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魄的父愛:我該把患兒交給富婆前妻嗎?
作者:默默 編輯:包奧琴 圖片:東方i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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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斌曾是廣東省深圳市一家皮鞋廠的老闆,身家百萬,家裡還有一個賢惠的妻子和乖巧的兒子。孰料,30歲那年,工廠破產,兒子罹患白血病,危難之際,妻子與他離婚,離開了他和兒子。從此,他是建築工地的工人、是煤礦里的礦工、是高速公路的修路人,只為有一天能夠賺到足夠的錢,給兒子移植骨髓。7年過去,他的付出得到了回報,兒子的病好了,他也迎來了新的愛情。
可就在此時,前妻一紙訴狀將他告上法庭,希望能要回兒子的撫養權。雖然兒子病危之際,妻子遠走他鄉,但她畢竟是孩子的親生母親,特別是如今他債台高築,前妻卻能給孩子優渥的生活條件,他究竟該不該將兒子交給前妻?以下是他的自述。
百萬老闆破產之際,妻子離家留下絕症兒
我人生的光輝歲月在30歲那年戛然而止。
30歲之前,我是廣東省深圳市富隆特工業園區一家進出口皮鞋廠的老闆,底下有幾百名員工,身家百萬。也許這些成就對於別人來說不算什麼,但對於出生在安徽省六安市一貧困村、中專畢業後就出來打拚的我來說,無異於是我人生的巔峰。更讓我驕傲的是,我還有一個令人羨慕的家庭。
妻子丁靜來自廣東省東莞市,原本是我廠里的財務出納,她長相姣好,整個人洋溢著青春活力,初次在廠里見到她,我就認定了她,對她展開了瘋狂的追求。2002年中秋節,我們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2005年冬,兒子果果出生了。丁靜辭職在家相夫教子,將果果養得白白胖胖。每次回到家,看到果果清澈明亮的雙眼,我就覺得有無窮的動力去為他們母子創造更好的條件。
然而,2008年金融風暴呼嘯而來,原本長期合作的韓國、阿根廷等國家的合伙人都停止了貿易,資金鏈斷裂,我連員工的基本工資都發不出來,大夥紛紛提出辭職。
無奈之下,我只好將工廠連同我在工業園新買的兩套房子全抵押出去,貸款了一些錢,解散了廠里的工人。2009年3月,當我關上廠門,我不僅身無分文,還因違約欠下了300萬巨款。
禍不單行的是,我還來不及將這個消息告訴丁靜,丁靜卻給我打來電話。電話里,她驚慌失措地說:「我和果果在南山醫院,醫生說果果得了急性白血病,你趕緊到醫院來。」
我馬不停蹄地趕往深圳南山醫院。醫院急診室里,丁靜摟著兒子淚如雨下。看見我來,果果張開雙手要我抱,我將他擁入懷中。他整個小身體都在發燙,很快就陷入了昏迷狀態。
丁靜告訴我,兩個月前,果果就斷斷續續發燒,一開始,她沒在意,只堅持給果果物理降溫。可後來,果果持續高燒不退,她帶著果果去醫院打針吃藥,來來回回跑了十幾趟,最終被確診急性白血病。
悲痛欲絕的丁靜忍不住責備我:「都怪你,整天忙忙忙,從來不管我和兒子,如今兒子病成這樣,我們要怎麼辦?」那段時間,我忙於處理工廠里的事,經常早出晚歸,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見到兒子了。愧疚頓時湧上心頭,我告訴丁靜:「就算傾家蕩產,我也會救兒子的。」
我和丁靜找到醫生諮詢果果的情況,醫生說:「白血病唯一治癒的辦法就是骨髓移植,但移植費用加上後期治療,起碼要一百萬。」好在果果不需要像其他白血病患者一樣等待骨髓配型,醫院為我們父子倆進行骨髓匹配,指數高達99.9%。我願意將我所有的骨髓都給到果果的身體里。
如果是以前,一百萬對我來說不算什麼,但如今工廠破產,我還欠下巨款,不知何年才能還清,又到哪裡去湊一百萬給果果治病呢?眼見瞞不住,我將工廠的事情和盤托出,丁靜不斷捶打我:「兒子被你害死了!」
儘管丁靜氣極,但想辦法救兒子才是當務之急。我和丁靜將果果轉進深圳兒童醫院白血病之家,進行前期化療。初入院時,果果的病情時好時壞,嚴重時常常陷入昏迷狀態,醫生幾次下達病危通知書,丁靜的情緒也跟著起伏不定,每天晚上都流淚到天明。果果第一次接受化療,就產生了巨大的不良反應。化療後,他嘔吐不止,還引發了肺部感染,一個咳嗽就引發全身痙攣,丁靜也瀕臨崩潰邊緣。
2009年12月,果果的身體越來越差,丁靜也終於支撐不下去。她留下了一封信,離開了家。她在信里說:「每次看到果果遭罪,我的心就如同凌遲一般,我實在無法忍受這樣的痛苦。原諒我在這種危難的時刻離開了你們,如果將來有一天我賺到了錢,我一定會回來救果果。」
除了信之外,丁靜還留下一張簽了字的離婚協議書。丁靜的離開,讓周圍人議論紛紛,大家一邊譴責丁靜拋棄了我和兒子,又對我的遭遇表示同情,甚至還有人勸我放棄兒子。
那幾天,我也陷入了痛苦掙扎。一天清晨,聽著窗外的鳥鳴聲,我突然清醒過來,想到兒子,想到他年幼就即將失去母愛,想到他此時還掙扎在生死邊緣,我強迫自己振作起來。我簽下了離婚協議書,畢竟丁靜還年輕,我願意成全她,兒子的一切由我來承擔。
千辛萬苦救子,重新開始的人生無所畏懼
我放下男人的面子,開始頻繁聯繫以前的生意夥伴,希望他們能借錢給我,給兒子看病。可每次開口,他們都是顧左右而言他。一個跟我關係較好的哥們借了我五萬塊錢之後,提醒我:「你工廠破產了,還欠了一堆債,現在誰還敢跟你談錢?何況白血病是個無底洞,什麼時候是個頭?」
我的心在滴血,但這也更加堅定我救兒子的心。可債主根本不給我時間,三天兩頭找我催債,我苦求他們寬限我幾年,等我救了兒子之後,一定連本帶息還給他們。幾個債主念在往日的交情,同意了我的請求,我終於鬆了一口氣。
我將老家的父母接到深圳,專門照料兒子。兩位老人得知孫子罹患絕症,急得幾天幾夜睡不著覺。他們將自己省吃儉用節省下來的錢全部拿出來,可依舊是杯水車薪。我越發加快賺錢步伐,去建築工地找活干,去高速公路修路,去煤礦挖煤。我一個工地接一個工地的干,有時候一連幾個月都無法回家。
當時,果果的情況算比較穩定,身體好的時候可以出院,每隔一個月去醫院做一次化療。每次化療,年幼的兒子都要遭受不少罪:小小的身體不斷抽搐、嘔吐,連哭都沒有力氣。醫生說連一些成人都承受不了,何況他還不足5歲。我心如刀割,只能更加賣力地幹活。再苦再累,只要想到兒子,我就覺得這些苦都不算什麼。
2012年初,我在廣東惠州一家建築工地當泥工。一次,我站在高樓窗口,不小心腳下一滑,飛了出去,好在攔在外面的防護網網住了我,工友將我救下,送進醫院,我右腳骨折,醫生建議我卧床休息兩個月。
兒子還在等著我賺錢救命,我怎能休息?腳傷剛好,我就一瘸一拐來到工地幹活。當時,工地老闆是一位來自浙江的老闆,他見我肯吃苦、不怕累,得知我的家庭情況後,就安排我夜晚看工地的活,一個月能賺3千塊。就這樣,我從200元一天的臨時工,成了有班底的人,等腳傷好了之後,加上白天幹活,一個月能賺1.5萬。
當時,工地上負責給我們做飯的是一位來自廣西南寧的嫂子,名叫劉慶文,是個心思細膩、手腳勤快的女人。
一次,她見我一瘸一拐跟在大夥背後拿飯,被推來推去也不作聲,便吼他們:「你們這群餓狼也不看看自己什麼德行,一點都不懂禮貌。」又笑著對我說:「以後你的飯我單獨給你留著,再多給你加點肉,補補身體。」我不好意思地摸摸頭。
一來二去,我跟劉慶文熟悉起來,不忙的時候,她會跟我聊天。劉慶文告訴我,她原本有一個幸福的家庭,後來丈夫迷上了賭博,她只能與丈夫離婚,獨自帶著7歲的女兒外出打工。我也將我的家庭情況如實相告,劉慶文驚呼:「你太了不起了,能經受住人生的大起大落,毫無怨言,是個真男人。」我被她誇得滿臉通紅,再抬頭時,發現她也面色緋紅地看著我,我明白了她的意思。
可我卻無法做出承諾,只能將心裡的猶豫說了出來:「我欠了不少債,還要給兒子治病,沒辦法給你幸福。」劉慶文卻堅定地說:「我願意跟你一起承擔生活的風霜,我相信你一定會治好兒子,也會還完債。」我還有什麼好說的。
2013年春節,我將劉慶文和她女兒欣欣帶回了深圳,父母熱情地招待了她。我們帶著兩個孩子去了歡樂谷、世界之窗,孩子們玩得非常愉快,很快就成了好朋友。春節過後,我們領了結婚證,一家人去館子里吃了一頓飯算是結婚了。
婚後,劉慶文對果果視如己出,聽說果果身體好點了,她比我還開心,還將果果接到惠州住了一段時間。每次,劉慶文都變著法給果果做好吃的,給他調養身體。夜晚,她摟著兩個孩子睡覺,孩子爭著搶著喊她「媽媽」。我享受著這細微的小幸福,生怕時光會將它偷走。
前妻歸來索要撫養權,誰能給兒子最好的愛
2014年,果果的身體越來越差,即使化療也沒什麼效果,醫生說再不進行骨髓移植,孩子就活不下去了。
我和劉慶文拿出所有積蓄,加上東拼西湊的錢,終於湊夠了果果的手術費。2014年5月9日,接受一系列檢查後,我躺在兒童醫院的捐髓室。醫生給我打了局部麻醉,在我的大腿靜脈切了個口子,採集造血幹細胞,4個小時後,這些造血幹細胞被緩緩輸入果果體內。
手術非常成功。果果躺在無菌艙里沒有受到任何感染,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我在心裡祈求,願他以後的人生再也沒有苦難。
四個月的後續治療,果果的血象和骨髓指標恢復正常範圍,醫生說:「果果的身體夠得上痊癒的標準,出院後慢慢調理,再堅持定期檢查。」這就意味著,果果康復了!我們一家人激動得抱作一團。
為了陪伴孩子的成長,我和劉慶文商量將之前的房子賣了,換個小一點的房子。她負責在家帶兩個孩子,我在附近找了一個保安的工作,幾個月後,又在保安室旁邊開了一個小賣部,賺了錢就慢慢償還之前的債務。這樣的日子,雖然清貧,卻足夠幸福。
誰料,2016年9月的一天,我下班回家,竟在家門口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我的前妻丁靜。丁靜有些尷尬地說:「我想見見果果。」我將她迎進了家門。也許是血脈相連,平時很怕生的果果竟然沒有排斥她,任丁靜抱著他又親又哭。看到這一幕,我的眼眶也濕潤了。
丁靜對我說,她想要將果果接到身邊照顧。我想都沒想就拒絕:「我不會讓你把他帶走。」
丁靜卻說:「我知道這些年,你為了孩子很辛苦,現在孩子的病剛剛好,需要好的生活來調養,而我有足夠的能力讓果果過上好的生活。」
丁靜告訴我,當年她離開深圳後,去了廣州一家酒店當領班,每次一發了薪水,她就將錢寄回來,但因為我賣掉了之前的房子,匯款單總是因查無此人被退回。後來,酒店經理見她聰明好學,有心培養她,將她送到廣東一所培訓學校學習企業管理。之後,她跳槽到一家外資企業做管理,與一位中學老師組建了家庭,在廣州市區買了房子。她說:「當初我在兒子生病時遠走,一直活在懺悔中。這麼多年,我一直在苦苦打拚,就是想等有條件了,彌補對兒子的愛,而果果待在親生母親身邊也有利於成長。」
丁靜的話讓我動容。我想,她肯定也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委屈,才能打拚到現在。我能理解她作為一個母親的心,但一想到這些年與兒子相依為命,我就不捨得將他送走。更何況現在劉慶文對果果視若親生,這樣的家庭雖然清苦,但也能給兒子一份完整的愛。
幾天後,我的父母得知此事,堅決不同意,說:「當初她在果果病重時拋棄他,根本就不配當果果的媽媽。」周圍了解的熟人朋友,也都替我感到氣憤,都勸我堅決不要妥協。
之後,丁靜三番五次找我,我都拒絕跟她繼續交談,但我卻無法拒絕她對果果的愛。她幾乎每個周末都來看果果,將果果接出去,帶他吃好的、玩好的,還帶他去學習各種興趣班。果果回家後,總是興高采烈地和我們分享他的所見所聞……每次看到他眉飛色舞的樣子,我的心就止不住地疼。我承認,這樣的生活我無力承擔。劉慶文總勸我:「果果還小,喜歡五彩斑斕的世界沒有錯。等他長大後,他會明白你對他的愛的。」
2017年,果果面臨小升初,丁靜再次找我商量,要將果果帶到廣州去念初中。她說:「那邊的環境好,對果果將來的發展更好。」我深知,丁靜都是為了孩子著想,也明白她對果果的愛不輸於我。更難得的是,她原本可以再生育一個孩子,重新開始生活,但因為心系果果,她一直沒有要孩子。此時,我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她,只能一直沉默不說話。丁靜無奈地離開了。
讓我沒想到的是,2017年6月,我突然收到南山區法院的通知,丁靜為了要回兒子的撫養權,將我告上了深圳市南山區人民法院。晚上,我和兒子躺在床上,我若有所思地問他:「你是想跟爸爸在一起,還是跟媽媽在一起?」懂事的兒子幾次欲言又止,最終默不作聲。那一刻,我知道,小小年紀的他已經什麼都明白了,讓他去做這個選擇,又何其殘忍?
無數個夜晚,我撫摸著熟睡的兒子,他從剛出生那個小不點,漸漸長成少年;從病床上嬌弱的患兒,到現在活蹦亂跳,喜歡調皮搗蛋,每一個畫面都深深刻在我的腦海里,我無法忍受跟他的分離。可我也不能阻止丁靜那一份母愛,那是果果應該得到的關心和呵護,我無法剝奪。萬般無奈之下,我只好撥通了知音雜誌的熱線電話,將我的心事都講了出來,我希望大家能幫我想想辦法,怎樣才能夠兩全其美,讓兒子在一個有愛的環境中長大?
親愛的讀者朋友們,如果你是蘇斌,你會怎麼做?你認為,果果應該跟誰在一起?如何讓他擁有完整的愛?歡迎參與討論。(因涉及隱私,應當事人要求,文中人物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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