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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結尾

好像新年,從進入臘月開始到農曆的正月十五,總覺的每天幹嘛似乎老祖宗們都有安排。

在我生長的這個北方的三十二線小城市裡,印象中,唯一特別的就是初二,不串門,不走親戚,只祭拜去世的故人,而且去世三年後,就可以不用再去了。

2月13日是四七,還沒有過七七,所以,這個我原本以為初二要大清早起來的日子,並沒有什麼動靜,全家人都在家裡宅著。

1月的一天,哥哥給我打電話說:太姥姥去世了。

我不太意外,96歲的高齡,雖然頭腦還清醒到半年前還可以搓麻將玩紙牌,但是也擋不住身體的各個器官都在衰竭。

太姥姥兩年前就經常說,把她這一輩子的閏月算上,就按照一年是十二個月來算,她年齡早就過百了。

我當時不以為然,後來算了算,這個時間也確實挺漫長。

太姥姥去世的時候,老楊並沒有告訴我,也不打算讓我回家。哥哥說,不懂老楊為什麼不讓我回去。我說:大概因為不想讓我看到以後不怎麼會來往的親戚還在一起撕逼的場面。

哥哥說,他不信,人都已經死了,還有什麼爭的必要。

葬禮當天發生了什麼,對我而言,大概也只能以一個聽者的身份去記錄。

去世後的第三天,太姥姥下葬。用的是十多年前,她給自己準備的壽衣和已經準備好的棺材。

太姥姥去世前對我念叨的最多的兩句話一句是:活這麼大歲數幹嘛,死了算了。另外一句是:不要太惦記我。

在我看來,這兩句話很矛盾,一邊想死,又一邊怕死。

太姥姥對我來說,是個比較特殊的人物。她和第四代孩子們的聯繫,並不是很多。而老楊是太姥姥一手帶大,從生活技能的學習,到後來的第一次婚姻,都有太姥姥的參與。後來老楊和爸爸離婚後,太姥姥,大概是女方戰線里,唯一會在我面前,說我爸爸好的一個人。這讓我不太理解他們的關係,畢竟,太姥姥經常對我說,老楊出嫁以前,在她心裡,天排老大,老楊排老二,同時又因為一些,我隱約碰得到邊角卻又不具體清楚的原因和老楊鬧過一段時間彆扭。

而外婆,又經常吐槽自己的身世,我是第四代孩子里,聽老一輩子故事最多的,版本也比較多。外婆經常說自己不是太姥姥親生的,卻也未曾去驗證過她們的血緣關係。就這樣各種家長里短嘮嘮叨叨了這麼多年。讓我覺得,哪天我要是寫個家庭關係八點檔肥皂劇類型的故事,也是可以手到擒來。

縱使我出生開始有記憶,和她去世之前相貌沒什麼改變,可是自始至終,太姥姥都是一個很要強的女人。甚至有一些我去看太姥姥的橋段,老楊也不知道。這是我和外婆為數不多的小秘密,可是,外婆恐怕也忘了。

我和太姥姥肢體接觸很少,老人年齡大了以後,洗澡比較少,因為怕生病或者摔著,所以才會有所謂的老人味兒。太姥姥對我往常做的動作,也只有拉拉我的手,或者拍拍我的肩膀。

最親密的有兩個瞬間。一個是太姥爺的去世,當時的我,大概第一次知道身邊人死亡是怎樣的景象。隔著一道帘子後,是太姥爺的遺體,被白布蓋著,當天晚上要接靈,我很奇怪,為什麼在場的小朋友只有我一個,所謂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我一個都沒看到,太姥姥坐在帘子邊,老楊幫我套上白色的孝服,就讓我在屋子裡待著。然後就匆匆走出去。

太姥姥和太姥爺年齡大,不願意火葬,而且想用傳統的方式來進行自己的葬禮,而早年與親生兒子斷絕關係的他們,家裡沒有男丁。於是,家裡的女性,充當了長男的角色,晚上去墓地接靈。那時候我什麼也不懂,在屋子角落站著,被太姥姥一把撈過去,抱在懷裡,那是我第一次距離太姥姥那麼近,也是我第一次距離遺體那麼近。

接靈回來後,我看到外婆和媽媽哭的很傷心,而太姥姥卻沒什麼反應,一下一下拍著我,晃著,還幫我捂著耳朵。我們兩個沒哭的人,就這樣看著現場的人,哭成一片。

再後來,是太姥姥三年前來我家裡住的日子。照顧太姥姥的人,也要去過春節,也有辭職不做的意思。太姥姥在家就開始了和我們一起住了大概十來天。老楊當時很忙,大多數時間,是我在陪太姥姥。沒有了鄰里,沒有了麻將的太姥姥,似乎日子生活少了很多樂趣。她不習慣樓房裡的地板,有拐杖有推椅有輪椅,她依然怕自己摔倒,也不願意出門曬太陽,每天移動最遠的距離,就是從卧室到客廳。每天讓自己進行長時間的睡眠,就算醒了,也是會一直在床上躺著。直到我進去房間試探她醒了沒,接著拉開窗帘見到第一縷光線。然後,我看著這個九十多歲的老太太,認真的一下一下洗漱,刷假牙,梳頭,很認真,也拒絕我的一切幫助。我只能在旁邊看著,看著這個小腳老太太很認真的整理自己的儀容。我看她洗漱,去整理她的床鋪,我發現,縱然她已經九十多歲還是很愛乾淨。沒有老人味兒,所以,幼年那個記憶里的老人味兒,大概不是老人的味道,而是老房子或者已故人的味道。

太姥姥耳朵有點背,也看不清現在的倫理劇,我只能聽她講過去的故事,然後陪她聽完了一本又一本的戲。其實,有些內容她也聽不到,卻也還是憑藉著記憶,給我講述那些,我不熟悉的戲曲。

再後來,太姥姥開始有些糊塗,好像,記憶的碎片有些拼接錯位,在養老院,第一次,她出現了失禁的情況。我看著太姥姥有點糊塗,有點難為情,卻也沒有能力解釋或者抵抗,突然慶幸,她已經沒那麼清醒,否則應該會因為失儀很苦惱。

就這樣,我滿心以為她可以活過這個春節,甚至到一百歲,卻突然去世了。回家半個月沒有人提起任何這件事。直到1月13日那天,太姥姥的二女兒打電話給媽媽,說三七記得祭拜太姥姥,才從通話中零星聽到,當天的情景。

太姥姥去世那天,老楊趕過去的時候,確定了太姥姥已經沒有呼吸,開始親自給太姥姥換壽衣,她說,剛到的時候,太姥姥的手還是有溫度的,換完壽衣以後,再去拉她的手,是涼的。

老楊把眼鏡摘了下來,說:其實原本還想把老太太接來過年的,我前幾天還夢到老太太和老爺子都在。老爺子盤著腿坐在床邊,在桌子邊給過年準備的肉裹上雞蛋麵糊準備好給老太太,然後可以下油鍋炸,老太太一邊炸一邊說著讓老爺子把煙壺放下,好好乾活,就像我小的時候一樣,只不過,我沒看到夢裡的我,多大了。

這幾天在和朋友討論夢境,他說,在以前的家,會容易夢到故人。我的夢裡,還沒出現過故人,只是,在現實生活里,恐怕,又少了一個每年都要去的地方吧。

哈哈抱歉,新年居然以這樣的碎碎念開頭,只不過,老一輩的一些事,有些還蠻有趣的,而有些故事我還不知道結尾。

過年打掃衛生,我在老楊床下發現了一隻帶鎖的小木盒,我嘗試多次也沒打開,我問了老楊多次,老楊也裝傻不回答。我心裡有一個不太肯定的猜想,那會不會是太姥姥留下來的東西,如果是這樣,就讓它靜靜的躺在床下好了。

這個就當做那個陳舊上鎖的木盒子的開頭,以後有機會,希望可以把它講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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