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為什麼要反對高等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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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eter Coy

彭博專欄作家，《彭博商業周刊》經濟記者、編輯

2017年4月，佛蒙特州獨立參議員伯尼·桑德斯(Bernie Sanders)提交了《大學普惠法案》(College for All Act)，該提案一旦通過，所有年收入低於12.5萬美元的家庭，其子女在就讀公立四年制學院和大學時均可免交學費和雜費。此外，所有人都將能免費上社區學院。這個主意究竟好不好？

倡導降低大學壁壘的人說，這麼做無論對學生還是對美國經濟都有益。桑德斯是該項參眾兩院議案的21個共同倡議者之一，他指出，德國、芬蘭、丹麥、冰島、挪威和瑞典的公立學院和大學都已經實現了學費全免。他在聲明中說:「如果我們意欲在競爭激烈的全球經濟中取得成功，同時擁有世界上受過最良好教育的勞動力」，美國也必須這樣做。

高等教育帶來好處的證據似乎不言自明:擁有學士學位的人平均收入比只有高中文憑的人要高出了73%，這個數字較1970年代末的50%有顯著提升。工資這麼漲是說得通的——隨著電腦和機器人越來越強大，人類必須受到更多的教育才能掌握它們。

另一方面，任何上過大學的人一定都會對它的價值心存些許疑慮。如果你想成為一名醫生，解剖學是必不可少的課程，如果你打算傳授西方文明知識，那麼歷史一定得好好學。但我們大多數人不需要了解三羧酸循環或伯羅奔尼撒戰爭。說實話，你還記得多少西班牙語、化學或微積分？更不用提在日常生活中使用了。對於許多學生來說，讀大學主要是通過完成各項指令，好向潛在的僱主證明，你已經做足準備，擁有在職場中完成各項指令的意願和能力了。高中也沒有太大的不同。1月11日，一位網名叫@bdylan234的人在推特上寫道：「我覺得我的整個高中教育，尤其是數學課，是這麼過來的，『好吧，讓我們假裝Google不存在:在這種情況下如何解出x的值？』」

經濟學家布萊恩·卡普蘭(Bryan Caplan)在他即將出版的著作《反對教育的理由：為什麼教育系統是在浪費時間和金錢》(The Case Against Education: Why the Education System Is a Waste of Time and Money)中談到的就是你對於教育的疑慮，並且他把小小的疑問放大到11倍。你可能不會同意他在該書中所說的每個論點，但考慮到美國每年在各級教育上耗資達1萬億美元左右，這筆支出甚至遠高於國防預算，他對教育的抨擊確實值得人們深思。

卡普蘭在自由主義的圈子裡是個厲害角色。2007年，他寫了一本書，名為《理性選民的神話：為何民主制度選擇不良政策》(The Myth of the Rational Voter: Why Democracies Choose Bad Policies)。作家邁克爾·林德(Michael Lind)在2014年為《沙龍》(Salon)撰寫的一篇文章中說：「儘管我不同意卡普蘭的觀點，我還是認為他興許會成為我們這個時代最重要的思想家之一。」卡普蘭的這本新書論證嚴謹周密、論據翔實全面，42頁的注釋和44頁的參考文獻即是明證。

早在上幼兒園時，卡普蘭就開始感覺到教育出了什麼問題。他寫道，在進入初中時他學會了如何鑽制度的空子，「但凡是在我看來枯燥無用的課程，我都儘可能少花功夫混到高分。」無論他耍的是什麼花招，結果看來十分奏效。他在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at Berkeley)取得學士學位，在普林斯頓大學(Princeton)讀完博士，並且獲得了喬治梅森大學(George Mason University)的終身教授職位。

教育的標準經濟學案例是它建立了「人力資本」，也就是在職場中具有價值的技能、知識和習慣。提高人力資本對學生和經濟都有禆益。但卡普蘭認為，人力資本並不是教育最主要的命題。他承認，每個人都需要學習閱讀、寫作，做基本的算數，但是他認為大部分人在高中和大學學到的東西並不是必要的，而且會轉頭就忘。以國際視角來看，他列舉的多項研究發現，在其他因素不變的情況下，一個國家的教育水平和其國民收入沒有任何關係。

那麼，如何來解釋擁有大學學位的人能得到如此豐厚的收入溢價？一種可能性是，獲得學位的人往往更有能力，就算沒有上大學也能獲得更多的收入。另一個原因——這也恰恰是卡普蘭所關注的問題——就是文憑可以向那些無法深入調查每個求職者的僱主傳達有用的信息。它告訴他們，這位求職者不僅智力尚可，而且願意不辭辛勞學完四年艱苦且往往非常枯燥的課程，並且知道如何適應環境。

請注意，這個信號與他或她可能學到的東西沒有任何關係。無論求職者學習的是梵文還是水泥攪拌技術，都可以向僱主發出同樣強烈的信號，證明其勤奮、堅定、合群。還要注意，信號是一個零和遊戲。只有在其他人沒有大學學位的情況下，獲得大學學位才會向僱主傳達出信息。如果每個人都手握學士文憑，即使工作本身並不需要，也得獲得碩士或博士學位才能脫穎而出。這種無謂的競爭導致了過度教育和學歷貶值。(想當年，人們曾認為高中真的是高學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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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聞背景：華爾街正締造「10億美元大學」，捐贈基金能否讓普通貸款學生受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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