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曹操的遺言來說，我來過，我活過

文行且行

一

之前一直在看一個演講節目，叫《開講啦》。經常會請一些各個領域的大佬，跟眾人講講事業史，嘮嘮嗑，談談感想。

有一天，台上來了一個老人，他叫蔡瀾，我對他的印象很深刻，倒不是他的嘮得家常有多麼感人，倒不是他的成就有多麼斐然，而是他的裝扮——青衫，布履，黃布包。

尤其是那個黃布包，跨在身上甚是顯眼，那個扮相讓我一眼就記住他了，一直到現在。

之後，他往那一坐，有一種自然而然的風流氣息，很瀟洒，不拘一格的感覺。很自然地，我聯想到另一些人，書中的俠士，比如令狐沖，古有的名士，比如嵇康。這樣的他，和我所聯想到的人，他們一起讓我覺得，他們的風流是享受著現在，享受著當下。

一如蔡瀾的演講，他講，去活在當下，去且行且歌，講人生不僅要來過，還要活過。

二

說到活過的人生，我一定會想到曹操，這完全不是因為他是個人妻痴漢，有多少多少風流史。

從曹操的遺言來說，因為不論生前如何多疑，如何猜忌，遺言必定是吐露真言。

曹操的遺言概括起來有三件，第一件，傳位於曹丕，這是為企業的長久發展著想。他頭頭是道地分析了四個兒子，分別陳述利弊，然後說「唯長子曹丕，....可繼我業。」

試想，如果不是生前做了充足的考察，如果不是做了認真詳盡的分析比較，他怎麼能在咽氣的前一刻，自信地講，「唯長子曹丕...」，要知道，他的兒子，他所設立的繼承人，是要對抗自己的曾經慨嘆的孫仲謀。他觀察過，培養過，所以自信。

第二件事，是囑託設立疑塚。這件事可能聽起來很不瀟洒，一點都沒有「他盜任他盜」的氣魄，但是這才是曹操的性情，是真性情——我不在乎後世的詬病，前人要遵循禮法，我偏偏要設立疑塚，這才是我。

再看曹操的一生，早年為漢臣，敢於直言進諫，敢於舍官位而惹權貴，敢於孤軍深入懟董卓；後來為漢賊，敢於廢禮法，敢於挾天子，敢於信心滿滿對掐袁紹。

他沒有活出多好的名聲，更不會千古流芳，留下的可能就是後世千千萬萬的「漢賊」罵名，他做了這麼多，因為他為的是活過。所以他把設立疑塚堂而皇之地說出來，在他心中，這件事很重要；在他看來，死了的我會不會被刨出來，比我死後的名聲重要。

第三件，他很認真地囑託了侍女、歌姬的去處。對於這些人曹操是很看重的，因為曹操喜聲樂。根據《晉書》的記載，到了東漢末年，聲樂已經剩的不多了。別的諸侯都忙著打仗割地，偏偏曹操把這件事放在心上，特意設立了官職去搞音樂，所以晉朝的那些音樂家比如嵇康、向秀，他們彈琴賞月之際該想想曹操。

當時有個音樂家叫蔡邕，因為董卓平時對這人還不錯，所以當董卓栽了之後他就成了政治的犧牲品。後來曹操突然感慨起來這個事，就把他失散的女兒從匈奴找回來了。這女的就是蔡文姬，寫下了《胡笳十八拍》。

這，就是曹操的真性情。

三

魏晉的歷史很風流，因為當時的很多人在我們今天看來，他們過得很瀟洒，他們不覺得孔子的禮法很厲害，我就要聽你的，他們不覺得生命誠可貴，我就要佛系、我就要養生。

像蔡瀾一樣，面對不計其數的觀眾，他就跨個黃布包，大刺刺地往那一坐，因為這樣他舒服，又不會很失雅觀。就像喝酒傷脾，抽煙傷肺，但是蔡瀾說，煙酒不沾會傷心。這不是鼓勵諸位抽煙喝酒燙頭髮，而是不要太苛求。

像曹操一樣，真的有一天意外先來臨，面對未竟的事業，面對並不完美的人生，卻可以布置得井井有條。因為生前見的足夠多，經歷的足夠豐富，所以他可以安心地交代家事，身後事，可以安心地撒手而去。

活過不是從現在開始一味放縱，今朝有酒今朝醉，不是可以心安理得地睡懶覺，而是在睡前閉眼的那一刻，不自禁地感慨，今天過得足夠豐富，今天對得起這十二個時辰。

活過不是問禮法，問面子，問觀眾的感受，而是問內心，問當時的出發點。當世俗、當看客、當吃瓜群眾圍過來，指著你的鼻子質問時，可以說一句，我來過，我活過！

長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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