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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兒2歲時得怪病去世,誰知16年後大女兒婚禮上她回來了

每天讀點故事簽約作者:眸弋 | 禁止轉載

「我可以回去嗎?」

「不要回去,你已經死了。」

「我什麼時候死的?」

「大概兩三歲吧。」

「那我現在多大了?」

「大概十六七吧。」

每隔一個月,我就會問舅舅這些話,舅舅不厭其煩,總拿一樣的答案搪塞我。

我嘆了一口氣,看了看窗欞邊的光,想伸手摸一摸。

「不要碰。」舅舅及時拉上帘子,將剛剛裹好的藥包遞給我然後輕聲哄道:「雪兒乖,再等等行嗎?」

我乖乖點頭,用藥包慰貼身體,讓舅舅放心去採藥換米。

我可能,是鬼吧。

見不得光,咽不下飯,滿頭白髮,手腳粗糲,終日躲在陰沉的屋子裡貼藥包。

「雪兒,不要哭。舅舅再給你帶一些好看的書冊來。」門外的舅舅邊上鎖邊安慰哭泣的我。

不要哭?那幹什麼呢?

練武吧,練完武看看話本子。

我很羨慕話本子里的人,他們有爹有娘有丫鬟,可以生活在太陽底下。

舅舅說,原本,我有的,我都有的。

我有一個很美麗的娘親,有一個很厲害的哥哥,還有一個很活潑的姐姐,可是,有一天,我卻死了,再也不能跟他們在一起了。

疊拳而出,虎虎生風,我真的很想哭,為什麼,為什麼我偏偏要死去?為什麼偏偏是我得這樣的怪病?

「雪兒,往裡挪挪,舅舅給你帶了吃的。」舅舅回來了,站在門外讓我躲著光。

我小心翼翼地撥著舅舅帶回來的烤鵝,他心情還不錯,嘴裡酒味很重,我知道,今天又會有很多故事聽。

出乎意料,他今天沒給我講故事,而是交代了很多事兒,一些下山進城的事兒。

他說我的病再有九天就治好了,他說我得背一種能將我的頭髮染黑的方子,他說我該去找我爹娘了,他說我娘喜歡禮物,我回去的時候應該帶點兒。

聞著舅舅嘴裡的酒氣,我好像也醉了,明明該欣喜,卻又掉了淚。

咸澀的淚裹著荷香味兒的烤鵝,這種味道或許應該稱為不舍。

很快,第一次觸碰光的欣喜衝散了不舍,光暖暖的,溫水一般拂過全身,將我的手襯得瑩白如玉。

我終於能見到我的親人了,可以在陽光下見到他們。

他們與舅舅說的一樣嗎?他們知道我還活著嗎?他們會喜歡我嗎?

我按下雀躍的心思照舅舅的吩咐,背住了方子染黑了頭髮帶上了金子離開青石山往營州去。《四方誌》上說,營州多大參,多貂裘,多鹿茸。

我想帶些貂裘給家裡人,帶些大參和鹿茸給自己。

一路風景很好,就是我不太會跟別人說話,沒交什麼朋友,事倒是惹不少,還好我的輕功不錯。

到營州置辦東西時,我發現有人跟蹤我,一共有三個人偷偷摸摸跟在我身後,小心窺視。

我想了想決定假裝沒發現,好瞧瞧他們到底想幹什麼。

聽說上好的白狐皮子近些年都在韻通書院附近賣,那裡有錢子弟多,好賺。

我置辦完藥物後沒理會跟蹤我的人,直接去了韻通書院。

一圈人圍著皮貨商的箱子搶一條風毛又細又白的靈狐皮,書生們站在不遠處侃侃而談,書童們拉著皮貨商爭相抬價。

我擠到前頭仔細端詳那皮子,忍不住喊了價,比所有書生出價都高。

可有個小丫頭,怎麼都要壓著我一頭出價,最後,我摸了摸懷裡的金子沒再出聲,敗興而歸。

「小娘子長得可真好看,想要皮子本公子買給你啊。」正鬱悶間突然有人用摺扇挑我的下巴,聲音長相都是油膩膩的。

「大冷天的玩摺扇,裝什麼讀書人!」我打掉他的手,握起雙拳想狠狠揍他一頓。

「何人在此調戲民女?敢在貴妃娘娘面前撒野?!」

「小人不敢,不敢啊。」

眼前一閃便有人提起長刀質問那拿摺扇的男人,我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就被剛才與我竟價的小丫頭扶著噓寒問暖。

然後便有人擁簇著我去給貴妃娘娘謝恩,我一頭霧水不知所措。

「姑娘小小年紀生得這樣好看,怎地獨自行走在街上?家人親族呢?」高座上的女人雍容華貴,淺笑著問我來歷。

哦,原來這貴妃娘娘是以為她救了我,所以才讓我過來謝她的。

咦?貴妃娘娘?

舅舅說,我姐姐也是在皇宮裡當娘娘的。

那我可以問問她我的家人是什麼樣的,還可以與她同行回京城。

於是我一直笑著回答她的話,也笑著答應留下用晚飯。

「你給我講講我姐姐可以嗎?我姐姐是楊纓,你是貴妃娘娘,她在宮裡是什麼娘娘啊?」眾人散去後我一邊夾菜一邊問她。

「你是?」她掉了筷子,近乎顫抖著問我。

「我是楊雪啊。」我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繼續夾菜。

「楊雪?十幾年前,楊家夭折的小女兒?」她打發走了丫鬟輕輕握住我的手問我。

「嗯,後來我又被治好了。」我不急不緩地答她,想讓她同意給我講講家裡人。

「鬼醫?是十幾年都沒消息的鬼醫?」她好像很激動,捏得我的胳膊有些疼。

我輕斥一聲,又想起自己有求於人,便微笑著點了點頭。

「那鬼醫現在何處?怎不與你一道?」她也尷尬地笑了笑,繼續追問。

「他……死了。」我咬了咬唇,還是說出了舅舅交代的話,感覺十分彆扭。

「雪兒,我喚你雪兒好不好?你跟著姐姐一同回京城好不好?姐姐跟你親姐姐楊纓,很好。你可以喊我玲瓏姐姐。」她喚了丫鬟為我添菜,又讓我跟她住下。

那一夜,她告訴了我很多事。

她說我爹我娘我哥被賊人殺死了,是我姐夫拚死相護才保住我姐姐,可是後來姐姐得病死了,我姐夫愛我姐姐如命,至今沒有對別的女人動心。

我很難過,也很生氣,為什麼,為什麼我回來了,他們卻都沒在了?!

「啊……雪兒。不要怕,你姐夫會保護你的。」玲瓏姐姐被我嚇到,喊丫鬟進來收拾我拍斷的雕花木床和我鮮血淋漓的手。

難道,我與家人就這樣無緣么?

我死了的時候他們在,我回來了他們死了。

「你還有家人的,你姐夫,你姐夫會對你很好。」玲瓏姐姐一邊給我上藥一邊輕聲安慰。

清涼的葯氣絲絲入鼻,我開始勾勒姐夫的形象,高大威猛?英俊瀟洒?總救人於危難之間?

他是我唯一的親人了。

玲瓏姐姐對我很好,總給我各種各樣的話本子看,也總給我講姐夫的事情。

不知不覺間,話本子上的那些公子,似乎要與姐夫重疊起來了。

俊美無雙,溫潤如玉,至情至性。

玲瓏姐姐給的話本子上總說這樣的公子哥兒,該有一雙姐妹共同侍奉。

「雪兒,戴上這個,我領你去永壽宮看一位姐姐。」玲瓏姐姐遞給我一塊很好看的面紗,牽我去見一個叫文淑妃的女人。

我晃了晃手問她什麼時候可以見我姐夫。

她說求過文淑妃就可以。

「你這趟營州去的,沒帶回你父親,卻帶這麼個女娃娃回來,皇上饒你,我都不想饒你了。」甫一進門,綠色的華服女子便扯玲瓏姐姐的衣袖,語氣里儘是責怪。

我以為她要傷玲瓏姐姐,劈開她們兩個,護在玲瓏姐姐身前。

「雪兒乖,淑妃姐姐沒有惡意,跟姐姐開玩笑呢。」玲瓏姐姐哄我退開,輕輕解開我的面紗,片刻而已,我看到了文淑妃臉上的驚疑。

「當年余氏得寵成那個樣子,也沒見掀起什麼浪來,妹妹找個一樣兒的人來……很好,能讓夏窈月和皇后……」文淑妃臉上無甚變化,語調卻是轉了又轉,說一些我聽不懂的話。

「姐姐,我來,是討相思閣的門道,妹妹可沒本事進那地方。」玲瓏姐姐又開口,文淑妃讓宮女帶我去永壽宮轉轉。

我耳力好於常人,遠遠聽見她們在商討行與不行,好像,是我見姐夫行與不行的事。

第二天一早,玲瓏姐姐便送我一套大紅的簡衣,胳膊小腿上的黑色綁帶乾淨利落,我欣喜地換上問:「玲瓏姐姐怎麼知道我喜歡這樣穿?宮裡那些寬袖子衣服煩死了,還是玲瓏姐姐好。」

她沒有回答,只獃獃地看著我,眼睛裡藏了許許多多我看不懂的東西。

「玲瓏姐姐?」我被她盯得很不舒服,便用手指戳了戳她。

「啊……今晚我們去見你姐夫。我們一會兒去相思閣等他,你就坐在那裡就好,如果他問起來,你就說你來看你姐姐。如果他問你有沒有人教你,你就說沒有。懂了么?雪兒?」她說了很長一篇話,用一支烏木簪為我挽了一個簡單的圓髻。

「為什麼?」我看著銅鏡中的自己,不明所以。

「因為你姐夫知道了就不高興了,姐姐也會不高興,你會讓我們都不高興嗎?」她很耐心,為我塗了紅色的胭脂,在眼角處暈開一點,紅艷嬌美,最後她想給我戴上耳鐺,卻發現我沒有耳洞,輕輕擱下耳鐺扶住我的肩頭。

「不會。」我似懂非懂,前幾日我還聽她跟別人說過,不想讓別人知道的事就少告訴一個人,她既然不想讓我姐夫知道為什麼還告訴我呢?

是夜,蟬鳴聲聲,燭火幽暗。

我坐在相思閣里看我姐姐的畫像,除卻膚色,我們真的長得很像。

「纓兒?」極輕的男聲傳來,我轉身剛好瞧見一雙貴氣的眼睛,那雙眼睛裡有驚異,有欣喜。

「不是纓兒,是雪兒。」我笑了一聲,上前輕喚:「姐夫。」

他身上有股淡淡的香氣,很好聞。

「誰讓你來的?」他不動聲色甩開我的手,臉色冷冰冰的看不出喜怒。

我有些生氣,自顧自坐下跟他講我是如何活過來的,又是如何回來的。

「沒想到楊家小妹還活著,楊兄和纓兒若是知道,一定很高興。」他問了好些話後終於露出了笑容,一個很溫暖很溫暖的笑容。

「姐夫,你給我講講我姐姐的故事好不好?舅舅說她很有意思。」我站起身,摸著畫像上端著酒杯的姐姐,這畫兒,好似也有一股酒香呢。

「太晚了,你看會兒畫就睡吧,就住在相思閣,以後不用再回玲瓏宮了。」他命太監給我撥了宮女伺候,吩咐完便要走。

「我想和玲瓏姐姐住一起,姐夫。」我迅速閃身,擋在了他身前,鬼使神差,竟用力吸了一口他身上的味道。

他吩咐太監送我回玲瓏宮,說明天會給我講姐姐的故事。

或許初識就已悲涼入骨,只是我天生愚鈍,不知何為苦痛。

此後,他總來玲瓏宮,也總喚我去相思閣,很認真地講楊家的故事。

原來,我爹是那樣頂天立地的大英雄,我娘是那樣肆意瀟洒的人物,我哥是那樣英明神武的將軍。

「怎麼總哭鼻子?你眼角這顆淚痣便是哭出來的吧?」他遞給我手絹,又笑著推給我一盞牛乳茶。

「謝謝你救過他們。」我丟開絹子握住了他的手,用玲瓏姐姐說過的最深情的眼神盯住他。

「楊家於我,是不分彼此的。」他笑著抽開手,接過宮女遞上來的千層鏡酥拿到我眼前,「你看今日的鏡酥,上面有最精巧的小鹿呢,嘗嘗?」

「做這許多花樣子幹嘛啊?直接拿來吃不也很好吃嗎?不要。」無由來的,我心裡有些泛酸,賭氣似的扭了頭。

「你像你哥哥,不像你姐姐。」他輕笑一聲,又轉到我扭向的那邊道:「那雪兒想要什麼啊?說與姐夫。」

「我想過生辰。」因為,我聽說過生辰許下的願能成真。

可是,舅舅從來沒說過我的生辰,也從來沒給我過過生辰。

姐夫能知道么?

回玲瓏宮後我問了玲瓏姐姐,她說姐夫一定會知道,因為姐夫心裡是有我的。

我因著玲瓏姐姐的一句話莫名開心,連帶著看玲瓏宮上下的精巧物件都覺得不那麼厭煩了。

五日後的晚上天暗無月,姐夫讓人來接我去上林苑,吩咐我蒙好眼睛。

解開布帶的時候,我站在浮玉橋的正中央,看到了此生難忘的夜色,整個太液池螢火點點,緩緩飄浮著一盞盞荷花燈,波光粼粼似灑盡了漫天星河。

「生辰吉樂。」正愣神間,他突然出聲,像極山間清風。

他見我只顧看燈便又繼續說:「我去問了楊家的老僕,沒想到你生日就在這幾天,有些準備不周了。」

「謝謝。」我愣愣盯緊一盞荷花燈里的燭火,忽明忽暗,閃爍如我此刻的心情。

「對著星辰許個心愿吧。」他身上的香氣鑽進我的鼻子,玲瓏姐姐說那是龍涎香。

我猛然抬頭,數千盞祈天燈迎風而起,整個上林苑都亮了三分,燭火熔熔的橘紅色燈火比夜空里的煙花更絢爛,給無月的陰沉天空鍍上了一層柔和的光。

夜色雖闌珊,燈火卻輝煌。

「親手放一個吧。我記得你不喜歡沒有星辰的夜晚。」他遞給我焰火,指著一盞橘紅色的燈說。

以前生病的時候我只有晚上才能出來轉一轉,最不喜歡沒有月亮與星辰的夜晚。

「你背過身去,我要在燈上寫下心愿。」我按下心中湧起的感動接過焰火又從宮人手裡抽出筆。

陪著姐夫。

寫好這四個字後我點燃燈芯雙手托著燈架一點點往天上送去。

「雪兒下來,上面燈太密了。」他見我托燈往上,著急躍起拽我的胳膊。

「真好看。」我隨著他的牽動緩緩下落,怔怔盯住他眸子里倒映的燈火,那燈火閃爍著照在我心頭,如光如電,擊得我無處可躲。

「大姑娘了還像個孩子一樣冒失。姐夫送你的。」平穩落地後他輕斥我一聲又掏出個錦盒。

錦盒裡是一副短小的紅色耳鐺,玲瓏可愛,光彩奪目。

心頭有如鹿撞,咚咚跳個不停,我一時慌神抓起耳鐺就往耳垂上戴。

火辣辣的疼痛傳來,我才記起我並沒有耳洞,涼涼的血珠慢慢拂過我的手。

「怎麼了?」

他聽到我的呵痛聲轉過頭,我微笑著答了一句:「哎呀這個耳鐺真好看。」然後又拿起另一隻戴在左耳上。

「你想知道我許了什麼願么?」我拽住了他的袖口問。

「說出來就不靈驗了。」他又笑著點了一盞燈。

今晚之前,我從未想過,疼痛也可以這般甜蜜。

生辰過後,他封我為錦念公主,將我的身份昭告天下。

那是我第一次知曉,原來他有那麼多妻子,環肥燕瘦,各有千秋。

當了公主之後,我越發覺得玲瓏姐姐教我的東西都是錯的,特別是皇后告訴我楊家人真正的死因和貴妃與楊家的關係時。

我爹娘身上背著南疆蠱族的世仇,遭人暗害而死,我哥哥姐姐都是自殺。

貴妃曾失去過孩子,死於我姐姐之手。

世上再無蠱族,我無法再為爹娘報仇,那麼哥哥姐姐呢?他們為何自殺?

「你哥哥以為楊家背叛了皇上,羞憤自殺。你姐姐做了很多錯事,被人告發,大約也是過於羞憤。」皇后抿一口清茶,仔細將原委講給我聽。

我沒聽信她的話,四處打聽楊家的事,幾乎無人不知,說的話與皇后一般無二。

那麼……

姐夫呢?姐夫和姐姐到底是怎麼回事?他不是說他很愛姐姐么?

我呢?貴妃沒有告訴我真相,那麼我得嫁給姐夫的事是不是也是假的?

「什麼樣的女人能成為天子的女人呢?」我越想越煩躁,問錦繡宮裡伺候我的一個老嬤嬤。

「出身好,樣貌好的貴人參加選秀被皇上選中便成了。此外也有入宮做女官,任宮女……」老嬤嬤慢條斯理地答著,我嫌她不利索直接問道:「我可以嗎?」

「公主啊,您這是哪門子的話呦。皇上給您的封號是錦字輩的公主,那可是皇上的妹妹用著的,您若是……那豈不成了……亂倫了。」老嬤嬤慌得跪倒在地,答話的聲音一聲小過一聲。

妹妹?亂倫?

我聽清這兩個字眼時心裡莫名一疼,像是被尖利的樹枝颳了心。

實在煩躁,我跑去養心殿質問姐夫,質問他到底是怎樣待楊家的,到底是怎樣待姐姐的?

他帶我去了楊家老宅,去了楊家祖墳,去了九宮山。

去楊家老宅時他興沖沖地講著哪條迴廊是他和哥哥最常打鬧的地方,哪間房頂是他和哥哥最愛坐的地方,哪棵樹上是他和哥哥最愛喝酒的地方,一點點給我介紹著我的家,比我還像個孩子。

去楊家祖墳時他跪在我爹的牌位底下低聲細語地告訴我爹我沒有死,說著說著他的眼睛便又紅又濕,又向我爹承諾了不會讓我受欺負,最後他讓我給爹磕了三個頭。

去九宮山時他帶了許多酒,在一座山頭上拿出三個酒碗都倒滿,跟我說哥哥姐姐葬在這裡。

然後他極認真地給我講,他第一次見姐姐是在楊府的後花園,姐姐正在給一隻很漂亮的孔雀褪毛,那天他躲在哥哥的披風后面偷偷看了那個紅衣小姑娘好幾眼。

後來哥哥就讓他娶姐姐,一開始他是不樂意的但又不好意思回絕哥哥,正猶豫間姐姐居然上門跟他打了一架,他突然就改變主意了。

但他沒料到,這樁婚事不樂意的不止他,姐姐也不是很樂意,所以婚後姐姐只拿他當沙包打。

「她年輕,美好,有活力,不自覺地就讓人想順她疼她寵她,哪怕她犯了天大的錯也只想護著她替她彌補。」他推開碗直接灌了一壇酒,眼睛沒紅沒濕,淚卻不知何時灑了滿肩。

我聽得快要痴了,明明他在講很美好的故事我卻在他臉上看到了悲情。

「後來,我們經了生死的考驗。她變得霸道驕橫,闖的禍越來越大。那個時候我才知道,當皇帝居然連護自己所愛之人都不能正大光明。」他說話已經不大利索了,往山頭連著澆了兩碗酒。

「姐姐為什麼總是給你闖禍?」我不冷不熱地問他。

「多半,是因為她愛我。她愛得直接了當,人盡皆知,我卻不行,我……」他收拾起酒罈長長地嘆息著將外衣扔在一旁,最終什麼也沒說坐在山頭眯著眼望天。

濃烈的龍涎香傳來,我看著他這副樣子,心裡也像堵著什麼一樣難受。

他這樣痴戀的男子,他怎麼捨得她自殺呢?據說姐姐還是當著他的面吞金自殺的。

可見,還是他太薄情。

「所以她吞金自殺時,你連攔都沒攔?明明是薄情郎,如今卻又演什麼痴心漢。」我忍著心頭情愫出言譏諷,不料他突然失控地捏住我的肩。

「我從來沒想過讓她死,從來!」

許久以後他才鬆開我,淡淡說:「你舅舅跟你說過木蘿金嗎?」

木蘿金,南疆傳說中的神樹,每一截枝葉都像金子一般,有辟邪之功。

難道這種東西真的存在?

「纓兒手上的鐲子就是木蘿金,我只不過想讓所有人都以為她真的死了,包括她自己。」他不再嘆氣,背對著我雙拳緊握。

「那姐姐還活著?」我有些欣喜,卻也有些失落。

「當時所有人都信了,包括她的貼身侍女。侍女偷了屍體,按她的吩咐水葬……」

我久久不能平靜,一顆心跟著他呼吸的起伏緩慢跳動,我們都不再言語,默默回了宮。

「能給我點你的熏香么?」回宮後他換了件宮外的衣裳,身上沒了那股味道反而讓我難受,不自覺打破尷尬。

他陪我去紫宸殿熏衣裳的房間拿香,越往裡走味道越大,直熏得我頭暈腦脹,拿到裝香盒子的瞬間我突然抱住了他的胳膊。

「宋睿卓,讓我陪著你吧。我不會給你闖禍,我會愛你,比姐姐還愛你。」

「雪兒,胡鬧什麼!叫我姐夫,不許瞎叫。」他猛然推開我,上下打量。

「姐夫,雪兒真的很愛你。」我看著他清明的眼神,說話都沒了底氣,聲音越變越低。

「誰教你的這些混賬話?」他轉過身影子籠住了我整個身子,怒氣衝天。

「沒人教我,是雪兒自己愛姐夫。」越發濃烈的香撲面而來,我也站起身直直對著他的眼。

我像著了魔,忘記了之前的一切。

最後他讓侍衛叫我守在錦繡宮哪裡都不許去,宮裡的侍衛輕功很爛,我趁著夜色悄悄去找玲瓏姐姐。

「幾年前有位余氏,因為長得像你姐姐寵冠六宮。其實你長得比余氏像多了,如若沒有眼角這顆痣,簡直沒一絲兒差的。」我說明來意後,玲瓏姐姐便抱著我安慰。

「你若扮成你姐姐那樣,再給你姐夫喝點酒,你姐夫一定會讓你留下的。」她遞給我一包藥粉,要我把葯下在他的酒里,又教了一些芙蓉帳中的法子。

我哭了一會兒捏著葯回了錦繡宮,仔細琢磨玲瓏姐姐的話。

情愛,可以勉強么?

可以的吧,玲瓏姐姐常說可以。

我可以愛上姐夫嗎?

可以的吧,玲瓏姐姐給的話本里常說姐妹應該共侍一夫。

玲瓏姐姐?

好像,舅舅給的書冊里說的都是一生一世一雙人,並沒有什麼齊人之福並蒂花兒。

可是,他也曾為我點起數千盞祈天燈,燈火恍惚間他的模樣很好看。

猶豫再三,我還是決定給他喝玲瓏姐姐的葯。

七月半,他帶我去給哥哥姐姐上墳,照舊提了一堆酒,我將葯下在他的酒罈里。(原題:《宮牆怨:雪兒》,作者:眸弋。來自:每天讀點故事【公號:dudiangushi】禁止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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