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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at,Pray,Do nothing

Gone

 On and On

Jack Johnson 

00:00/02:08

我已經在巴厘島呆了半個月了,還有幾天就要回家了。這篇稿子比我預計中遲了很多天才開始寫,事實上,來到島上半個月了,這是我第一次打開電腦。

每年過年我們都會跟家人去個什麼地方,我爸媽在他們的這個年紀屬於思想非常開放的人了,放假不喜歡呆在家,尤其是過年,更不喜歡鬧哄哄地聚眾打麻將嗑瓜子。沿襲了他們的這種習慣,我和五爺每年過年都跟家人去度假。阿姨回老家過年了,呆在家我就變成了阿姨兼媽媽,還不如一起出門去個氣候適宜的地方,醒來有人做早餐,娃們可以長期浸泡在泳池裡,他們弄亂的房間還有人幫忙收拾。

可是攜家帶口的兵荒馬亂也是對媽媽心智的考驗,所以在這次假期之前,我提前到島上呆了一周,給自己預先放假。

我跟五分和晏仔說媽媽在巴厘島等你們。

我經常給孩子們讀的一本繪本叫《讓我安靜五分鐘》,裡面的大象媽媽會因為孩子們太吵而默默自己端起一杯茶去房間休息,或者自己放一浴缸的水,拋開吵鬧的孩子們自己泡澡。我很喜歡這本書,讓五分和晏仔知道大人也有煩躁的時候,需要安靜一下。

五分問:「那媽媽你是不是每天都安靜五分鐘?」

我說:「是的呀,媽媽健身啊寫字啊都很累的,需要安靜好幾天才夠。」

五分:「那你記得帶你的電腦哦,還要記得去超市買點愛吃的水果。」

我:「好的,我會照顧好自己的,你們要跟爸爸一起乖乖的哦。」

五分乖巧地點頭。

我有很多時刻都懷疑自己到底做了什麼,怎麼小朋友會這麼乖,而這是其中的一個時刻。

五爺說五分會尤其地照顧我,而五分對爸爸並不會這樣。這大概是會撒嬌的孩子有奶吃這個原理,媽媽比較矯情,所以孩子也會遷就著我。我覺得這樣挺好,欣然接受來自五歲小朋友的愛。

當媽媽很累的,我需要幾天時間逃離當媽媽的職責。包括跟他們耐心解釋為什麼紅包的錢不能拿去買變形金剛,為什麼過年要看電視(春晚),為什麼路邊的小花不能摘。就像我婚前跟五爺說好的那樣,每年我都需要我自己的假期,如今我每年都給自己兌現。

為什麼選巴厘島,因為我去過四次了,很熟。而且過年會跟家人匯合繼續度假,一家大小就適合去一個夏天的地方,穿很少衣服,在泳池邊躺著。

我在airbnb上找了一個與世隔絕的小房子,評價說這個房子不能開車到達,必須在稻田中的泥濘小路上步行7分鐘才能到。房子是半開放式的,大門沒有鎖,基本處於稻田之間半裸的狀態,我覺得這就是最適合我避世的地方了,提前一個月預定好了房間。

飛了差不多六個小時後,出機場由airbnb指定的司機小哥來接我,他舉著寫有我名字的小牌子,一笑一口白牙。因為其他司機找不到地方,只有指定的司機小哥知道怎麼走,他還能幫我搬箱子。

巴厘島Denpasar機場去Ubud車程將近一個半小時,我折騰了一天已經累得沒脾氣了。下車後在村裡的田間小路之間穿行,小哥把我28斤的大箱子頂在頭上,熟練地帶路。

我跟在他身後不說話。一路有蛙叫,蟬鳴,清風,斜陽。

熱帶植物都很茂盛,烏泱泱的綠色覆蓋了我的視網膜,皮膚裹上一層毛茸茸的水汽。我覺得乾燥已久的五臟六腑都濕潤了,繼而整個身體都變得通透起來。

看到石子鋪的小路延伸到一個小草屋。那就是我的小房子,我緊繃的神經和肌肉都像經過了按摩般,逐漸放鬆了下來。

我的小房子就靜靜地在田間等著我。就像我期盼的那樣,沒有電視,沒有空調,就連大門都沒有,卧室門上有一把鎖。司機小哥說讓我放心,晚上有保安在距離我30米以外的小屋子裡值班。

司機小哥熱情地給我介紹了一遍房屋設施,房子設計很簡單,生活用品很齊全,雖說是避世,但是非常宜居,心裡的最後一絲不安在小哥曬得黝黑的笑容里消失了。

我心裡暗自希望自己是兩手空空,身無一物。

我拖著沉重的行李,裡面裝著華麗或樸素的衣服,我擁有的也就是那麼多了。這些東西有沒有都無所謂,沒有什麼好害怕的。

客廳完全是開放式的,任何人都能走進來,但是在我呆的這幾天只見多寥寥幾個路人安靜地走過路邊的小路,外國人或者當地村民。

而最經常拜訪我的,是鄰居家的狗和小野貓。樹叢發出沙沙的聲音,就能發現一雙眼睛躲在林子里好奇地打量著我。Airbnb里寫著讓我們不要喂它們,之前試過小狗闖進廚房裡翻垃圾,把房子弄得亂糟糟。還寫著如果小狗進來搗蛋,就打電話通知管家,管家會讓鄰居過來把狗狗帶走。

在我住的這幾天,狗狗都很乖,只是來過兩次瞧了瞧新訪客,就默默自己走了。

這間屋子還住著很多壁虎,很多蝸牛。我在一個無聊的晚上曾觀測一隻壁虎捕食小蟲子,在20分鐘內它吃了三隻蟲子。後來它還轉頭盯著我,就像盯著獵物一樣,我立刻不敢跟它對視了,轉身麻溜地離開案發現場。

還有鳥,發出咕咕地叫聲,有時候從窗外的樹上,有時候從房子的屋檐下或者上方。聽到它叫,就像是房子本身發出的聲音,它就屬於這個屋子的一部分。

我以為我會在這張桌子上創作很多精彩的小文章,但是我沒有。我捨不得打開電腦破壞當野人的氛圍。除了吃早餐,我沒有在這張桌前坐過。

二十四小時的背景音樂都是蟲鳴,鳥啼,蛙叫,雨滴,還有風吹過葉子的聲音。我不說話,不看手機,不聽音樂,不化妝,不塗防晒。連續幾天都在早餐後請按摩師過來按摩,然後裹著Sarong躺在沙發上,盯著外面的稻田。

起初我還能聽到蟲鳴,鳥啼,蛙叫,雨滴,到後連這些聲音也聽不到了,自己的皮膚,肌肉,脈絡,五官也感受不到了。就像我已經消失了一樣,在這個具有魔力的小房子里。

卧室是半開放式的,因為沒有空調,所以窗子都設計得能通風。

卧室的鏤空牆太漂亮了,我能看上半天。

白色麻布窗帘能讓自然光投進房間,我每天都在晨光里醒來,在第二天我就自動進入了日出而作模式,每天準時7:30醒來,比晏仔還早。

睡前我會點燃蚊香,有多少年沒有用過蚊香了,把蚊帳放下來就是一個自成一體的安全空間。我到達的第一個晚上還有點害怕,但是頭沾上枕頭十分鐘不到就睡了。我甚至沒有來得及看書,一夜無夢,至天明。

雨季的夜晚涼風習習,根本用不上空調。夜間空氣濕潤涼爽,再後來搬去了室內空調充足的大別墅里我甚至還有點不習慣突然驟降的濕度。我從不相信什麼心靜自然涼,但是在這裡我發現確實靜下來後,連額頭的小汗滴都如露珠般冰涼。

清晨就著微光,我睜開眼的那一刻總會有點恍惚,看到白色蚊帳後又即刻恢復安心。這是我第一次里大自然那麼親近,我曾經認為我一輩子都離不開都市的便利和虛榮,但是住了這麼幾天後,我發現我可以不要便利和虛榮的。

開始的兩天我按照之前預定的日程去了晨跑和瑜伽,到了第三天第四天早起後我只想抱一杯咖啡坐在田邊。管他的什麼身材什麼塑形,反正回去後有太多時間可以鍛煉,在這裡,在此刻,只適合do nothing。

接連瑜伽了幾天以後,我決定還是放棄了,在一群來自各國的瑜伽高手裡,我硬得慘不忍睹。我堂堂一個團操教練,竟然風采全無。

Ubud充滿了嬉皮氣息的瑜伽高手,她們大都穿著寬大的粗棉褲子,白色棉質大衫,男的愛流長頭髮或者臟辮兒,女的一般背後有圖騰紋身,背著草籃子,腳踏著拖鞋,走路速度緩慢,時不時飄散出一股大麻葉子的味道。隔著幾米遠,我都能嗅出他們內心深處的peace。

跟他們相比,我焦躁得像匹野馬/牛。在素食餐廳里,和瑜伽館內,我一直提醒自己說話速度再慢一點,音量再輕一點。飯菜點了半小時還沒上也不要著急,反正我有大把時間,反正吃了飯也沒有其他事情了,閑著也是閑著,我可以慢一點,再慢一點。

我在這裡真的一點都不急,我的inner好像很peace,但是在遇到攔路大蛤蟆的時候又一點都不peace。

沖涼房是半露天的,下雨的時候整個牆壁都會爬滿蝸牛,它們是身體舒展開來有十厘米長,我起初會起雞皮疙瘩,甚至洗澡洗到一半往後後退一步,會不小心踩到經過我足下的蝸牛。我嚇得發出驚叫,估計半個村子都能聽到。

我又怕踩死它,又怕它又爬到我腳上,只能頂著雞皮疙瘩把它撿起來放到樹下。可是沒過一會兒在我擦身體的時候,它們又重新爬回地板上。我只能默默穿好衣服把衛浴讓給蝸牛們。

一到早上蝸牛們都會找陰涼的地方躲起來。仔細在葉子底下找,還能找到它們蜷縮著的蹤影。

在五分和晏仔跟我匯合後,我還會在雨後帶著他們倆去芭蕉葉下抓蝸牛,我硬著頭皮用手指捏住蝸牛的殼,把蝸牛從葉子上揪下來,兄弟倆看得一臉崇拜。

我想他們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久一點,媽媽不怕蝸牛,你們也可以自己抓起來的,就像媽媽這樣。

每當他們這樣看著我,我就感覺我是被愛著的,就像我看著壁虎那樣。

我無法為了孩子們起早貪黑地做飯做衛生,我也不能勝任班委會主席,我不能在任何緯度為孩子們作出妥協和犧牲。但是我可以為了他們抓蝸牛,螃蟹,蜻蜓,癩蛤蟆就算了。

起居室旁邊有張day bed,每天上午和下午我會抱著書在這裡打盹兒。現在是巴厘島的雨季,傍晚時刻會下雨,就著小雨點兒,慢慢睡著,醒來,發現天都黑了,趕緊換衣服出門吃飯。

鄉下的路連路燈都沒有,晚上走在田間讓人恐懼又清醒。我帶著手電筒,頂著星空,幾次遇到攔路的蛤蟆。

蝸牛我可以適應,但是癩蛤蟆我真的受不了。我硬著頭皮往前踏一步,它就往前慢悠悠地跳一下,完全不害怕我,也許它也能感覺到我更害怕它。畢竟是長期處於peace里的蛤蟆,很靈的。

熱帶的蟲子和植物一樣繁盛,我每天都必須全身塗防蚊液,儘管如此,還是被小蟲子咬得滿身都是。所以我還隨身攜帶無比滴,一種產自日本的止癢液,夏天必備。

我屬於過敏體質,有小蟲子爬過,或者接觸到某種植物的花粉,身體都會起小紅疹,一抓就是一片。所以無比滴太重要了,防止我把自己抓成梅花鹿。

但身處此處,那些敏感病,戀物癖,虛榮心,小心機全部都可以收起來,留到回城裡再掏出來。

在這個具有魔力的小房子里,我穿什麼都可以,吃什麼都可口,說什麼都是對的,做什麼都合理。

我想帶五分和晏仔來,但是又怕他們打擾了這片寧靜。

到了傍晚,我會只開一盞小燈,點幾隻蠟燭,坐在房檐下看星星。我只認得北斗七星和獵戶座,Ubud本來就遠離巴厘島的鬧市區,而我還處於Ubud的鄉間,別說燈光污染,就連電器的聲音都幾乎聽不到。

在不下雨的夜晚,星光格外明媚,簡直可把我照亮。如果運氣好,還能看到螢火蟲一明一滅地從眼前飛過,我怔怔地呆坐著看那一點點微弱的光亮。如果發出一點點動靜,都會打擾了青蛙,蟬,雨,葉子,螢火蟲。

村子裡有幾家餐廳,都價廉物美,我點頭盤,飲料,主食,甜品,吃到扶牆出也就80-100人民幣區間。

村子裡有兩家是以Organic food而著稱,我本來打算這幾天都靠健康食品度日,但當我一天沒有吃到肉的時候,我發現我的身體和靈魂都處於飢腸轆轆的狀態。餓了就沒法兒peace了,於是我會穿插著去普通的local餐廳(warung)猛吃炸雞炒飯,吃完才覺得六魂歸位,又能腳踏實地地去驅趕攔路蛤蟆了。

當地人都能將簡單的英文,有機餐廳任何時段都坐著閑散的度假人士,他們都三三兩兩,或者像我這樣孤身一人。或拿著書,或小聲聊天,神情都很放鬆,姿態都很舒展。我能在他們臉上找到五分和晏仔般充滿信任的表情。

一個人到老了也能保持神情舒展是一件多麼難得的事情,經歷了一輩子,卻沒有遭遇過苦難。或者說,看過了各種波瀾卻依然能保持不驚不乍,這是多大的福氣。

我想在餘生都能保持舒展,和鬆弛。

說實話,這些菜品在有機餐廳裡面算是非常可口了,有油有鹽,就是缺肉。

每次叫沙拉我都會額外加雞肉,看到夾雜在綠色葉子里的几絲雞胸肉我也覺得相當可口。我還只是個凡夫俗子,需要動物脂肪來balance我潔凈了幾天的靈魂。

吃著炸豆腐塊兒的時候,我安慰自己可以補充蛋白。

Tumeric+coconut juice,薑黃粉+椰子汁接連喝了那麼多天。入口口感不敢恭維,勝在幫助排毒(便),每日都順暢,好心情。

從我的食堂看出去的小林子,比網紅景點Bali swing要美很多。

我除了做瑜伽其他什麼日程都沒有安排,而到了第四天還是忍不住去了網紅景點Bali Swing,一下車就聽到很吵的音樂聲。我也是在林子里呆了四天的野人了,突然聽到流行歌曲實在是不習慣,皺著眉頭下車一看,幾乎每個鞦韆前都排了十幾二十個人,其中不乏濃妝艷抹的國人同胞們,男士們殷勤地蹲下給頭髮隨風飄動的女士們拍照。我果斷掉頭就上車回去了。

為了拍照而擠大半個小時真的很浪費生命,還不如回去看壁虎抓蟲子。

我在Bali swing留下的唯一一張照片。

坐在屋檐下看夕陽,留下了這張照片。這幾天我幾乎沒有照片,因為根本沒有好好打扮過。每天就把最舒服的裙子往身上一套,或者短褲背心拖鞋一套上就出門了。別說化妝,就連防晒都沒有好好塗。

哪怕這裡有著最慵懶的採光和最棒的攝影師,我大概都懶得去梳妝打扮一番合影留戀。畢竟壁虎,蛤蟆和蝸牛們並不在乎你是否明艷動人。

走去吃飯時候的天空,那天我跟著地圖迷路了,心想著要是在太陽下山前還沒找到路就麻煩了,黑燈瞎火地在鄉間瞎逛大概不屬於peace範疇內。

我從未試過如此渴望日光為我再停留久一點,我從沒考慮過在日落後就休息,我從沒感謝過有光每天都照亮我,直到迷路。

短短六天後,我去了巴厘島機場接爸媽五爺鵝子們。我從來都只從行李託運帶上拿到箱子後,迎著這片接機的牌子出來尋找寫著我名字的牌子。

這是我第一次在牌子後面等人。他們都舉著牌子,我坐在我的大箱子上,等著我愛的人。

六天的獨處時間根本不夠修身養性,讓身心完全peace。但出行的意義就在於離開你地圖上的那個小定點,離開你的朝九晚五,父慈子孝。

或者出行本身根本毫無意義。就像一場迷路,無論繞道多遠,你還是能回到你尋找的那個定點。

隨著五分和晏仔的到來,我短短的假期就結束了。據說晏仔在家的時候有個晚上想媽媽想哭了,他依偎在爸爸身邊帶著眼淚入睡的。

我內疚嗎?沒有。畢竟我六天後還是回到了他們身邊,他們就是我的定點。

終有一天我們會面對比六天更長久的分離,到那一天,我希望孩子們不要把我當成救命稻草那樣緊緊抓住,我想當掛在他們心口的明月光。

迷路時候他們需要自己尋找彩虹,就像媽媽那樣。

心裡要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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