,從這部短片已經可以看出明顯的個人風格與精彩的鏡頭調度。
1997年,極具史詩氣質、描寫色情產業衰落的《不羈夜》橫空出世,27歲的PTA一鳴驚人。
《不羈夜》
從此之後,PTA大放異彩,一路拿下戛納、威尼斯、柏林三個「最佳導演」大滿貫,而這樣的成就在他之前,還從未有人達到過。
此次的《霓裳魅影》之所以顯得「無人問津」,是因為後期製作的戰線拖得太長,導致此片因時間倉促而無緣三大電影節,其他電影節的評委也基本沒收到光碟。
PTA在最後關頭急匆匆趕製完成DVD才趕上了此次奧斯卡的廝殺。
PTA和他最喜愛的女演員Amy Adams
即使時間與宣發不討巧,但事實證明,過硬的質量使得它在好片集聚的今年也絲毫不落下風。
前段時間還在戛納感嘆今年好片不多的主席阿莫多瓦,也把自己年度最佳給了《霓裳魅影》。
相比仍屬小眾的導演PTA,《霓裳魅影》的關注點顯然更多在這位史上最偉大的男演員之一——丹尼爾·戴-劉易斯(DDL)身上,這可能是他的最後一部電影了。
前段時間,DDL宣布息影,這位史上唯一一位拿過三個奧斯卡最佳男主角獎盃的男演員,要揮手告別大熒幕了。
作為方法派的代表,DDL生動詮釋了什麼叫「變色龍」:要演什麼人,就先成為什麼人。
《林肯》
在《紐約黑幫》片場,他凍到感冒發燒打吊瓶也堅決不肯穿羽絨服,因為「19世紀沒有這個材料。」
在《我的左腳》中,DDL飾演一名殘疾人,為了更好地扮演自己的角色,戲外的他在輪椅上癱了幾個月,讓別人給他喂飯,甚至還學會了「左腳寫字」。
《我的左腳》
在拍攝《血色將至》時,DDL花了兩年時間來琢磨石油大亨這個角色。
除了學習1900年左右加利福尼亞礦業史的知識,他對當年淘金者使用的一切工具和技藝也了如指掌。
《血色將至》
作為一名天賦過人的演員,DDL甚至貢獻了比別人更多的血與汗。
也因此,我們看到了《血色將至》中那些他被魔鬼攝住靈魂的時刻,看到《純真年代》中翩翩儒雅又深陷不倫情慾的英倫紳士,又或者看到那個一語一笑都讓人信服的偉大總統林肯。
GIF
《血色將至》
對出演過這麼多題材的DDL來說,《霓裳魅影》仍然特別。
曾有一段時間,DDL完全不見蹤影,逃離了名利圈的他竟然跑去義大利拜師學習製作手工皮鞋。
手工製作業是DDL的心中至愛,於是在和PTA再次合作的《霓裳魅影》中,他完全融入了自己,甚至還參與了對人物的構思。
而在看完《霓裳魅影》後,我在想,或許DDL的息影與這部電影不無關係。
如果DDL真如以往般完全融入這個角色,這片子中黑暗的情慾真相大概能剝掉他的一層皮。
而當看完後,我真的相信,他就是woodcock,woodcock就是他。
影片故事設定於上世紀50年代的倫敦,男主角woodcock是一名高定服裝設計師,他是當時英國時尚界的標杆,皇室名流、電影明星等都依照「woodcock」的時尚標準打造造型。
有一天,一個年輕的女人Alma闖進了他的生活,成為他的情人和繆斯。
表面上看,這是一個關於藝術家和他的繆斯的通俗愛情故事。
但實際上,當你剝開一層層的霓裳華服,會驚訝地看到一個陰森黑暗卻又浪漫至極的內核,最簡單純粹,卻也最幽深莫測。
故事的最外層,是漂亮的霓裳,是華麗的線條。
高定設計師woodcock正如他的名字般一絲不苟,時尚追求常變常新,而高定則永遠是一襲高高在上的姿態,等待信徒們來擁抱它的經典與永恆。
woodcock的為人與愛情觀,一如他親手設計的高定——
經典,合身,與完全的掌控權。
而這樣的姿態放在需要縫合與磨礪的愛情中,則成為了惡魔。
在工作關係上,woodcock是設計師、是藝術家,Alma則是模特、是繆斯。
他倆的第一次約會,從浪漫的晚餐開始,woodcock就一直掌握主動權——
你和你母親長得像嗎?有你母親的照片嗎?我們應該永遠把母親的照片帶在身側。
「戀母」情節和「獨裁」傾向隱隱流露。
晚餐過後,幽會卻變成一場看似親密實則是測量獵物的量體裁衣。
愛情的初會本應是溫情而歡愉的,但愛情放在PTA這裡,他永遠會用你意想不到的機位、構圖甚至打光,製造如影隨形的幽魅之感。
woodcock對待Alma,像對待一個沒有生氣的模特,或雕塑。
他撫過她身體的每一寸肌膚,以冷漠疏離的口吻說出每一個精確的數字,觀看著忖度著她的身體。
親密的曖昧和捕獵的冷靜同時在這一寸空間中游移,迷人到極致。
剝開華衣外層,這份情感關係又關乎藝術、關乎階級、關乎身份。
無論在家庭中,還是在愛情中,woodcock都占絕對優勢的核心位置。
而這些,PTA統統通過鏡頭語言來宣告。
兩人初見一場戲,woodcock坐於窗邊,日光照耀著woodcock,他觀賞著Alma,然後發起進攻。
他向她發起邀約,她站到他身邊,答應了邀約。
與此同時,Alma也正站到了窗戶的景框中,她進入他的世界,成為他的獵物。
二人相戀,Alma用身體豐滿了woodcock手下的霓裳,她看似成為了閃光的美人、人群中的焦點。
但這一幕無疑顯示了,即使處於畫面中心,她仍是藝術家woodcock白紙上被創造的人物,在畫面中佔據了更大比例的woodcock創造並主導了她整個的人生。
PTA對光的運用更是精湛。
在《私戀失調》中我們早已領會過他那出神入化的對紅藍色調和光的運用。
《私戀失調》
再看《霓裳魅影》,每一束光都有目的性。
在爭吵中,此時處於強勢的女主角身旁遍布蠟燭光源,而坐於對面的woodcock則顯得暗淡寂寥。
PTA一直喜歡運用藍光。
前半部分,藍色作為憂鬱的冷色調充斥畫面,讓氣氛凜冽幽深,又帶點幽暗童話色彩。
woodcock第一次生病時,藍色色調佔據了主畫面,而Alma身上的暖黃毛衣和身旁的暖黃色檯燈則居於畫面另一方。
黃色和藍色兩種對立的顏色在畫面中形成兩個分隔的、互不相融的空間。
而在Alma第一次下毒後,暖黃色充盈了整個畫面。
她正式進入他的空間,愛情之光由此打亮。
同時,藍色也作為Alma獨特的顏色,在影片結尾進入了男主角的世界,成為他的主色調。
而當峰迴路轉,世界變得繽紛,所有強力的光束都有了照亮的理由。
這段愛情關係用王爾德的一句話來概括再適合不過——
「生活的一切都和性有關,除了性本身。性關乎權力。」
在這段關係中,woodcock是強勢的主導者,而完美的愛情需要勢均力敵,需要權力在雙方中平衡地雙向流動。
在這場愛情的博弈中,若想要不被強流扳倒,Alma就不能只做一個被動的模特,而應是化身繆斯,牢牢掌控住藝術家靈感與生活的繆斯。
怎麼做?
電影給了一個完美的答案——通過霓裳。
眾所周知,高定的品牌性是最核心的。
當品牌悠久、經典與高貴的特性降臨自身,每一個擁有它們的人便宛若擁有了昂貴的標籤與通行的門票。
這亦是關於名利,關於權力,而非關乎那材質上的一絲一縷。
於是可以想見,當woodcock的高級定製禮服被穿在一個聲名不佳的胖女人身上時,當他眼見身著禮服的女人行為不端時,藝術家本人的錐心之痛。
當woodcock在名譽和金錢間掙扎不前時,提議去搶回禮服的Alma對他來說,是一束強光。
他們一起去敲響女人的門,不在乎聲名地對管家惡言相向。
當Alma從女人那肥胖的身材上脫下華貴無比的禮服時,鏡頭左上角一束強光打進來,那一刻Alma在woodcock心中,是天使。
她帶他奪回禮服,帶他奪回榮譽,帶他奪回聲名。
在他們手拿禮服走在深夜的街頭時,他們像經典老電影中的雌雄大盜,那一刻,她也完全俘獲了他。
於是,這個故事的最後底牌被揭開,它關於每個人的慾望,和流動的權力。
故事發展到後來,woodcock和Alma完全是「相愛相殺」的狀態,這也被不少人詬病「三觀不正」與「變態至極」。
要我說,一旦你接受了它的三觀,這份愛情絕對地浪漫至死。
前半段的Alma一直被動地被woodcock要求改變自己去貼合他,不要驚喜,不需要改變。
而在她清楚這是一場愛情的博弈後,她在比賽中下了最重的一拳——一劑迷魂藥。
她下毒了。
料理是二人關係奇妙的媒介。
上一次Alma主動提出為woodcock製造驚喜料理時,憎惡變化的woodcock的反應使二人的關係跌入了谷底。
而這一次,Alma在料理中下了不致命的毒藥,讓他生病,讓他虛弱,不致死,卻足以製造他對自己的需要。
母親一直如幽靈般盤旋在這個屋子的上方。
這一次,她主動製造了對手軟弱的時刻,於是她得以像個母親般對這個戀母的孩子悉心照料,權力流回了她的一側。
她替代了他的母親。
在這份愛情中,情感不再成為俄狄浦斯情節悲劇的註腳,女性掌控了它,並讓它成為自身愛情的養分。
在最後一場戲中,兩人的關係已接近崩潰邊緣。
此時的woodcock深知愛情擾亂了他,想要掙脫開來。
而Alma的賭注是,再下一次毒,再做一次弊。
但弔詭的是,這一次,woodcock也成了遊戲的玩家,他深諳遊戲的規則,並開始詭異地沉溺其中,自願讓傾斜的權力天平緩緩移向對方。
這場表演中,雙方各自心照不宣,靜默,卻極具張力。
woodcock拿起盤子,嗅著香味,他在等待對方招認,他在引誘。
但Alma沒有,她回望對方,眼神同樣堅定,她在等對方踏入遊戲,她沉默著。
然後woodcock拿起叉子,將食物送入口中,望向對方。
沒有回應。
嚼動,望向對方,是試探、是挑釁。
Alma緊盯著她,沉默,然後點頭。
於是woodcock開始大口嚼咽,他們望向彼此,彷彿達成默契的遊戲契約。
Alma抬起眼睛——
「我要你平躺到床上,無助地、輕柔地、脆弱而坦誠地,只有我能幫助你,之後你會重新變得堅強。」
woodcoc抬起頭,望向對方,笑了。
他說——
「吻我吧,我的愛人,在我發病之前。」
一句話,情慾的暗流涌動,權力的相互轉換,強與弱互吸與互斥,全都有了。
同時,由radiohead吉他手greenwood操刀的配樂在此間遊盪,又幽魅又迷離,神乎其技。
兩人在這愛與死中糾纏,親吻,達成默契的調情儀式。
於此,我們才真正領會了什麼叫phantom thread。
愛情里的每一縷線條,都如鬼魅般無形與莫測,你制定它,穿上它,然後,被那縷藍光完全束縛與佔有。
這就是鬼魅愛情的真正形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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