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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分別,永遠都倉皇不已

親愛的X先生:

因為你和我從未住在一起,所以既有相聚而欣喜若狂的時間,又面臨過許許多多次分別,即便是一周一次的短暫別離,對我來說,都倉皇不已,分開的時間,我會送你去公交車站,看著柳絮從站台一側緩緩飄下,陽光投射著它們,一根一毫,都清晰無比。我盡量只看著柳絮,不看你一眼,不聽公交車售票員大聲吆喝,看公交車停下後打開的門,不看你站在上面看我。

你喜歡在告別的時候,行美式軍禮,這個很特別。

我們從未有過纏綿的分別,有一次,在巴塞羅那一家咖啡館,早晨,我一邊吃早飯,一邊看著外邊路上一對情侶告別,一次次親吻,無法分開地擁抱,然後男的略微走開,又被女的喊回來,然後把前面的動作又重複一遍,他們多像兩個閑到發慌的機器人啊,我祝願他們婚後進入《革命之路》的故事模版。但那一刻,我出於嫉妒而想起了你,我們從未在分別時親吻或擁抱,我甚至不願意跟你有一丁半點的肢體接觸,從預知你要走的那一刻開始,我便刻意跟你保持了內外兼具的距離,怕走後自己像一段香腸陷入了對腸衣的依賴。

你被推入手術室,我懷疑我再見到你,只能是你裹在手術服內溫度尚在的身體,然後是太平間內凍僵的肉體,以及最後,火化爐前被化過妝的屍體,熱乎乎的骨灰,和白色的中式菊花。這些分別的方式會像和緩落下的柳絮一樣嗎?我還能從那些骨灰裡面摸到你手指頭上的肉刺嗎?還有你近乎滾燙的身體,我不能夠想像那個身體被上帝刪除,放到回收站,並去往黑漆漆的所在,等待著下一次重新回到這個世界,在那個全是陌生人的隊列里,你一定非常孤單。

「把生命全部撞了進去,冷漠如坦克」,就像希尼說的那樣。

有一次你來信,你說:「我只希望有來生,我們將彼此用鐐銬將對方鎖上,再也不要分離。」鐐銬這種器具,真的能保證一個人和另外一個,再也不會分離嗎?為什麼我體驗得更多的是倉皇別去,不知西東,以及並不知道下一次再會是什麼時候?

我那時又倔又硬又脆弱,絕對不會跟你說一句好聽的,也從來不挽留你,就算是最後的時刻,我也沒有表示過:「要不你別走了。」

只記得有一次是暖氣還沒來的時間,我在宿舍睡著了,那是個下午,我睡著前,你沒有預告自己什麼時候要走,所以半睡半醒之間,我感覺到你走到我邊上,站了一會兒,又附身貼近了我的臉,什麼也沒說,靠了一靠,皮膚觸碰的過程中,我屏住呼吸,然後你就走了。我讓自己繼續入睡,但是在睡夢之中,像是下了一場凍雨,到處都是水窪,在水窪和水窪之間,看不見清晰的馬路和馬路上其他行人,眼睛都睜不開。

那一刻,你像是決意要去死的一隻猛獁象,你要儘快離開冰川,去暖和一點兒的那個時代。

我一直覺得自由是和幸福平行的一條馬路,南北走向,而孤獨也許橫向交集與它們,它們形成了奇妙的關係,當你自由,便只能在幸福隔壁,而無論自由與幸福與否,都跟孤獨有所交集。在跟你一次次分別之後,我得到了自由,也體會了孤獨,而後這些記憶,還蘊涵了近乎自虐的幸福感。

情況就是如此。

2018年2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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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一直強調:愛就是全然忘掉了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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