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我差點家破人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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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袁雯昕
這篇文章首發於2015年12月19日,原文標題為《對不起,因為我出國留學,害得你家破人亡》,講述了一個深受傳統糟粕思想之害的女留學生的故事。在重男輕女與弱者思維的雙重打幾下,我們還能勇敢地前行嗎?
自從我家裡送我出國留學,整個家族裡的風波就不斷。
除夕夜,我們全家是在派出所和醫院裡度過的。
到CCTV的主持人用虛假的激動語氣喊出零點鐘聲倒計時的時候,父親好不容易才止住了血,我媽一臉愁容疲憊地站在他身邊;而四叔和他妻子已經被警察帶走了;其他人都堵在搶救奶奶的ICU門口,等著消息,不管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這一切,似乎都因為我,因為我出國留學了。
因為我家送我去留學的這個事實:在除夕夜,四叔和我爸打起來了,酒過三巡的二位東北壯漢最後開始了互扔啤酒瓶。一片酒瓶碎片扎進了父親大腿動脈,瞬間地毯全紅了。瞬間,在一旁勸架的袁家的媳婦們都嚇傻了。從南方嫁過來的三姨大小沒見過東北爺們打架的場面,嚇哭了。
80多歲的奶奶一看見二兒子的血流了滿地,急火攻心,捂著心臟瞬間動不了了,臉上的每一道皺紋都塞滿了痛苦。
而這一切,都和我出國留學有關。
很多大家族都有這樣一種常見但是缺乏邏輯的成員構成:一個老實忠厚但是對家族沒什麼掌控力的大兒子,一個學歷高能力強掙錢多有出息的二兒子,一個旅居外地多年只是偶爾回家一趟平日並不參與家族政治的三兒子和一個最受祖輩照顧但自己不上進沒什麼能耐有些好吃懶做的小兒子。
我父親就是那個當家族頂樑柱和最強生產力的二兒子,為家族貢獻最多GDP和財政收入,每年除夕的年貨幾乎都是他置辦的。
但他卻不受祖輩寵愛,因為:
我是個女孩。
你要知道,這個世界上很多人的生存邏輯和你有著天壤之別。
即便是在同一個家族裡,也天天弄得像階級鬥爭似的。
有些人的邏輯可笑,但是他們自己卻深信不疑。
比如在我四叔看來,生了一個女孩就不該花錢送她出去留學,應該省下錢資助他的兒子出國。而那小子是一個成天擼啊擼Dota,已經被學校校內警告三次的貨。
又比如在我奶奶看來,只有四叔這一房能為老袁家傳宗接代,家產都應該留給他。當然她並不知道四叔外面欠了多少高利貸,又干過多少拉皮條的事兒。
再比如,除了我媽在內的老袁家的女人們看來,花大錢在我的教育上簡直就是我們這一房的純粹炫富,因為我說不定什麼時候就和一個大自己十幾歲的有錢老外好了,然後就過上和家裡沒什麼關係的白眼狼的生活了。
我知道她們嘴上說著鄙視,其實她們哪一個不嚮往那種生活。就連最不喜歡我的四嬸也經常問我「老美是不是很喜歡亞洲女性。」
你永遠不能理解他們的這些邏輯。就像你無法讓他們相信wifi是沒有輻射的,蔥和豆腐放在一起吃是不會致癌的,白岩松是沒有說過那些雞湯的,王健林也是沒有跟馬雲撕過逼的......
對的,你看過他們的朋友圈,你就知道他們很難理解你。
父親是個明白人,是個見過世面的人,他不想讓我永遠生活在這座東北的三線城市裡,慢慢被一些根深蒂固的邏輯所同化,所以他決定送我出國留學。
而這個決定,將消耗掉我家近一半的流動資產。
和預想中的一樣,四叔當時第一個站出來反對,主要觀點是這筆錢留著幹什麼不好,非要花在一個以後會嫁人的女孩身上太不值得。他所說的「干點什麼不好」,其中包括:奶奶的養老費,他兒子讀大學的費用,還有他欠下的一屁股賭債。對的,在他看來,我父親有義務和責任幫他擦這個屁股,因為我父親能賺錢。
「你看,蜘蛛俠里不是說么,能力越大,責任越大嘛!」 有次家庭聚餐的時候,四叔這樣說道。
其他人雖然也提出了反對意見,但是也沒法做什麼實質的阻攔,我還是如願以償地踏上了異國的土地,離開了一群在我看來有些怪的親戚和自己熟悉的城鎮。
但是我卻不知道,這才是引爆家裡矛盾的開始。
有一年,我暑假回國的時候背了一隻Coach的包回來。我很喜歡的那種款式,在美國的校園裡經常見到同學背。我不會告訴家裡的親戚Coach在美國根本算不上什麼奢侈品牌也很便宜,他們不會信的。因為在我們故鄉,它已經算一線大牌兒了。不過沒成想,我逛街的時候被四嬸兒撞見了。
「哎呀,這小姑娘一出國就心思野了啊,開始學會花錢了。」 四嬸兒用著一種華妃撞見甄嬛的語氣說道。
後來我就被四嬸兒在家裡描繪成一個被外國資本主義慣壞的眼中只有奢侈品牌不思進取的野姑娘了。在老一輩看來,我不是那個穿平底鞋和秋褲,戴眼鏡齊劉海的「學生樣」,所以四嬸兒對我所有的指控都是對的。
「下次回國的時候,記得給你弟帶點貴重禮物啊。」 父親在送我回美國的時候,在機場跟我囑咐道。我能感受到他的憤懣與無奈。
於是,再回國的時候,我給弟弟買了禮物,一個Xbox遊戲機,還多買了兩盒遊戲,挺貴的,自己買的時候都心疼,攢了好久的錢。
沒成想禮物剛拿出手,四叔四嬸就怒了。
「你這個孩子,幾個意思,送什麼不好送遊戲機,你是想讓你弟玩物喪志嗎!!」
「他都多大了還讓他玩遊戲,你是不是自己在外面玩習慣了?」
「你怎麼不送個iPhone給他?不是在美國買挺便宜么?」 四嬸兒說道。
「不是的,四嬸兒,iPhone也挺貴的,要600多刀呢。」
「什麼?不可能,你別以為我不懂英文就不知道。」說著四嬸兒打開一篇朋友圈圖文(就是那種XXX本地樂生活或者XXXX信息全搜集的號發的雞湯文)「你看,裡面說iPhone在美國才賣200多美金,你忽悠我呢,說600刀?」
我也沒進一步解釋,對於family plan和簽約機與非簽約機區別這種事兒,要解釋你得解釋一小時給他們聽。
而且關鍵的是,他們寧願相信微信里的雞湯文,也不願相信一個剛剛從美國回來的人。因為前者符合他們的理解,後者雖然是家人,但是是利益上的敵人。
一般遇到這種情況,我也就忍一口氣算了。不過我知道,我在家族裡的標籤又多了一個「驕奢淫逸」了。
一個人的憤怒,大多源自自己的無能。
最近這一年,四叔變得很是憤世嫉俗,自己倒騰點房子結果房價又不漲了,每個月還要還貸款。他自己也不知道節制一下飲食,得上了痛風,天天晚上疼得睡不了。而弟弟也不爭氣,眼瞅著二本都考不上,一家子整天生活在負能量里。四叔的朋友圈基本上就全是 《你不知道馬雲最慘的時候慘成什麼樣子》《柳傳志:一個成功企業家要懂得的99個道理》以及《看完這些A股賺大錢像玩似的》。你可以體會一下。
最終,去年除夕,四叔把過去一年裡的苦悶都發泄在我和父親身上了。
酒過三巡,四叔當著全家的面批判我。
「你這個丫頭,在國外不學個好,英文說得倒挺溜,可你也是要找個老外嫁了啊。家裡花這麼多錢,全打水漂了。」
「你讀什麼研究生,你個女孩讀那麼多書有什麼用,沒聽說女博士嫁不出去么!你說你讀書那個錢省下來,都能送你弟出國了,你個沒良心的。」
四叔話越說越難聽,父親聽不下去了,就呵斥他兩句,沒想到徹底把他點炸了。
「我算是看清楚了,這個家在你眼裡什麼都不是。你有錢送這丫頭出國,沒錢幫我還債,你特么是人么,有你這麼當哥的么?!」 邊說邊用手推搡父親,父親一個就勢把他推倒在地上。
「我去你大爺的。」 四叔徹底怒了,抄起一個酒瓶就扔了過去......
......
因為故意傷人,四叔被拘留了。而奶奶,沒有搶救過來。
四嬸兒再見到我的時候,是奶奶出殯的那天,她一個箭步上前,一把揪著我領子,惡狠狠說道「看你乾的好事兒!你個喪門星!害得咱家家破人亡。」
說罷一個耳光扇在我臉上,被北風一吹,鑽心地疼。
當你穿鞋子走在路上的時候,沒有鞋子的人會罵你;當你開著摩的時候,沒有車的人可能會罵你。
在有些人的邏輯里,我欠了高利貸還不起,都是因為你出國留學了;我兒子沒出息玩物喪志,也是因為你出國留學了;我家破人亡,也是因為你出國留學了。
你做錯了什麼了嗎?
貌似沒有。
你只是沒有像他們預期中的那樣活著而已。
於是,突然理解了出國留學的最大意義,就是在任何地方、任何情況下,都能擺脫這樣的弱者邏輯,與能包容別人、理解別人的人共事共處。
這樣才能做一個純粹的人,一個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一個自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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