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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山暮雪,隻影向誰去

追夢人

 雪山飛狐 電視劇原聲帶

鳳飛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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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早接觸金庸的武俠那是什麼時候?我已經不記得了。那個時候朱茵好像書中的黃蓉本人一樣古靈精怪,古天樂還沒有被晒成包青天備用替身,陳浩民還沒有踏上活佛濟公的雷劇不歸路。

喬幫主登場的時候永遠是難念的經,降龍十八掌好像是周星星蘇乞兒手上永遠差一招的本領。我很年輕,沒有經歷過劉德華的楊過和梁朝偉的韋小寶。但是不同年代的人好像都經歷過屬於那個年代的金庸武俠。

最初接觸金庸的小說是在高中的語文課上,老師並不會強迫我們聽課,他會支持我們干一些和課程還是多少相關的一些事情。於我而言,這節課就是用來看小說的。

至於為什麼是武俠,那都是我們化學老師的一句話,他說,有些武俠小說裡面講過:練武的高手講究的是一個手中無招,心中有招。我們對付各種題目講的也是一個手中無招,心中有招。此後,我就踏上了一條看武俠的不歸路。而一開始想到看武俠,金庸當然是過不去的一座大山了。

每一個看金庸武俠的人可能都不得不佩服蕭峰大王和郭靖大俠。武俠,畢竟重在一個「俠」字,俠之大者,為國為民。男人的最高榜樣,就是像這兩位大俠一樣,將自己的生死至於度外,為往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他們二人,一個用自己的離世換取兩國之間的數十年的和平,另一個用自己幾十年光陰力阻蒙古鐵騎南下。同時,這兩位大俠又是明是非,知榮辱的君子。

這兩個人都有所為有所不為。蕭峰可以為阿朱這樣一個素昧平生的姑娘血戰聚賢庄,又在聚賢庄血戰之中為規避遼人身份以太祖長拳迎戰群雄,還可以為明明已經要背叛他的丐幫長老們洗刷冤屈。郭靖大俠對襄陽城中數萬百姓莫不是愛護有加的,而且他從來都不曾捨棄過他的授業恩師柯鎮惡。這兩個大俠,從來都可以算作是男人的典範了。

但是小說里男人的榜樣並不只是他們而已,其實只要見到有人知道要報恩出力的,不論這種人之前做過什麼讓你覺得不齒的事情,你都會突然覺得他好夠意思。天龍八部里,三兄弟少林寺聚義,三人不顧安危禍福與所謂正道為敵。這三個人都是當時武功人品各類修為登峰造極的人傑了,他們的義氣並不需要多提。

只是這時,段正淳低聲向范曄、華赫艮、巴天石諸人道:這位蕭大俠與我有救命之恩,待會危機之際,咱們沖入人群,助他脫險。范曄道:是!向拔刃相向的數千豪傑瞧了幾眼,說到:對方人多,不知主公有何妙策?段正淳搖搖頭,說道:大丈夫恩怨分明,儘力而為,以死相報。

在少室山那一戰為三兄弟出頭的還有那個所謂的第三惡人,岳老三能為了自己隨便說的一句話而認的師父挺身而出,明知本事不夠卻還不管天高地厚力斗慕容復。

而在去雲南的路上,他最後又為了師父段譽的性命,自己死在段延慶的杖下。重承諾如此,不可不算一條好漢子了。但是段王爺在那樣一個關頭,已經做好了冒天下之大不韙的決心,這是一個很仗義的決定。

段正淳風流成性,除了段譽的那些妹妹的媽還有馬夫人,不知還拋棄了多少妻女。某種意義上說,他在感情上並不算一個負責任的男人。從前的時候,只在電視上見識過他作為浪子的多情,卻不懂他作為大丈夫的胸襟。能在這樣的時候不因為人少就改變立場望風而逃,這絕不失為一種大丈夫的行為。

段王爺在被王夫人和慕容復脅迫的時候,他還是很堅定。而當慕容復要殺王夫人的時候,他出於對王夫人的愛護而對他破口大罵,裝作冷麵無情,是自己負心。其實他雖是多情的,卻又是專情的。

段王爺是多情的,但是段王爺對每一段感情都極為珍視。明明為王夫人用毒所困,卻又在生死關頭為她的安危挂念成這樣。也許付出感情從來都不意味著可以長相廝守,不意味可以攜手共度這輩子餘下的生活,但是一份感情就應該是一份真情吧。

量小非君子,無度不丈夫。金庸的俠客,很多都有著屬於大丈夫的魅力。心胸與氣魄,有所為有所不為,這是一個男人應該具有的品質。

說到金庸武俠里的感情,有的時候很直接明白,一下讓很多人都知道這兩個人必須在一起,比如說郭靖黃蓉和神鵰俠侶。但很多時候,那些苦苦單方相思的感情卻又被金庸安排得很細膩。

郭襄對楊過的崇拜化為了風陵師太的名號,張真人百年後還記掛著郭襄給他的物件。有的時候,這樣的痴心對人來說是一種毒藥。可是,誰都有可能中這樣的毒,而且可能直到自己的故事結束之前這些人才能找到他們的解藥。

再看天龍八部的時候,看到玄字輩的一位大師笑說某位師兄的圓寂,人生自有貪嗔痴三種毒。而這三種毒往往因痴而起。玄慈大師也說過:明白別人容易,明白自己甚難。克敵不易,克服自己心中貪嗔痴三毒大敵,更是艱難無比。

因武而痴的人可能總會為武學而起貪念,發現武學修為不夠又容易起嗔念。鳩摩智與歐陽鋒都是如此。鳩摩智痴迷武學痴了一輩子,貪心不足修鍊了那麼多武功,最後卻免不了一個武功全廢頓悟佛法的結局。歐陽峰為武學痴狂,甚至走火入魔瘋了,最後又在華山之巔因對武學的痴迷與洪七公都把命留在了山上。

為了財富與寶藏痴迷的人,這樣的貪念和嗔念出現得太多了。連城訣中最後喪命的那些人無不都是中毒太深。戚長發為了財寶,能殺死自己師父、殺死師兄、懷疑親生女兒,為什麼不能殺徒弟?而凌退思也早就是一個連女兒都不認得禽獸了。

為人而痴的人,可能因為想見某個人而起貪念,發現求之不得卻又容易起嗔念。段譽是如此,虛竹是如此。這兩個人是主角,不用多說。一些其它的角色里,其實歐陽克也是如此,以前總認為歐陽克是壞人,可是再看書的時候,發才現他到要死的時候都害怕叔叔發現他是受軟蝟甲所傷而去加害黃蓉。

他有品行不端的時候,也有他叔叔帶出來的邪氣,但是我覺得他本身並不是一個壞人。可能他只是個被他叔叔寵壞了的孩子罷了。碧血劍的朱九真只能一個人出家為尼,九難到最後只能把那一個人放在心裡,即使隔世再入江湖也只能作罷。

貪嗔痴三種毒,太多普通人都可能逃不過這些劫數,可能沒有誰能逃得出這些劫數。所以金庸筆下的人物,有著許多人都能覺得似曾相識的人生。有情皆孽,無人不怨。我們都是感情動物,有著這樣或者那樣的感情。有的時候,我們希望我們有一些本領,可是我們卻與預期相去甚遠,野心與理想比自己的本領大得太多。

周芷若和慕容復的無奈,其實多少人都曾有過。有的時候,我們並不希望自己會什麼,也不以自己擅長的東西為驕傲,可是那樣的能力又為自己招來太多自己不想看見的責任。段譽離家出走就是為了不學武功,可卻又將自己捲入了這武林江湖。有的時候一些東西主動找上我們,我們想躲都躲不掉。

所以有些人沒有辦法,只有選擇去做一個無關世俗的浪子才能活得瀟瀟洒灑。但是選擇成為一個看起來像是個瀟瀟洒灑的浪子,卻又隱藏著多少無奈呢?

說到浪子,就不得不提大師兄令狐沖。這是一個很讓我有帶入感的俠客。曾經的我,在老師眼裡就是一個還算不錯的苗子。本性不壞,卻有一身放蕩不羈隨性浪蕩的臭毛病。自己大概知道一點什麼是善惡對錯,卻又有那麼些少不經事,所以總是會隨著自己的性子去做一些自己認為是對的事情。

與誰結交算是好,與誰結交又算是壞?我不知道。令狐公子也不管你是不是人在魔教,人好人壞,有的時候處了才知道。但有一點,我想我們待人的時候都不會首先去想自己會如何。

令狐沖會為了儀琳想出各種辦法對付田伯光,即使他知道自己的本事完全不是田伯光的對手。他會在各路人馬圍追堵截孤家寡人的向問天時挺身而出。我們有些人在做一些事情的時候就是這樣,不為利弊,但求是非。可是這樣的堅持往往不被人理解。利弊與是非,到底孰輕孰重?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但是這樣分是非的人,不能永遠只活在武俠的世界裡。

有的時候我們會背負著各種各樣不好的名聲,可是名聲這個東西越是想維持,有的時候就越是危險。我們不可能讓所有人都滿意,但是我們卻不能背叛那些我們始終相信的東西。令狐沖相信師父教給他的大義,他就是真君子。至於別人怎麼想,隨他們去吧。

這種浪子心裡明白大義,卻又不受傳統規矩的條條框框所羈絆,最後不問江湖世事,只做酒中豪傑。也許這樣的選擇對很多俠客來說都是自己最好的歸宿。

但是,令狐大哥又是兒女情長的。有情皆孽,無人不怨。又有幾個人真就是無情無義地活在這人世間呢?

大師兄從來都沒有放下過小師妹,那個和他比劍總是能贏的小師妹,那個在思過崖上幫他帶酒喝的小師妹,那個和他在瀑布里自創劍法的小師妹。我不知道令狐沖對小師妹的感情到底是愛情多一點,還是哥哥對妹妹的感情多一點。雖然,他自己從來都不想只是想哥哥妹妹一樣。

也許在很多人的生活中都會有這樣一個小師妹的角色,那樣一個跟自己分享過同一段成長經歷的姑娘。你知道她的脾氣,知道她的性格。你知道你會讓著她,比劍的時候讓她贏了好像也沒什麼所謂。

你知道如果你會了什麼東西,你也會心甘情願的交給她。可能她也會在你受罰的時候還會幫你偷酒喝,可能她會在你潛心修行的時候幫你送飯。你知道她很好,她覺得你是個好人。

你不會想看見她被人欺負,令狐沖就是如此。不顧寒冰真氣的內傷替師妹擊退壞人的是他,五嶽並派後跟著林平之照看小師妹的也是他,小師妹死後答應她照顧林平之的還是他。

有些女孩,你希望她好好的,你希望她幸福,可是這些女孩也許註定和你沒有緣分。令狐沖也是和小師妹沒有緣分,但是還好他有任盈盈。可以和他一起不問江湖世事,共享琴簫之美。

當這樣一個不在意過往而又懂得感恩的浪子,也許是一種幸福吧。至少能我行我素,不忘初心,做個放浪山林的浪子好像也挺好。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俠客。俠客的魅力,並不全在武功。也許讓我們嚮往的,卻是那些男人豪情與浪子的瀟洒吧。

我們可能都有貪嗔痴的劫數,有些痴心並不是知道不對就能自拔,但是有情皆孽,無人不冤,任憑「歡樂趣,離別苦,就中更有痴男女。」人還在,江湖就在,故事還會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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