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首頁 > 最新 > 向毛主席學讀書20,閱讀與創新理論:《水滸傳》:中國革命的「工具書」

向毛主席學讀書20,閱讀與創新理論:《水滸傳》:中國革命的「工具書」

《水滸傳》:中國革命的「工具書」

史沫特萊在她的文章中,還寫下這樣的內容:「他(毛澤東)在抗大和陝北公學上課,在群眾大會上做報告,和他的談話一樣,都以中國社會的日常生活和豐富歷史為根據。涌到延安的知識青年,習慣於從蘇俄的少數作家的作品中汲取精神養料,毛澤東則對學生講自己的祖國和人民、民族的歷史和大眾文藝。」

此為確言。毛澤東當時頻繁到中央黨校和延安「抗大」等學校講課,作報告,據目前留存下來的報告記錄,尤以1938年至1940年為多。由於幹部們的文化水平普遍偏低,他發揮自己的閱讀優勢,習慣和擅長借用民間家喻戶曉的故事,特別是流傳甚廣的中國古典小說,來宣傳解釋黨的現實政策,談論對中國革命的一些認識。比如,他用《三國演義》「斬蔡陽兄弟釋疑,會古城主臣聚義」,即俗稱的「古城會」,來說明革命隊伍里講嚴肅性和原則性時,有時出現點誤會是難免的;用《紅樓夢》中賈寶玉、林黛玉生活的「大觀園」,來比喻人生舞台,要求幹部們不要滿足於狹小的工作和生活圈子,到抗日根據地的「大觀園」中鍛煉提升自己;用《西遊記》唐僧、孫悟空、豬八戒、沙僧不同的性格,來說明黨的幹部有信念堅定、機動靈活、踏實肯乾的作風;用《封神演義》中姜子牙上昆崙山拜見元始天尊,天尊為助他伐紂興周,贈杏黃旗、四不象、打神鞭三樣法寶,來比喻中國共產黨的統一戰線、武裝鬥爭、黨的建設三大法寶。

這當中,毛澤東對《水滸傳》談得尤其頻繁。

他閱讀和看重《水滸傳》的情況,略列三事,便知大概。一是長征途中打下一座縣城,他急於要找一部《水滸》,結果一名小戰士給他找來了一把水壺。二是1938年10月擴大的六屆六中全會一次休息時,他同賀龍、徐海東等人聊天,開玩笑地說:不看完《三國》《水滸》和《紅樓夢》這三部小說,不算中國人。三是1970年代,他先後要過12種版本的《水滸傳》閱讀。

毛澤東為什麼喜歡《水滸傳》?回答這個問題並不難。《水滸傳》描寫的各路好漢逼上梁山舉旗造反的原因、過程和道路,梁山英雄們的精神、品格和能力,梁山幹部集團的組織、策略和方法,與中國共產黨領導的中國革命過程,或者有近似的同構,或者有直接的啟發,或者有深刻的鏡鑒。《水滸傳》在毛澤東閱讀中引發的共鳴,由此遠遠超出文學欣賞。他通過對原著內容的提煉和提升,將其精髓溶入時代變革,讓這部描寫古代農民起義的作品,在中國現代革命中,發揮出罕見的「古為今用」的作用。

伴隨革命的風風雨雨,毛澤東同《水滸傳》一路同行的情景,頗為精彩。不妨按時間順序,把他一生的有關論述,擇其要者列述如下。

少年時讀《水滸》,他視之為「造反的故事」,喚起他對梁山英雄群體的嚮往。

1926年,他提出國民革命的中心問題是農民問題後,在廣東農講所給農民運動骨幹講課時,不無深意地說:梁山泊宋江等人英勇精明,終不能得天下者,以其代表無產階級利益,不容於當時社會,遂至失敗。但中國的皇朝崩潰,就是農民起來了,有領袖組織造反。

1927年,國共合作的大革命失敗時,瞿秋白請毛澤東到上海中央工作,他說願意上山「和綠林好漢交朋友」。他領導的秋收起義部隊失利後,為說服部隊上山,拿出的理由就是歷史上的官軍從來剿不滅土匪。在井岡山,他果然同農民自衛軍首領袁文才、王佐交了朋友,並把他們融入到自己的隊伍,站穩了腳跟。但遠在上海的中央負責人,對這種看起來有些像傳統的造反方式,並不像毛澤東那樣感興趣,因此在1927年12月21日給朱德的一封信中,批評毛澤東等人所為,「在群眾眼內看來是替他們打抱不平」的「梁山泊英雄俠義的行為」。毛澤東沒有理這套批評,成功的實踐讓他依然故我。1936年紅軍到達陝北,他向陝北的哥老會寫了這樣一個宣言:「你們主張打富濟貧,我們主張打土豪分田地」,雙方可以「共抱義氣」,一同奮鬥!

1936年,在《中國革命戰爭的戰略問題》中,談到「戰略退卻」的理由,他說:兩個拳師放對,聰明的拳師往往退讓一步,而蠢人則氣勢洶洶。「《水滸傳》上的洪教頭,在柴進家中要打林沖,連喚幾個『來』『來』『來』,結果是退讓的林沖看出洪教頭的破綻,一腳踢翻了洪教頭。」

1937年,他在《矛盾論》里講起三打祝家莊的故事,認為「《水滸傳》上有很多唯物辯證法的事例,這個三打祝家莊,算是最好的一個。」舉此例,意在提倡,解決問題必須從分析矛盾的特殊性入手。

1937年和1938年在「抗大」講課,為了說明土地革命時期中國共產黨領導紅軍「上山」建立根據地的必然性,他最愛說的話是:《水滸傳》里的梁山好漢,都是「逼上梁山」的。他們被逼上梁山,就是官逼民反。我們現在也是逼到山上打游擊。井岡山、鄂豫皖的山、陝北的山、四川通南巴的山,都來了游擊隊。新中國成立後,逼上梁山,更被他經常用來說明「農村包圍城市」這條中國革命道路的形成原因。

1938年,針對在延安的一些同志願意上前線,不願在後方做保衛工作的情況,他是這樣做工作的:《水滸傳》寫的梁山政權,有軍隊有政府,也有保衛偵察這些工作。108位高級將領中就有做特務工作的。梁山的對面,朱貴開了一個酒店,專門打聽消息,然後報告上面,如果有大土豪路過,就派李逵去搞了回來。

1942年,為了強調合法鬥爭和秘密鬥爭相結合的策略,他11月在陝甘寧邊區高幹會上的講話中,再次談三打祝家莊故事,說其中第三打之所以成功,原因是「有一批人假裝合作打宋江,祝家莊便歡迎得很,相信他們,這是合法的。但這些人暗中準備非法鬥爭,等宋江打到面前,內部就起來暴動。我們對敵人如此,敵人對我們也是如此。」

1944年,他看了京劇《逼上梁山》,認為「恢復了歷史的面目」,極力推薦,目的是為了在黨員幹部中普及人民群眾創造歷史、壓迫引起反抗這樣一些歷史唯物主義觀點。他還從《逼上梁山》的成功中受到啟發,提出編演《三打祝家莊》,並對主創人員說:要寫好梁山主力軍、梁山地下軍、祝家莊的群眾力量三個方面。這個思路,顯然與當時發展敵後抗戰的背景有關。

1945年,召開中共七大期間,為了闡述黨的一些政策思想,他反覆談及從《水滸傳》里獲取的啟發。為了說明黨的統一戰線政策和延安整風的重要性,他說:梁山泊就實行了這個政策,內部政治工作相當好,當然也有毛病,他們裡面有大地主、大土豪,沒有進行整風,那個盧俊義是被逼上梁山的,是用命令主義強迫人家上去的,不是自願的;為了解除延安整風給知識分子幹部帶來的壓力,他借用《水滸傳》里吳用和蕭讓這類「秀才」的故事,來強調革命隊伍不能缺少知識分子,要讓他們發揮作用;為了說明抗戰勝利後要用很大力量轉到城市工作中去,他說:到城市去做秘密工作,不要像《水滸傳》里的好漢,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梁山泊也做城市工作,神行太保戴宗就是做城市工作的,祝家莊沒有秘密工作就打不開;為了讓幹部們辯證地看待中國共產黨在發展中自然形成的「山頭」問題,要承認山頭,又反對山頭主義。他多次講,《水滸》要當作一部政治書看,當時農民聚義,群雄割據,佔據了好多山頭,如清風山、桃花山、二龍山等,最後彙集到梁山泊,建立了一支武裝,抵抗官軍,這支隊伍,來自各個山頭,但是統帥得好。借「水滸」,講山頭,與中共七大選舉來自五湖四海的中央委員直接有關。

1949年,新中國成立前夕,在《論人民民主專政》中為了說明新中國實行人民民主專政的必然性,他說:我們要學景陽岡上的武松。在武松看來,景陽岡上的老虎,刺激它也是那樣,不刺激它也是那樣,總之是要吃人的。或者把老虎打死,或者被老虎吃掉,二者必居其一。

1955年,講到對待犯錯誤的人,「要准許他繼續革命」,不要心地偏狹,搞孤家寡人,提醒說:不要當《水滸傳》上的白衣秀士王倫,他也是不準人家革命。凡是不準人家革命,那是很危險的。白衣秀士王倫不準人家革命,結果把自己的命革掉了。

1957年,為了提倡領導幹部繼續發揚戰爭年代的革命熱情和拚命精神,他說:什麼叫拚命?《水滸傳》上有那麼一位,叫拚命三郎石秀,就是那個「拚命」。

1959年,為了克服「大躍進」期間犯的主觀主義錯誤,他在鄭州會議上再次講三打祝家莊的故事:一打時石秀探庄解決了道路問題;二打時拆散三庄聯盟,解決了統一戰線問題;三打時孫立假投降,解決了內部鬥爭問題。由此引伸出來的現實要求是:糾正「大躍進」在工作方法上的失誤,要從調查研究入手去解決矛盾,要讓主觀認識符合客觀實際。

1959年,在廬山會議上批評人民公社化運動中出現的「共產風」傾向,他想到了梁山英雄的劫富濟貧:宋江立忠義堂,劫富濟貧,理直氣壯,可以拿起就走。晁蓋劫的是「生辰綱」,是不義之財,取之無礙,刮自農民歸農民。現在刮「共產風」,取走生產大隊、小隊之財,肥豬、大白菜,拿起就走,這樣做是錯誤的。

1964年,為了說明當時日益激化的中蘇論戰氣氛,他在中央政治局常委會上說:《水滸》第一回叫做「張天師祈禳瘟疫,洪太尉誤走妖魔」。現在赫魯曉夫就是洪太尉,他發動公開論戰,就是揭開石板,把下面鎮著的108個妖魔放出來,天下大亂了。108將就是梁山好漢,我們就是赫魯曉夫放出來的妖魔。

1965年,談到三線建設部署的必要性,他說:如果出了赫魯曉夫,我們搞的小三線就好造反。我們這些人還不是好造反,跟宋江差不多。

1975年,他把《水滸傳》歸結為「只反貪官,不反皇帝」,可以「做反面教材,使人民都知道投降派」,由此引發一場全國性的評《水滸傳》熱潮。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了。

從上面這些羅列,不難看出,毛澤東一生與《水滸傳》的關聯,何其緊密。概括起來,他在《水滸傳》里發掘和重視的觀點是:中國共產黨領導的革命和梁山英雄一樣,都是「逼上梁山」;革命的道路都是先建立一塊一塊的「山頭」根據地,然後讓星星之火,匯成燎原之勢;各個「山頭」的革命力量匯到一起,要齊心協力,克服山頭主義,形成一支統一的力量;梁山起義軍在壯大過程中,展示了許多可以借鑒的策略方法;中國共產黨領導的革命隊伍同梁山英雄一樣,都需要各種各樣有特點的人才;梁山英雄敢於鬥爭、善於鬥爭值得學習;這支隊伍最後接受招安,是因為造反目標不高,革命不徹底,這一點,多少透露出毛澤東晚年對現實問題的憂慮所在。凡此等等,《水滸傳》幾乎成為毛澤東在不同時期可以隨時翻閱的「工具書」。

(待續,選自《新湘評論》2014年第19期,作者:陳晉)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

本站內容充實豐富,博大精深,小編精選每日熱門資訊,隨時更新,點擊「搶先收到最新資訊」瀏覽吧!


請您繼續閱讀更多來自 新湘評論 的精彩文章:

三件文物一種傳承
向毛主席學讀書12 閱讀與實行革命下

TAG:新湘評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