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上呼嘯著愛恨
哈哈
荒原上呼嘯著愛恨
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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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嘯山莊》是艾米莉·勃朗特生前唯一一部小說作品，情節大膽、人物性格鮮明。它曾因主人公的殘忍而備受譴責、遭遇冷眼，隨著時間流逝，越來越多人對它進行了不同層次的解讀，它所蘊含的深厚內涵才終於逐漸顯現。
它寫出了最極致的愛與恨，其中涉及兩種愛情模式：一種是卡瑟琳與林敦的愛，這是一種日常的愛，與我們所能見到的俗世之愛並無二致；另一種是卡瑟琳和希斯克利夫的愛，這種愛不同於俗世中美滿的愛情，而是一種深沉的、耐人尋味的靈魂共鳴與共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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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斯克利夫是個棄兒，被卡瑟琳的父親收留，他與卡瑟琳一起長大，他們的性子一樣野，呼嘯山莊的荒原見證了他們無拘無束的時光。直到有一天，卡瑟琳誤闖畫眉田莊，開始觸碰更為現實的世界。畫眉田莊輝煌氣派，主人溫文爾雅，兩個孩子乖巧聽話，這與卡瑟琳過去的生活不同，這正是她成長的一個契機和轉折。卡瑟琳過去處於不諳世事的孩童階段，可以恣意放縱自己的野性，也沒有階級、家世觀念，而畫眉田莊的一切讓她的心智走向成熟，她對自己的身份有了更清晰的認知，也意識到自己和希斯克利夫之間的差距。這是她同意與林敦結婚的原因之一，另一個原因是她幼稚地以為，她與林敦結婚可以幫助希斯克利夫改善處境，她如此愛希斯克利夫以至於願意用自己的婚姻作為代價。
從畫眉田莊返家時，她穿著優美、氣質也與以前有了大不同，而希斯克利夫髒兮兮的，又被亨德萊貶為下人，無論是氣質、身份，他倆都回不到過去了。可是當希斯克利夫竭力躲避卡瑟琳時，她卻深刻地意識到，儘管外部世界造成了他們的差別，他們的內在卻是完全一致的。「他比我更是我自個兒。不管咱們的靈魂，是用什麼料子做的，他和我是一個料子。」「我就是希斯克利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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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女作家借卡瑟琳之口表達了她對愛情的真正看法。「什麼是愛情？愛情不再是人生幸福的追求了，並不是作為一種歡樂……因為他就是我自身的存在。」愛情，是一種靈魂的共鳴和共生，它讓相愛的人感覺到自己就是彼此，它是一種完全的自我沉醉和自我完整。每個人只有在遇到真愛時才真正完整，真正成為自己。
在小說中，希斯克利夫亦傳達了與卡瑟琳同樣的觀點，卡瑟琳臨死前，希斯克利夫說：「卡瑟琳呀，你明白，若是我忘得了你，那等於我也忘得了我自個兒的存在。」希斯克利夫的死也有很多值得關注的地方。他在死前顯得很不尋常，似乎暗示他即將和成為鬼魂的卡瑟琳重逢。他自己選擇絕食，面對死亡的來臨，他非常興奮，因為這一切都是他努力追求的結果，他掙扎，就是為了墜入地獄，那裡有他的靈魂，他的整個生命。故事結局暗示了他和卡瑟琳最終實現了超俗世的愛，成為一對靈魂伴侶。
卡瑟琳與林敦婚後相敬如賓，卡瑟琳亦為林敦誕下一女，林敦對卡瑟琳愛慕有加，這是俗世里幸福美滿的婚姻。這個故事裡，卡瑟琳和林敦實現了相對美滿的結局，但她的內心深處卻無法平衡這兩種愛情，最終病死。也許，這部小說是在暗示超人間的愛終不能為人間所容，但它有可能在另一個世界得到圓滿，而另一個世界卻是虛無縹緲的。
另一方面，這也是一部寫復仇的小說。復仇的題材古今中外都曾出現過。在古希臘神話中，美狄亞遭受丈夫背叛，最終狠下毒手，殺害了自己的親生孩子，使伊阿宋斷子絕孫，這種復仇方式可謂狠毒至極。男人延續自我生命的方式便是子嗣，斷絕其子嗣，便是一種對男性最殘酷的心理閹割。正因為美狄亞很早就洞悉這個道理，她殘忍的復仇手法才一直為後世所駭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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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好的復仇便是踩中對方的痛點，在《呼嘯山莊》里，希斯克利夫未能與卡瑟琳結合，在愛人死後，他深沉的愛化為了對這個世界的極度仇恨。此後的十幾年裡，他使盡伎倆折磨呼嘯山莊和畫眉田莊的人為自己復仇，實則也是對自己的折磨，他活得並不比那些受折磨的人輕鬆。
這部小說既不採用上帝視角，也不以希斯克利夫的身份來寫，大部分內容由呼嘯山莊的女管家納莉來講述。作者採用這種有限的視角，使得讀者只能看到事件的外在，而不能摸透希斯克利夫的內心，由此拉開了讀者與人物的距離，我們只能隱隱約約看到他，我們卻永遠無法懂得他，這樣，這個人物也就變得無邊無際、深不可測。
這個故事所描寫的感情是經過高度提純的，凝練、決絕、濃烈、黑白分明，愛是深入骨髓的，恨也是。如此純粹的感情，有時竟讓人不知所措。
編輯 陳皮兒
排版 墨韻
圖源 《呼嘯山莊》劇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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