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郅支城之戰:漢朝以夷制夷的典範

作為漢匈戰爭的延續,漢朝時的西域與中亞東部地區,也經常成為雙方爭奪的焦點。在經歷了前期的諸多不順利後,漢朝人及時調整了原先粗放而低效的策略。在更多依靠以夷制夷的柔性手段後,漢軍終於在中亞腹地的郅支城,獲得了其歷史上最靠西方的一次大勝。

1 焦點的西移

長期的漢匈戰爭 讓匈奴內部開始嚴重不穩

經過連年征伐,漢朝的老對手匈奴,開始態勢衰頹。隨著貴族聯盟開始出現裂痕,單于繼承製度越來越混亂。漢朝的國力優勢壓制與周邊各部族的起而反抗,都讓匈奴的草原霸主形象,岌岌可危。

在西域北部,斯基泰血統較重的烏孫,獲得了漢朝的大力扶持。南方的西域六個城邦聯軍也趁火打劫,攻破了匈奴的鐵杆盟友車師國。最後,匈奴負責西域事物的貴族日逐王投降漢朝。但殘存的匈奴勢力,依然在北面的烏孫與漢朝繼續爭奪。此外,一些人開始利用中亞的亂局,進入了位於索格狄亞那的大聯盟--康居。

烏孫人的加入讓漢朝在西域北部的力量劇增

公元前64年,匈奴人首先嘗試將漢朝勢力逐出烏孫。他們趁著親漢朝的舊王去世,擁立兩代匈奴與斯基泰混血的貴族為王。漢朝只能再次實戰軍事壓力,將整個烏孫人分為兩群。此後,漢烏混血的王子立為大王,將烏匈混血的王子立為小王。他們的都在名義上成為了漢朝的附屬國,但漢朝公主刺殺烏孫王的行為卻引發了烏孫人的爭議。結果便是親匈奴的烏孫勢力,再次獲得優勢。

在蒙古高原,兩位單于韓邪和郅支,卻在為爭奪大汗之位而內鬥不休。呼韓邪單于選擇歸順漢朝,並在漢人保護下羽翼豐滿,回到了單于庭故地。處於不利地位的郅支,開始向漢朝不斷示好。他的努力讓漢朝一度產生所覺,認為自己成功的用南匈奴制約了北匈奴勢力。結果,郅支趁著呼韓邪去長安朝拜會皇帝的機會,奪取了靠西的匈奴右地,殺死了另一個自立為單于的貴族。隨後,他的軍隊連續擊敗了烏孫、烏揭、丁零等民族,國力復振。

有了底氣的郅支,還以內附為誘餌,要回了自己在長安當人質的王子。等到兒子回國,他就翻臉殺死了漢朝使節。

重新壯大起來的北匈奴集團

正在此時,位於今天河中的康居人,在與烏孫人的戰爭中失利。軟弱的國王開始傲請北匈奴來支援自己作戰。得到邀請後的郅支單于,率領50000人馬向西進軍。在遭到嚴重的雪災襲擊後,最終和剩餘的3000殘餘,來到了康居。他們在當地,聯合了等待多時的索格狄亞那斯基泰人,多次擊敗了親漢朝的烏孫部落。

在西進中損失慘重的北匈奴騎兵

2 漢朝的西域新模式

遠征大宛後漢朝在西域初步建立的一定威望

漢朝在西域與中亞東部的聲望,在第二次遠征大宛後,也有了很大提升。吸取了過往經驗教訓的漢朝,開始用一套更為多元而有效的模式,對西域各地進行分而治之。

漢朝初期,出使西域的使節主要由書生士大夫或氓流冒險家擔任。前者的之乎者也,在語言文化隔閡甚重的西域,難以獲得當地人的理解尊重。後者則根本是利用身份,兩頭欺騙,為自己謀求一次性經濟利益。這都給漢朝與西域各國的正常外交活動,蒙上了陰影。動不動就徵用全國民力進行的遠征,也絕非長遠之計。

早期漢使往往素質不高 經常在當地搞強買強賣

因而,在與大宛的戰爭結束後,漢朝開始派遣有經驗的軍人,出任使節和官員。由於有軍事素養,他們在執行外交任務時,可以輔以軍事手段來達成目的。同時,漢朝更多的發動西域當地的盟友部隊,為自己作戰。在這種新思路下,漢軍聯合烏孫人去懲戒勾結匈奴的龜茲國。發動聯軍,攻滅了車師國。

一系列新的軍事屯田區,也在西域各地建立起來。當地的小規模駐軍,可以通過屯田方式,減輕對內地物資供給的依賴。當周遭小國發生突變,他們也可以迅速開展斬首行動。用於賄賂西域貴族的賞賜物資,也通過這些控制區來安全抵達當地。如果未來有大戰爆發,那麼這裡也是安全的行軍線路和補給基地。

漢朝在西域的軍事要塞

很快,中亞局勢的變化,就讓漢朝人的西域新模式得以發揮奇效。在索格狄亞那的郅支單于,以康居王不尊重自己為借口,殺死了國王的女兒和幾百名屬下。當地鬆散的城市與部落政治,讓很多地方貴族對軟弱的國王,往往難以服從。郅支也就很快成為了一些地方派擁護的新盟主。他動用當地人力,在錫爾河邊建造了以自己名字命名的郅支城。在這個新首都內,他不僅扶持了一個康居貴族做副王,還要求費爾干納的大宛與遠在高加索東部的阿蘭人向自己納貢。

照此情形發展下去,這批西逃的匈奴人,很可能在河中聚集起一大幫敵視漢朝的政治聯盟。面對幾位趕來的漢朝使節,他都毫不留情的將他們處死。這種肆無忌憚的快速發展,也讓漢朝掌管西域的陳湯和甘延壽決定對其用兵。

郅支單于企圖在中亞的河中 建立自己的新根據地

3 反郅支聯軍

漢朝西域的主要定居城市

由於西域將在未來的匈奴反擊中,首當其衝。當地軍政長官們,都覺得有必要對索格狄亞那地區發起遠征。但他們還需要先向遠在長安的朝廷進行請示,否則就無法調動各屯田區的全部力量。

軍事素養較高的陳湯,卻不希望讓中間環節浪費了兵貴神速的良機。當堅持先向朝廷稟報的甘延壽表示猶豫後,他就擅自偽造了朝廷詔令,讓西域各地的漢軍與同盟軍進行集結。甘延壽在最後時刻才發現這一情況,發現自己已經不能阻止,便加入了這支混合大軍。

公元前36年,一直約40000人的聯合部隊被組建起來。漢朝安排在西域各地駐守的力量,自然是這支軍隊的核心。但他們的數量其實是非常有限的。

在西域搞屯田的漢軍數量非常有限

西域當地農耕條件最優越的輪台和渠犁地區,在巔峰時期不過有3000漢軍駐紮。大部分時候,他們的人數僅有1500人左右。扼守塔里木盆地的樓蘭,最初只有40人駐紮,此時才逐漸增加到1000人左右。至於位置險要的車師,駐軍數目不過在300人以上。算上在烏孫境內駐紮的3000多人,漢軍的直屬兵力是並不足以發動大規模攻擊。在剖去了留守人員後,正在參加遠征的人總計不超過3000多人。

真正承擔遠征部隊主力的,還是陳湯假借朝廷號令,動員起來的西域同盟部隊。在這些盟軍中,最為賣力的無疑是南匈奴單于呼韓邪帶來的匈奴騎兵。和他們一樣有著較強作戰慾望的是被郅支屢次攻擊的烏孫親漢朝部落。至於塔里木盆地一帶的大小國家,各自可有200—20000多人不等的戰兵。正是他們的部隊,組成了40000大軍的絕大部分。

圖中的左一 典型的東伊朗步兵也是西域小國的主力部隊

4 分進合擊策略

陳湯軍隊的分進合擊路線

雖然陳湯成功的拉起了40000人的聯軍,但他知道自己的這點優勢,很容易被各種內因與外因所共同稀釋。

由於索格狄亞那地區距離西域有一定距離,其進軍的艱難程度將超過當年李廣利對大宛的遠征。郅支單于西征時,帶去的大部分部隊就在半途中被惡劣氣候所消滅。漢軍的主力與西域聯軍中,又不乏很多缺乏乘馬的步兵,進軍速度會更加漫長。

郅支城位於今天哈薩克的塔拉茲 歷史上以怛羅斯聞名

此外,雖然陳湯不會知道中亞歷史上的一些大規模征服戰事,但索格狄亞那地區的斯基泰部落們,的確曾讓波斯的居魯士大帝和馬其頓的亞歷山大大帝都耗費多年精力。形散神聚的部落集團,不僅易於堅持抵抗的領袖遊走,也能讓抵抗者在短時間內聚集大量兵力反擊。漢軍過去在蒙古高原與費爾干納地區,都遭遇過類似情況。經常擔任邊防職務的陳湯,自然對此有一定認識。

整個中亞北部都是斯基泰騎兵集團們的天下

最後,擔任聯軍主力的西域部隊,大都戰鬥力不高。陳湯本人就認為,由於裝備與戰術問題,西域小國軍隊的戰鬥力比漢軍往往是在5:1。雙方在有了一段接觸後,西域各國學習了漢軍的戰術,才把差距縮小到3:1。在漢軍深入西域之前,當地軍隊實際上很少有對匈奴人的勝跡。

於是,陳湯的大軍效仿當年李廣利的第二次遠征,分別走了南北兩路。所有西域小國的軍隊,一律走南路。他們將沿著李廣利軍的祖籍,越過蔥嶺的支系山脈,首先進入費爾干納盆地的大宛。這樣一來,既可以讓他們遠離主戰場,也能震懾可能幫助郅支作戰的大宛人。如果規模不大的匈奴人選擇逃跑,那麼他們的南路也已經被堵死了。而費爾干納地區較好的自然條件,也讓行軍速度較慢的大軍有所保障。

至於戰鬥力較強的漢軍步兵與匈奴、烏孫的騎兵,則走北路。這段行軍的環境與南路完全相反。前期可以走漢軍屯田區與烏孫人的草場。等到進入康居邊境,體力與狀態保存較好的騎兵,可以立即展開行動。天山山脈和伊犁河流域氣候濕潤,也讓他們很容易搜集到製造攻城武器所需的木材。

在冬季進軍的漢朝主力部隊

得到漢軍西征消息後,親匈奴的康居副王抱闐,馬上率領幾千騎兵發起預防性進攻。他們進犯烏孫人的赤谷城,殺傷1000多人,並劫掠了大量可能被用於補給的牲畜和牧民。這些斯基泰騎兵,甚至出現在了漢軍隊伍的側後方,突襲並搶奪走了漢軍相當多的輜重。

陳湯於是下令匈奴與烏孫的騎兵,展開反擊。抱闐的騎兵因為攜帶劫掠來的畜牧與輜重,被聯軍騎兵輕易追上。在一場典型的草原斯基泰式騎兵交戰後,460名康居騎兵死在當場。聯軍騎兵還抓住了一名帶頭的康居貴族,解救了470名被擄走的烏孫人。漢軍在釋放烏孫俘虜的同時,順便將那些牲畜都留作軍用。一路上,陳湯還嚴禁手下的各族士兵搶劫,給烏孫人與康居人以軍紀嚴明的印象。

當北路軍抵達索格狄亞那境內後,陳湯還親自與很多當地的部落領袖會面。他以斯基泰傳統,與這些貴族們飲酒結盟。很多原本就反對郅支的斯基泰酋長們,立即倒向了漢朝一邊。其他搖擺不定的中間派,則順其自然的為漢軍讓道。可以說,在最終交戰之前,陳湯已經儘可能的在康居內部,孤立了郅支勢力。

同屬斯基泰文化下的烏孫人反擊康居對手

5 決戰郅支城

來源豐富的北匈奴騎兵

陳湯在進軍時間上,也非常巧妙的選擇了秋冬季節。在這個時節中,游牧民們往往要將人口與畜群集中管理,抵抗冬季的嚴寒。大量部落在這段時間裡,蝸居自己的城市和草場,彼此較為孤立。

郅支單于還是派出了使者,到周邊的部落和國家尋求援助。但陳湯的統戰行軍,已經讓很多對單于不滿的部落與匈奴人對立。那些依然支持郅支的部落,則需要先自我評估一番參戰後果。然後,再從冬歇期中開展較慢速度的戰爭動員。至於南面的大宛,在數萬西域軍隊過境後,更不願意冒險幫助匈奴人了。

康居當地的斯基泰式騎兵

漢軍也為了不讓郅支一伙人逃走,選擇故意示弱。他們在郅支城外30里地紮營,並向趕來試探的匈奴使者表示,自己的軍糧快吃完了,能否活著回去都沒把握了。次日,他們又僅僅派出一小隊人馬,在城外3里處布陣。以為漢軍早已人困馬乏的郅支,立刻決定應戰。100名匈奴騎兵主動出城列隊,他們的兩翼還有披甲持弓的斯基泰步兵掩護。其餘為數不多的匈奴人與斯基泰人,則在城頭彎弓搭箭。

數量很少卻被吸引出城的北匈奴騎兵

面對威脅的漢軍,一直避免與郅支的部隊發生近距離交戰。佔據步兵絕大部分的弓弩手們,用密集的遠射火力,射暴了企圖抵近射擊的匈奴輕騎兵。數量有限的重騎兵,也在漢軍的密集攻擊下,被前排的盾兵所阻擋。發現這樣只是徒增傷亡後,他們轉身向城門方向撤退。

漢朝重步兵

隨著更多漢軍部隊與同盟騎兵的突然趕到,匈奴騎兵在驚慌失措中,湧入城門。追擊的南匈奴與烏孫人,卻不敢靠近有防禦火力的城牆。城門兩側的斯基泰步兵,則在標誌性的大盾牌掩護下,用複合弓火力射退了他們。這些典型的草原式步兵,因為第一排武士習慣放置於身前的一人高大盾牌,而被漢朝目擊者稱為魚鱗陣。但他們主要是依靠弓箭為殺傷手段。當確定匈奴殘兵完成撤退後,他們也就頂著漢軍的新一輪射擊,以完整的陣列入城。

西方歷史上也多有記載的斯基泰步兵被一些人誤認為西式重步兵

此後,漢朝大軍將郅支城圍的水泄不通。大量同盟軍以輜重車在遠處圍成圓形的設防陣地,派出騎兵巡遊周遭地帶。漢軍則依靠大盾牌掩護,用弓弩與城頭的守軍對射。郅支城是典型的斯基泰式堡壘,在木質的外牆被漢軍焚火燒毀後,守軍繼續退到夯土構造的衛城土台頑抗。深受草原武士文化浸染的郅支單于,還發動了自己的幾十位後宮娘娘等樓作戰。這些草原女豪傑在漢軍的密集火力下,也是折損過半。單于本人的鼻子,也被箭矢射傷。

正在用弓弩射擊匈奴騎兵的漢軍

最後時刻,約10000人的親匈奴康居騎兵,姍姍來遲。他們分成十幾隊人馬,繞著圍城軍隊的陣地奔走,企圖尋找一個合適的突破口。但除了收穫圍攻者的箭矢外,他們再也沒有其他什麼成果了。一晚上的折騰後,他們在白天開始先行撤退。

親匈奴的康居騎兵根本無法突入聯軍的封鎖線

已經殺入城中的漢軍,則繼續用火攻的方法,圍逼堡壘內的殘餘守軍。當衝車終於撞破厚實的土牆,堡壘內的1500多匈奴與康居人被殺,郅支單于本人也被砍了腦袋。

郅支城之戰,無疑是一場在開始前就已分出勝負的戰役。陳湯在康居等地,以夷制夷的傑出外交手段,讓匈奴單于在開戰前就被嚴重孤立。選擇在冬季作戰,不僅讓城裡的敵人來不及疏散,也嚴重影響了他們向同盟部落的求援行動。雖然漢軍無法保持在蔥嶺以西的長期存在,但這樣的勝利無疑瓦解了匈奴勢力在中亞重振旗鼓的可能。陳湯在一系列戰略戰術的選擇上,無疑比強行實施雖遠必誅的那些前輩們,高超了不少。

但無論是陳湯與他的盟友,還是匈奴和康居俘虜,都不會想到此戰在2000年後還有一段番外插曲。

離開康居前夕,漢軍將大部分俘虜分給了幫助作戰的西域國家做奴隸,自己只帶回了區區數百人與那段魚鱗陣的模糊記憶。1988年,一個來自澳洲的九流學者宣布,這些使用魚鱗陣的斯基泰人竟是一群遺失的羅馬軍團。當他將這些人的歸宿欽點在河西走廊的小城驪軒後,這裡也就成為了許多遊客紛至沓來的古風保留區。

今日的甘肅驪軒古城景點

隨著不明所以的當地人,開始用粗製濫造的淘寶貨,對著古羅馬人進行邯鄲學步。更多不學無術的鍵盤俠,也開始為此高潮:原來漢軍早就在2000年前,戰勝了西方歷史上大名鼎鼎的軍團呀!(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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