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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之年,惟欠新生

去年的新年之際,我給自己立下一個Flag,要好好打點「徳譯知」這個公眾號,把譯紙邊的雜碎拿到這裡與大家分享。然而……,後來……,大半年沒有更新過。光有願望還做不成事,哪怕小事,真的。

年過五十,怎麼也得承認自己是下午兩三點鐘點太陽,日薄西山的景色既可望,也可及。好在,還有兩個變數可選擇:一個是季節,另外一個便是緯度。要是身處高緯度的冬季(比如,我所在的柏林北緯52°31",日落時間為4點10分左右),那就只好自求多福了。

力所不及,是我這一年常常有的感覺,完全字面意義上的。就是力氣不夠用,

碼字有時候也挺燃燒熱量的。

好在頗令人欣慰的是,幾年來翻譯出來的書,如今陸續地出版了。

第一份「獎狀」

2017年的第一本書是《何故為敵:族群與宗教衝突論綱》。到了年底,這本書入選了社科文獻出版社的「十大好書「。這算不上什麼高端獎項,只是出版社自家本年度兩千多本書中的寵兒而已。不過,這樸素的一紙證書,卻是我五十年人生中的第一份「獎狀」。真的,這是我第一次因做事而獲獎,精神物質雙豐收(2000塊錢的獎金呢,能折成很多碗」臘八粥「,在罕見嚴寒的一月北京這是多麼貼心溫暖)。

喜悅之餘,我也吃驚於自己的人生有多麼平庸!

或許,這姍姍來遲的「獎狀「是個象徵?你終於入對了行,學術翻譯才是你該做的、也能做的事。

「白粉」的緣分

第二本書是白馥蘭的《技術、性別、歷史——重新審視地址中國的大轉型》。

翻譯這本書的動機很單純,因為我是「白粉」,白馥蘭的粉絲。

與她「相遇」,最早是在漢學所上課時讀到她的《中國農業史》,於是記住了Francesca Bray這個名字。接下來在人類學研究所那邊上課,又見到她的Technology and Gender那本書。再後來,好像每一個我自己覺得有意思的題目,一查資料都繞不開這個名字。從那時起,我把翻譯一本她的書當成自己的一樁心愿。2013年,她的這本論文集出版,於是我有望心愿達成,加上另外一位白(嵐玲)教授願意助力古代文獻訂正,我們就開始動手了。也正是由於這本書,我才得以叩開了「海外中國研究」系列的大門,隨後才有了《工開萬物》和《以竹為生》,儘管後兩本書都先於白馥蘭的這本面世。

「茨威格」的壓歲紅包

2017年的收官之作是斯蒂芬·茨威格的《昨日的世界》,理想國出品。至此,兩本茨威格的書都面世了:一樣的責編,一樣的設計風格,不一樣的出版社。這什麼都不耽誤,大家都懂的。

其實,真正令人驚心動魄的探險旅行是攀爬文字,走進一個人的心靈世界和思想世界。至少於我而言,字裡行間與鍵盤之上的爬梳,其樂趣勝過岩間溪畔的疾行,更何況像茨威格這樣一個複雜而糾結、有著謎團般生活經歷的人。

無論哪個時代,名和利都是珍稀資源。茨威格一生,名和利對他不棄不離,如影隨形。儘管如此,他仍然被一種深刻的自卑感所困擾,因為他有足夠的評判力和誠實,能識別出真正的才華橫溢之人。他被貼上很多標籤,但是他自己只想保留一個:收藏家。藝術家的創作手稿是他的收藏重點,也是最令他感到自豪的成績,他可以驕傲地說,這方面的知識無人能出其右。1934年,在離開奧地利之前,他曾經想把自己的寶貴收藏留給哺育過無數藝術家的維也納,把它們無償捐贈給一家靠譜機構(比如維也納大學),條件是該機構會按照他的設想把收藏活動繼續下去。但是,沒有人願意笑納他的這番美意和慷慨,他只好眼看著自己用盡心血收藏起來的手稿珍品再度星散。不被接受——哪怕是善意、是愛心、是不求回報的給予,也找不到安放之處。也許這才最能刺痛人心。

有誰真正了解茨威格呢?我不知道,我只能說自己不了解他。在翻譯《昨日的世界》期間,我曾經兩次去維也納和薩爾茨堡,試圖去追蹤一些他的生活痕迹,去感受一下他那個時代的氛圍;我讀過一本他的傳記(學術型的),看過若干研究他的文章。但是,我仍然無法形成一個完整的肖像。一切都很模糊,感覺總是糾結:一場令人感到悲哀的人生,一個如悲劇英雄般的人生落幕,令人唏噓扼腕。

在這個譯本中,我們附上了一篇四位茨威格研究者的對話和討論。其中的一位,烏里希·魏因茨爾(Ulrich Weinzierl),報紙文藝版資深編輯,就因為要評論《昨日的世界》這本書,而開始了多方位了解茨威格的探索之旅,如今他出版了一本書,書名是《斯蒂芬·茨威格的「灼熱的秘密」》——「灼熱的秘密」是茨威格一本小說的標題。

可見,不了解茨威格的人,不止我一個;想了解他的人更多,讀他的書,讀他的人。

也正因為有這麼多的「茨粉」,茨威格的書挺受讀者歡迎的。去年出版的《人類的群星閃耀時》,今年已經有版稅可領了——「茨威格」給的壓歲錢。

領版稅於我也是一個「第一次」。這感覺真的很好,好像你有個孩子,在你的身邊蹦蹦跳跳地長大,你一直能看到TA,心裡特踏實、特喜悅,感覺上自己真的是媽媽一樣,或者至少是奶媽。拿買斷稿酬的,就等於眼看著一手交錢之後自己的孩子被抱走,無奈之下只好自我安慰說:生活所迫,權且做一次代孕吧。

所以我要說:版稅,烏拉!於是,年年有壓歲紅包。感謝出版人之餘,還得感謝「茨粉」們:買買買!

不經意之間,又把原本的「述職報告」寫成了「新年願景」,打住!在這裡,我特別想重述赫爾曼·鮑辛格的一段話(《日常生活的啟蒙者》,第230頁,這是我的第一本譯作中最後一個段落里的):

生活的圖景,不是拼圖,無論是向前看去設計還是回過頭去觀察。它都不能由事先規定和計劃好的部分拼構出全體。它是一個互動的遊戲,每種新情形下也會出現新的可能性。就一般而言,一幅整齊的生活圖景,只有在徹底擦掉對複雜的外在條件的依賴之後才能呈現出來。"偶然"屬於這原本的生活圖景之中。不過我還想加上一句,在我的人生中,大多數用"偶然"一詞的地方也可以置換成另一個詞——幸運。說這話時,我心裡充滿了對很多人的感激之情。

如果要以鮑辛格為參照的話,也許我需要50倍的幸運。至少也得25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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