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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河路的女人

這是一對六零後的小夫妻。對洪芳和黃毛來說,一九九三年無疑是他們最開心的一年。他們參加工作沒幾年,就趕上改革開放,那一年,他們雙雙放棄了朝九晚五的穩定工作,自己在黃河路上開了一家飯館。別看飯館小,裡面所有的事情都得自己干。創業雖然辛苦,但開了飯館後,可以說是日進斗金,再辛苦也是值得的。僅用了一年的時間,他們的家就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以前黃河路在上海是一條名不見經傳的小街。當它被定位成美食街後,人氣爆漲,吸引著無數的中外食客前來大塊朵頤。

洪芳的家就在黃河路中段,她的店面是用住家改建的,臨街單開間的門面,前店後廚。說是飯館,其實也就是一家飲食店,炒幾個熱菜供應米飯,有時還會賣些麵食點心。別看丈夫黃毛人瘦,干起活來有模有樣。憑著夫妻倆的勤勞,飯館生意興隆。

他們看到滿街日夜不斷的人流摩肩接踵,知道這兒的生意會越來越好,就商量著要在店鋪的樓頂上加層,然後改成店堂的包房。他們分了工,黃毛看店,洪芳出面去找人審批,與工程隊討價還價,東奔西跑,忙得焦頭爛額。

房子建好後,營業面積增加了好幾倍。他們又高薪聘請了大廚和跑堂,於是飯店冷盆熱炒齊全,店鋪成為真正的飯館。夫妻倆白天晚上輪班,生意做得紅紅火火。尤其是在晚上,大光明電影院散了場和唱完K歌跳完舞的人都蜂擁而來,把小飯館擠得滿滿的,一座難求。

每年春節,為了祝福自己生意興隆,黃河路上每家店鋪都放鞭炮焰火,洪芳也會讓黃毛加入焰火大戰。一夜的硝煙和震耳欲聾的鞭炮聲過後,路上落滿了厚厚一層五彩的鞭炮殘核,黃河路也就成為節前滬上最另類的一道風景線。

他們的日子漸漸超過了『小康』水平。黃毛愛趕時髦,就把自己裝扮起來。他把一頭烏黑的頭髮染成金黃色,還在發間灑些金粉,在燈光的照射下閃著點點亮光。他的大名本來叫黃茂,別人見他染黃了頭髮,就乾脆把他叫成黃毛。

黃毛穿上名牌鱷魚T恤,脖子上掛了根鐵鏈般粗的金項鏈,褲子是喇叭形的牛仔褲,那雙三節頭雙色老K皮鞋被擦得鋥亮。黃毛長得英俊,這麼一包裝,人更是顯得風度翩翩,站在門口招攬生意,顧客盈門。

忙碌的日子飛快地過去。洪芳生孩子了,是個兒子。她的世界一下子變得很小。洪芳把心思全都撲在兒子身上,有時候兒子生病,她一個人抱著兒子去看病,回家還要買菜做飯,有時顧了東就顧不上西,心一煩,她就抱怨,會無緣無故地把氣撒在黃毛身上。黃毛是個好脾氣,任她撒氣。但洪芳沒有感覺到黃毛回家的時間在慢慢減少。直到把兒子送進託兒所,洪芳的日子才過得沒有那麼忙亂。

一天,黃毛從外面進來,手上拎了一個精美的盒子,他把盒子放在賬台上,對洪芳說:「我給你買了一件襯衣,料子很好,是最新的款式,你穿著試試?」

洪芳下了夜班,沒睡多久就起來了。這時她還沒有盥洗,那披肩的長髮用手絹隨意地打了一個結掠在後背,穿在身上的工作服連扣子都沒有扣全。

洪芳坐在賬台邊,眼睛盯著賬本,沒抬頭看就說:「你已經給我買了那麼多的衣服,各色各樣的都有,還要去買。」黃毛說:「想給你包裝一下,你又不穿。現在競爭那麼激烈,你一個老闆娘站在店裡,也需要有個光輝的形象啊。」洪芳說:「店裡那麼忙,回家我還要弄孩子,哪有時間穿啊?」黃毛說:「讓你在家裡照顧孩子,這話我說過多少次了。店裡我一個人能搞定,你不用操心的。」

洪芳看了看光彩照人的黃毛,又看看自己,她把黃毛說的這個事情又仔細地想了想。

自從有了兒子,洪芳整天忙忙碌碌,把自己折騰得像個黃臉婆。何況現在飯館經營管理已經理順了,自己走開應該沒問題的,是該息息了。她就說:「好吧,那就辛苦你了。」

於是,洪芳就回家潛心照料兒子。

洪芳每天送兒子到學校後,還會到店裡去轉轉。黃毛經常不在店裡,平時飯館的生鮮食材都是黃毛去採購奔忙,她也沒有在意。

有了空餘的時間,洪芳就翻出黃毛給她買的衣服穿。她原本就是個衣服架子,不管是冬裝還是夏服,穿在她的身上,越發顯得窈窕,讓她的小姐妹們羨慕不已,都說:「黃毛真會買衣服,洪芳有福氣。」

洪芳在家的日子過得很自在,有時候也覺得很無聊。閨蜜們勸她養狗,說現在的有錢人家裡都養。其實她並不喜歡狗,但經不住閨蜜們的勸說,就養了一隻,空閑時學貴婦人的樣子,抱著小狗到處溜達。

時間過得真快,一眨眼幾年過去,不知不覺兒子長大了,那條小狗也長成威武的大狗。可是誰都沒有想到,洪芳與黃毛竟然離婚了。她的小姐妹們知道後都大吃一驚,在大家的眼裡,他們是金童玉女天生一對,事業有成,美滿幸福。無論如何都不會相信,他們的婚姻突然會走到盡頭,讓人措手不及,讓人嘆息。

當黃毛提出離婚時,洪芳才知道,在黃毛讓自己回家去照顧兒子前,他已經與那個小女人難分難捨許多年了,難怪黃毛幾次三番要把她支開。

那個小女人是在卡拉OK廳陪唱,說話嗲聲嗲氣的。她每天下班後都到店裡來吃夜宵,一進門就會叫喚:「黃毛阿哥,一碗大餛飩,多加點紫菜好嗎?」於是黃毛就慌忙到廚房去準備。

大概從那時起,黃毛就開始與她勾搭上了,自己怎麼會一點都沒有察覺。這個小女人除了比自己年輕外,哪一點比自己強!她辛辛苦苦那麼多年,不知道自己究竟錯在哪裡。

黃毛在說這個事情時,洪芳的手腳冰冷,全身止不住地顫抖,她甚至想以死相拼。

黃毛走了,洪芳在家裡哭了三天三夜。她想,是否因為自己把太多的精力放在兒子身上,忽視了自己,也冷落了黃毛。她們度過十多年的婚姻竟會如此脆弱。都說人生是一杯苦酒,她的人生路還沒有走多遠,真的要受一輩子的苦嗎?她對黃毛已經不再抱有任何希望。離就離吧,難道離開黃毛後地球就不轉了?!

當她擦乾了眼淚後,毅然決然地把經營多年的飯館停業。洪芳不想再待在這裡,因為有了這個飯館才發生了這樣的悲劇。再則,現在旅遊業蓬勃發展,各色各樣的小吃店,像雨後春筍般地開遍大街小巷。黃河路獨一無二的優勢已經不再。雖然飯館的生意仍然不錯,但她再也沒有精力去繼續拼搏。

關閉了飯館後,她把房屋出租,維持他們婚姻的最後樊籬轟然倒塌。洪芳頓時感到從來沒有過的身心疲憊,躺在床上再也不想起來。

平淡的日子也過得很快,一晃又是幾年。洪芳的兒子成了家,不久又為她生了一個漂亮的孫女。於是,她帶著孫女搬到崑山花橋鎮,和我做了斜對門的鄰居。

洪芳的家是中式連體別墅的東邊套,有二百多平方米,樓上地下共四層,還有一個五十平方米左右的花園。她的兒子媳婦只是在休息天才過來,平時她一人帶著孫女住,明顯感覺太空曠。

搬來不久,她就請了施工隊,把花園裡的果樹花草全都拔掉,剷平後鋪上了地磚,又安裝了玻璃鋼的屋頂,花園成為一間大大的陽光房。當大家為花園被毀掉可惜時,洪芳表示,因為太冷清,她要在裡面開一個棋牌室,說人多熱鬧。可是棋牌室裝修完了,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許久都沒有開張。

洪芳從上海搬到花橋鎮,不是怕別人說她閑話。她與黃毛離婚已經十多年,隨著年輪,洪芳已經把過去的事漸漸忘卻。也不是說她看破了紅塵,而是看淡,別人說什麼都不重要了。

洪芳早就聽說黃毛與那個小女人分了手,這個女人花光了黃毛的錢後變了臉,黃毛再三挽留也無濟於事。

讓洪芳沒想到的是,最近黃毛經常到她家裡來,有一搭無一搭地找機會與她說話。自從他們有了孫女,黃毛去找洪芳說話就有了借口。洪芳不想與他再有任何瓜葛,就搬到花橋鎮來躲清靜,讓自己眼不見心不煩。

要說洪芳心不煩那是假的。過去他們是真心相愛,共同奮鬥的那段日子雖然辛苦,但真的很美好。是黃毛劈的腿,才使他們分道揚鑣。

洪芳年輕時是一個內秀的女孩,現在人到中年,她自己也感到說話多了起來,啰里啰嗦地像個怨婦,特別是黃毛來過後,她更是心煩意亂,不知所措。

一天,她帶著孫女在門口曬太陽,與小區里的趙老太聊天。黃毛開了轎車又找到花橋鎮來了。

黃毛見到洪芳,從車窗里伸出頭,招了招手,歡快地說了聲:「嗨!....」,洪芳聽見了也不理他,繼續與趙老太說話。

黃毛見洪芳沒有搭理,就把轎車停在門口,顧自進了房間。

他在房間裡面打掃衛生,又拖地板又抹窗戶,從四樓擦到地下室,還把洪芳和孫女的衣服被褥全都洗得乾乾淨淨,搬到平台上,把被單衣服一件一件使勁地抖摟著,把褶痕抻開,然後整整齊齊地涼曬在平台上。忙完了他又去轎車裡拿出帶來的蔬菜魚肉,洗菜做飯,兀自等著洪芳進來。

就這樣隔三差五地來一次,賣力地做著家務。黃毛這麼做似乎是為了討好洪芳。洪芳卻毫不領情。

要說洪芳一點不領情也是假的,以前她還是挺欣賞黃毛的。當初黃毛做家務也是這樣認真賣力,如今落到兩頭不著地是他自己的報應。

現在為什麼每次見到黃毛幹活時汗流浹背的樣子,洪芳的內心深處會出現那種悸動,難道她對黃毛還沒有徹底的忘懷?可是一想到黃毛對自己的傷害,她仍然痛徹心扉。黃毛每次走後,心裡又為什麼會莫名其妙地糾結起來?

回憶過去的事情,明知非常傷心,她卻還是無法釋懷。

洪芳心裡的糾結揮之不去,她想努力放下煩惱,但是仍然沒有多少快樂,日子過得並不開心,做事經常丟三落四。

天氣晴朗時,洪芳會開車到菜場去。她一手抱著孫女,一手握著方向盤,乘交警還沒上班,就匆匆地把菜買回來。不管洪芳去哪裡,家裡那條狗總是陪伴著她,還經常人模狗樣地坐在副駕駛的座位上。

那天早上洪芳給孫女換尿不濕,出門晚了。她開車去菜場,剛從春天大道一拐彎,就看見那裡有一個交警在維持秩序,她的心裡有些慌張。

每天早上,這裡的十字路口車輛最繁忙。路的兩邊一邊是花溪幼兒園,另一邊是花溪小學,路上停滿了送孩子的車輛,汽車喇叭聲此起彼伏。

洪芳抱著孫女怕被交警發現,就從擁擠著的車縫裡慢慢開過去,剛要穿過去,邊上一輛轎車的車門突然打開了,洪芳避讓不及,撞到了對方的車門,司機出來理論,道路即刻堵塞起來。

交警過來問清了情況,雙方各打五十大板。因為洪芳抱著小孩開車,被交警教育了一通,不但交了罰款扣了分,還賠了對方修車門的錢,自己的前車燈邊上也破了相。

本來洪芳去菜場還想帶些狗糧回來,結果連菜場都沒去成。那天狗狗餓了一天肚子,光喝水。

說起這條狗真是一條好狗,它是瑞士名狗,純『伯恩山』品種,黑白棕三色大型犬,它儀錶堂堂,聰敏漂亮,溫順從容,是很好的家庭犬,據說當時在上海的數量不會超過十隻。洪芳在孤獨時,常常與狗狗說話,那狗像是知道主人的心情,每當洪芳嘮叨時,就在一旁靜靜地趴著,是它陪伴自己度過一個又一個心酸的夜晚。

春天來了,小區里的迎春花開得黃燦燦的,接著血一樣紅的海棠花也開了。那滿樹會開粉色花朵的櫻花遲遲沒有開放,而圍欄上的金銀花卻提前開出了白色的小花,它先是由青色變白色,然後慢慢變成金黃色,給四季常綠的冬青樹增添了許多色彩。

天氣好人們的心情也好,趙老太又來找洪芳聊天了。她的年齡八十八,有一個女兒在美國創業,現在是一家大型企業的CEO,無事很少回國。趙老太獨自一人住在花橋鎮。自從洪芳搬來後,趙老太有了聊天對象,只要天氣好,她就過來與洪芳說話,逗孩子玩。

趙老太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那天她出了家門,從此再也沒有回到自己的家裡。

禍是那條討人喜歡的名犬伯恩山闖的。

平時這條狗經常會在洪芳面前撒嬌,還會直立起來與洪芳擁抱。那條伯恩山犬與趙老太混熟了,見她與洪芳在講話,也想與趙老太親熱,就在她們倆的周圍不停地轉悠,轉了幾圈後沒有引起她們的注意,就站到趙老太的背後,它抬起頭看了看,突然直立起來,用兩隻前爪搭在趙老太的肩上,還用舌頭去舔她的耳朵。趙老太哪裡有過這樣的經歷,一回頭,見那狗張著大嘴瞪著眼看自己,大吃一驚。洪芳見狗趴到趙老太的肩上,正要訓它,只聽見『啪』的一聲,趙老太已經癱倒在地上不能動彈。

洪芳趕緊把孫女放下,去扶趙老太起來。但是趙老太一邊搖頭,一邊喊著疼。

那狗知道自己闖了大禍,夾著尾巴在邊上轉,看看幫不上忙,忐忑不安地蹲在一邊,喉嚨里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似乎在說:「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洪芳慌亂極了,她朝著那狗狠狠地踹了一腳,那條狗一下子蹦出老遠,沖著洪芳嗚嗚的哀嚎,可憐巴巴地看著洪芳。孫女也嚇得哇哇大哭。

洪芳正在手足無措時,黃毛開著轎車進了小區。

黃毛過來問清情況後說:「可能傷到骨頭了。」說完他撥打了12的電話。不一會兒,救護車來把趙老太搬上擔架抬進車,救護車呼嘯而去。

黃毛帶了洪芳和孫女開車趕到醫院,在急診室外面焦急地等待結果。他們的孫女不停地吵鬧,於是洪芳讓黃毛帶著孫女回去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洪芳從上午到現在都沒吃過東西,竟沒有感到一點飢餓,心裡亂鬨哄的,她在回想上午發生的事情。

洪芳想自己又在哪裡做錯了?都是因為這條狗,當初鄰居老阿哥曾經提醒過,讓我出門牽好狗。她出門一直是讓狗狗自己走,許多人也都不是這樣遛狗的嗎?要是不養狗,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怎麼倒霉的事情都讓我遇到了。

洪芳想不清理還亂。

正在這時,醫生從急診室裡面出來,他告訴洪芳:「老太太是骨盆碎裂,股骨骨折。因為她是高齡老人,手術風險很大,暫時作了固定處理。建議保守治療。」洪芳著急地問醫生:「那需要多長時間恢復?」醫生說:「保守治療時間長,後期護理費用非常昂貴,康復治療能否恢復行動還有待觀察,有可能會長期卧床,家屬要有足夠的思想準備。」

洪芳替趙老太辦了住院手續,請了護工。臨走時想與趙老太說點什麼,見她睡得正熟,在邊上坐了一會就回去了。

從此,洪芳又增加了新的煩惱。她除了帶孫女,還要經常去探望趙老太。趙老太住進醫院,已經用掉了她二十多萬元的積蓄,她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是個盡頭。

她很後悔自己沒把狗關在家裡;她的狗狗從來沒有咬過人,她沒想到狗不咬人也會闖禍;她很後悔沒聽鄰居的忠告,那時自己怎麼會沒當一回事。有時候煩惱起來,她真想把狗狗打一頓,可是見到那狗趴在地上一副無辜的樣子,又不忍心去打它。

日子就在無奈中度過。洪芳萬萬沒有想到,接著更大的煩惱找上門來了。

那天她剛從醫院回來,聽到外面有人喊:「洪芳家裡有人嗎?有你的挂號信。」

信從美國寄來,是趙老太女兒的律師發來的函,內容的大意是說,由於洪芳的過失,使趙老太受傷,她的住院費、醫療費、護工費、精神損失費等費用應由洪芳賠付;她的女兒不斷地往返中美,造成她的精力受到極大的牽制,由此造成企業多少多少的經濟損失,根據法律第幾頁第幾條,洪芳須承擔其中百分子多少多少的責任。函里例舉了大量的法律條文,還附著企業相關的財務報表,洋洋洒洒幾十頁紙,洪芳看得頭昏眼花,許多地方她都沒有弄懂意思。看到最後,洪芳需要賠償的金額竟然是一個天文數字。結尾還寫著『如有異義可與律師聯繫』。律師的英文簽名、事務所的地址、電話等都寫得清清楚楚。

洪芳不知道自己應當如何面對,她也不懂法律上的這些事。她只知道關閉了飯館後,買了這套別墅,自己的積蓄已經所剩無幾。她心事重重,無心去做任何事情,心裡無比焦慮。

洪芳的別墅門窗一直緊閉著,大家有很長時間都沒有見到洪芳。她帶著孫女回了上海。洪芳不在的這段時間,小區里好像冷清了許多,幾家鄰居大嫂都挺想她。

一天,洪芳突然給我發了一條簡訊:「老阿哥老阿姐,好久不見,我很想你們!我在黃河路上開了一家旅館,什麼時候有空過來看看,我請你們吃飯。」

透過簡訊的字裡行間,讀不出洪芳的任何煩惱。她的事情解決了?我很想去一探究竟,看看她是如何度過這個難關的。

洪芳的旅館是過去的飯館改造的。我和老伴夏士澄到了那裡,裡面的服務員說:「洪芳上夜班還在樓上睡覺。要不要去叫她?」老夏說:「不急,我們等一會。」

我們見小小廳堂的正面牆上掛著幾個世界時鐘。另一邊牆上貼著開旅館的各種證照。我知道,開旅館要辦的手續不會比開飯館少,洪芳需要化很長的時間去申請辦理。

我們看到走廊邊上裝了升降電梯,櫃檯的對面安放了一排沙法,這裡已經看不到過去開過飯館的痕迹。洪芳把飯館改造成旅館,真是『螺絲殼裡做道場』,面積雖小,五臟齊全,看上去非常乾淨整齊,她一定耗費了大量的資金和精力。

當洪芳從電梯里出來時,見到我們萬分高興地說:「你們真的來啦!」她給我們倒好茶水,還沒坐穩就介紹起旅館來。

說起旅館她如數家珍:「房子已經加層到八樓了。底層是廳堂,廳堂後面是廚房,需要用餐的客人不用外出,飯菜可以送到房間;八樓是露天咖啡館,客人晚上可以在頂樓乘涼,喝喝咖啡看看夜景;中間幾層是房間,面積雖然不大,但是標準高呀,裡面的設施齊全,又在市中心,靠近南京路,生意好得不得了。忙,太忙了!」她接著又說:「忘記告訴你們,別墅已經賣掉了,錢一次性都賠償給了趙老太。改造旅館是用這裡的房產抵押貸的款。現在總算緩過來了,一年的凈收入再把別墅買回來應該沒問題。」

在我們說話時,黃毛走進走出,忙著把乾淨的床單搬進來,又把用過的床單搬出去洗。洪芳笑著對我們說:「他自己要來幫忙就讓他去幫吧。」

看著洪芳喜氣洋洋的樣子,我有一種時間倒流的感覺,她好像又回到當年開飯館時的勁頭。我知道她所有的煩惱都已經沒有了。

我想,人的脆弱和堅強都會超乎人們的想像,脆弱時,會因為一句閑話傷心得淚流滿面;堅強時,天大的困難也會迎刃而上。洪芳現在變了。

我們從旅館出來,洪芳拉著老夏的手不放,嘴裡不斷地說:「你們來啊,要再來啊!」我們走了很遠,回頭看去,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見洪芳還站在旅館門口,手高高地舉著,不斷地向我們揮著手。

過去洪芳有了煩惱經常會問:「我究竟錯在哪裡?」其實我也不知道她在哪兒出了問題。洪芳是一個聰明的女人,她曾一度迷失了自己,由於她的漠不關心,區區小事才會釀成大錯,甚至因為沒拴好自己的狗,幾乎傾家蕩產。黃毛同樣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如果沒有過去的一波三折,或許他們的事業會更上一層樓。

經歷了上世紀翻天復地的變化,現代社會飛速發展,人們在翻江倒海的洪流中不知道如何應對世界和人生。我們都染上了當今社會最流行的病,對任何事情都抱著無所謂的態度,任意揮霍所謂的自由;盲目的從眾心理,讓本來錯誤的事情更加泛濫。只有經歷過,才知道失去的是多麼珍貴;只有歷練了人間的親疏冷暖,才會懂得遵紀守法是多麼重要。關心世事,做事與社會法則正相關,才會聚集真誠的友誼和永恆的親情。不管是小事還是大事,如果人人都與負相關絕緣,那麼我們離開和諧的世界還會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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