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在時光中

最新 02-23

等你喜歡那些你很冒險的夢

少年，在時光里——那些你很冒險的夢

一

過往，就是夢。不止一場。

有些東西在時光里，亦真亦假。

有一個少年。

前行著。

在真實中勇敢的做夢，在夢裡期待未來。

他想，這是他的時光，他的夢。

二

我就這樣走著。

微白的光，一點一點地侵蝕微暗的夜。無聲無息的，不像鋼的戰鬥，只在看不見的寒氣里纏纏綿綿，寒氣好像打濕了這光和夜，一點一點逃避四散。像一個人自我拉扯，又像兩個人的難捨難分，一點一點的慢動作，傾盡一切的感情，在大而無力中得到升華。不願意離開的夜，在掙扎中，留下一片灰色，依附於天上的雲。慢慢地，沉淪一晚的太陽，顯得沒有那麼有精神，熟透了似的。遠遠的天那邊，黃色皮膚的臉龐，無一例外的染上了溫暖的光，光的顏色是慈祥黃。地的那一邊，大片大片的棕褐色雜草，有一些又高又長，像濃密的劉海，另一些實在和土壤難分難辨。一層白色的像粉末一樣的東西，靜靜地躺在雜草上，又似乎有一條一條的氣體往上飄去，猶如靈魂出竅。並且聞不到什麼香氣。有時還能看見地面閃爍著白色的光，和那種晶瑩剔透的小石頭髮出的光，是一樣的。

簡單的操場。泥土與石子，刻畫出跑道的形狀。跑道的中間，生長著短小而稀疏的褐黃色的雜草，我不願意將它用比喻形容為，一個理著稀疏的黃褐色寸頭的老人，因為它還是惹人心疼的。跑道的外圍就是那又高又長的雜草和三個小小的地方。

我的心依舊在白天和黑夜之間醉著，搖搖晃晃。白天和黑夜的交界在哪裡呢，也許是渾濁的。一直以為黑和白老死不相往來，黑得迷惘，白的純粹，確乎是一對反義詞。白天黑夜，兩個時辰，兩種狀態。卻只有一個我。我在黑夜裡等待白天，在白天降臨的地方，體驗靈魂或有或無的安寧。

我踏上一條悠閑的小道上，悠閑得一個人也沒有。這裡是操場最不起眼的一個角落，遠遠地被談笑風生的活潑的背影遺忘在荒涼里。有的人來過這裡，便下定決心要忘了這個地方,他們想著，不要再來和孤獨的自己面對面了。有的人甚至假裝未曾注意到這個地方，好像他們之間並不存在著應有的聯繫。我一個人嘗試著尋找自己與它的聯繫，期待一場不會被遺忘的對話。

一根狗尾巴草在略帶寒意的微風中搖搖欲墜，它的旁邊站立著一根鋼柱。鋼柱不粗不細，周身生出褐紅色的銹氣，就像隨意披上了一件刺繡外裝，風吹雨淋後被磨得異常光滑的部分發著褐紅色的光，就像華麗衣服上點綴的珍珠。他挺得筆筆直直，向萬物表現自己的英俊與瀟洒。我想，的確，他是英俊瀟洒的，但也是冷漠無情的。一道又一道鐵絲從他的身上屈身而過，橫的橫著，豎的豎著，斜的斜著，形成了一個集中營。這個集中營被鐵絲網死死地包圍著著，只留下一個又一個紛繁複雜的小孔，看著人連呼吸都成為負擔。我直接一屁股坐在小道上，好像很安心的樣子。當我坐下去的時候，地面上那一顆顆晶瑩剔透的沙粒，才讓我感覺到了自己的身體。

我朝著狗尾巴草的方向看去，慢慢靠近，然後再靠近一點。沒有生氣的狗尾巴的杆子，像一條隔絕這個世界的分界線，在我的眼光里越來越模糊。和眼睛裡不知為何溢出一滴水的感覺是一樣的，在一塵不染的水中盪起漣漪。通過模糊之後的小孔，我的目光闖入褐紅色的小孔，試圖窺探鐵網之中的秘密。

鐵網之中，一間小屋，沒有人。屋子很小，擱不下一張單人床，住不了一個人。牆壁用潔白粉飾，看不見污跡，屋子的上方卻選擇了天藍色的瓦片。建造者給它留了一個窗戶，窗戶很臟，要麼是太久無人叩問，要麼打擾的人太多。

突然，不知從哪裡傳來歌聲，有一句沒一句的。我定住神，仔細地聽，努力地尋找這個唱著歌的人。我站起身，順著小道，沿著複雜蜿蜒的鐵絲，挨著網，走到一個小門停下。我抬起頭，注視著那個小房子。

這是我喜歡的歌。

樓道里昏黃的燈光，很有老電影的感覺。走路的人好像也有點兒搖搖欲墜，醉了醉了。偶爾有故事的燈泡還飄忽不定般閃爍幾下。我總是隨意地上幾個台階，那裡有一扇窗戶。我也總以為從窗戶看外面可以看到讓人歡喜的東西。是夜嗎？三三兩兩的結伴而行？還是像我一樣留下的一個人影？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也有可能是著迷於窗外明明暗暗的同樣昏黃的燈光吧，又或許對天上的星星有所期待。我聽著我喜歡的歌，心裡想著，今晚會不會失眠，失眠的時候又在想什麼呢？聽著自己喜歡的歌，有時好像立馬就有了睡意，有時好像在期待下一句的驚喜。然後做夢夢到自己第二天辛辛苦苦找到一個空蕩的教室，丟下書包，坐下來一個人享受自己喜歡的歌。

我將手輕輕地搭在鐵門上，想看看可不可以推開，但是也不敢太用力。我小心地推開了這一扇門，躡手躡腳地往門裡面走。一步一步踏在乾乾的土地上，沒有留下什麼腳印，也聽不到一丁點兒聲音。我把眼睛睜得大大的，生怕小房子里突然出現一個人似的。是好奇心在作祟嗎，我走了進來。是因為自認的窺私癖讓我良心不安嗎，有點害怕。正在我思考還要不要繼續前進時，一個聲音讓我屏住了呼吸。我投降，我投降，我覺得自己就像一個罪犯，打攪了正義者的生活，只差舉起手來。我想也沒想就轉過頭，看到鐵門死死的關住了。沒有什麼其他異樣。我暫時放下提著的心，慢悠悠地環視四周。

我在某一個角落，一個人。這裡是一個被鐵絲網團團圍住的不大不小的空間。我說這裡是集中營，但也說不上來，在這裡集中的是什麼。鐵絲網旁邊里里外外都長著數也數不清的野草，野草是枯萎的顏色，但是不曾倒下，和我們所認為的堅強一樣，仍舊等待著某一陣風吹來無限重生。而且充滿希望。一陣風吹了過來，冷冷的。沒有陽光，天陰陰的。那一刻，彷彿這個角落開始無限擴展，擴展，我的眼睛用力地望著遠方，一片空白，遠方的遠方，沒有今天。我顫抖了一下，縮禁了身子，像是要打破一切一樣，猛然挺立。鐵絲網，還在。

我要出去了，我低著頭，看著路，看著腳步，看著虛無。我無精打采地打開鐵門，出來，又關上。看見幾條亂七八糟的藤蔓像蛇一樣纏繞在鐵門上，挨著我的手。我抬起頭，準備告別。看見那扇窗戶上有一個我。我看到那個我，將手中的藤緊緊地捏著。當我轉身離開時，窗戶上的那個我將藤蔓扯走了，感覺很用力，但我沒看見。

二

黑夜與白天的告別，是那麼難捨難分，就像剛剛睡醒的孩子，不想被打攪的他的清夢。而陽光帶著所有的激情催著我們出發，更像重新出發的那種出發。此時的陽光，我想，和我們微笑著去形容一個也在微笑著的男孩子怎樣的陽光，是一樣的。

對一切與夏天有關的東西有特別的心動的感覺。因為夏天，喜歡上一本書，因為一本書，喜歡上夏至這個名詞。因為夏天，喜歡一些人，因為一些人，喜歡上夏日的青春年華。夏天的風，夏天的花，夏天的人，還有夏天的太陽。

太陽很大，陽光很刺眼。整個操場幾乎都被染上了太陽的顏色。但是那些光鮮亮麗的色彩依然光彩奪人。這就是我們以為的夏天，所有的顏色都是燦爛的。太陽光芒萬丈，是不是閃閃發光，明明晃晃的。但是天空藍藍的，多了一絲深邃。如果一直望著天空，心就會掉進深藍的顏料里，自由飛翔。但是最好不要一直望著遠方的天空，你會發現空氣竟然在顫抖，不知道是不是頭暈。地上生長著的草兒不是很多，這裡一簇，那裡一簇，確乎是極其茂盛的。不得不說綠油油這個詞的確是一個很厲害的形容詞，儘管用起來貌似有些老套，這個時候，我相信我們不得不認為它是經典：眼之所見的草叢綠綠的，發出綠色的光，雖是一起生長，但每一根都特有精神氣兒，獨立又有個性。偶有清風徐來，人間幸事。

最讓人無法忽略，最讓人不能忘記的，當然是那一處像一塊花布的地方。或許有些許遺憾，它的確不是一片花海。但是，誰也不能不將其視為美好的象徵。我四處張望了一下，人是很少的，正合我意。我要去那裡，和夏天的花來一場約會。

這裡的花是最簡單的那種花，真的就像小時候我們隨心畫出幾片花瓣一樣，不蔓不枝，簡簡單單。顏色豐富極了，這正是我說它是花布的原因了。顏色很雜，可以用繽紛來形容，藍的，黃的，白的，紅的，粉紅等等。大量的的顏色充斥在畫面里，一朵接一朵的花朵讓人應接不暇，只有最浪漫的畫家才能夠畫出的色彩畫。我還猜測，這一位畫家肯定有著十足的少年氣。也許，她是一個很愛笑的女孩子。她在畫這幅洋溢著花樣年華氣氛的畫作時，肯定想著一個男孩子。那個男孩子，也很愛笑。他們曾經手牽著手，一起奔跑在輕輕的草地上，那裡，四處都有五顏六色的盛放的花朵。也許，他是一個不想長大的男孩子。和我一樣，多想徜徉在花海之中。無論怎樣，我相信，我們的心是一樣的。我們眼中的花有著明媚的顏色，卻並不是過分招搖的那種。不知道是因為看到了這樣美好的花，讓我們的心如此明媚，還是只因我們原本明媚的心，才得以感受到如此明媚的花。我們都是明媚的。

對，我們。那個女孩，這個男孩。

我害羞地向著那個花之間，越靠越近。我眼見這大片大片的花朵，我知道，這就是我追尋的美好。我不敢一直盯著前面看，假裝心不在焉的樣子，嘴角的微笑有時會收斂不住，不小心暴露在了陽光下。我悄悄地蹲下，正好有一朵花直接開放在我的眼前。我知道，它是在迎接我呢。我就是一朵花，正在努力綻放我的花朵，有一天，你一定會聞到我的芳香。也許，我沒有那麼好看，也沒有那麼清香，但是，我開著我的花，自信的樣子，是最純美的香氣。我一點一點移動著，很想進去，真正融入到斑斕的世界，醉倒在溫柔鄉。青翠的花梗輕輕地打在臉上，好似在向我招手。有那麼幾朵小花，親吻我的臉頰。我興奮地站立起來，多想盡情地舒展，和著微風，唱一支歌。

她用乾淨的聲音，喊了我的名字。我很喜歡她這樣喊我。景辰。她的聲音總是這麼好聽，帶著無限的悸動。是青春的悸動。和她一樣，聲音是音符，是在跳舞的精靈。我自然地笑著，每一次見她都很愛笑，可能是因為她也好愛笑耶。真的很巧，能夠在這裡遇到她。我覺得，她真的屬於這裡。而我，可能是渴望屬於這裡。她可以在這裡畫畫，我以前就和她說過，期待有一天可以陪她畫畫。這裡就很好啊。在花朵與花朵中穿行，小心翼翼地拿著畫板。畫板上有幾張清清白白的紙，兩個黑色的夾子夾在畫板的上面。她在第一面白紙上，畫了幾片畫板，而下面那張紙上，應該是她昨天畫的畫：一棵剛剛成年的香樟樹下，一輛老式自行車，幾片落葉，和看不見的風。現在的她，穿著一件米白色的用純布做的過膝長裙，雖說是長裙，也不至於挨到腳踝。裙子的中間繞了一圈一樣顏色的裙帶子，裙帶子纏纏繞繞，綁成了一個蝴蝶結，就像一隻蝴蝶飛舞在她的腰間。我可以想見她輕輕拉攏裙帶，一點一點，拉一下，纏一下，完成以後欣慰的放下。然後像是即將要破繭成蝶，似乎帶著儀式感，望向心中的那片花田。當然，也許她不喜歡電影慢鏡頭的拍攝方式。她只是慌慌張張地隨便地綁了蝴蝶結，想也沒想，迫不及待地飛奔過去。

她看著我，我看著她。不知道誰是誰的風景，也不知道誰是誰的畫師。

三

陽光讓人激動，黑夜則趨於寧靜。白天，人和植物一樣，在陽光的照耀下，身體里的細胞不安分地沸騰著。夜晚，當一切消失在黑色里，感覺什麼都已經塵埃落定。就想一個人走走，一個人想想什麼東西。

有時候覺得自己愛上了這種感覺，想一直走下去，不要停。這是一種貪戀，貪戀夜晚。

黑色中，看不清誰人的臉龐，有時想放下一切了，就趁著這夜色，與世界隔離，或許有時還有不甘心或者有所期待，很努力地樣子，是想要遇到什麼。遇不到，晚風涼，清人醒。不急不燥，悲傷喜悅，難以分辨。黑夜裡的光往往被賦予了象徵的意味，你說是無光讓人悲傷，還是追光更顯蒼涼呢。無解無解，悲傷暗藏在喜悅中，喜悅在悲傷中生髮。

看著光，還是想追的。我還是喜歡光的，它好美。

幸好啊，這裡有一個地方，是有光的。很亮很亮，耀眼的光芒。白色的光，從手指著的方向傾灑在平坦的場子上，場子長滿了矮矮的小草，小草緊貼地面，枯黃而不屈。我和他們一起，透過一張足球網，尋找光的來處。那張網被分成無數個小小的正方形，好像每一個小正方形都是一扇進入天堂的門。我們站著天堂之門的外面，抬頭看著門裡射出來的潔白的光，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當然還有一種理解，也許我們就在天堂的裡面，我們已經從小小的正方形的門外尋找到屬於自己的那扇門，在被光芒照耀下的一片天地里，始終不屈，沐浴在聖潔的光輝之中，享受一份莊嚴。那一刻，我們無比信仰。因著這信仰，我們心無旁騖，心裡什麼都裝不下，只有光。

把自己當做一個旁觀者，我又會想，這是一個怎樣的中心，它又在等待著那可以登上這舞台的主角。主角，因著它而光彩奪目，它又因著主角而充滿希望。

晚上的人寥寥，天上的星難找。孤人無處躲，有心在美好。其實……真好。看到他們。

一個男生和一個女生手牽著手出現在白色的光里，在我眼睛所見的中心。那個男生和女生都穿著黃色系的衣服。男生，一件布質的棉衣，很簡單，卻顯得格外的爽朗。女生呢，深黃色的大衣，大衣的下擺飄飄揚揚，就像這秋天的葉子。只能看見男孩子的未曾遮住眼睛的劉海，但是我能想像他眼神的澄澈。他那雙眼睛，看著她一動不動，好像，她就是光了。而她，只是偶爾與他對望，眼裡卻滿是柔情。他們漫無目的的悠閑的談著戀愛，在一言不發的對話中，相互訴說著無限的愛意，在相互牽扯的時光里，望見無限的未來。走走停停，時間已過，情投意合。我站在足球網的另一半，靠著一根粗細適中的鐵柱。

我看著他們，就像在欣賞一個愛情故事，似乎自己也談了一場戀愛。儘管他們好像已經發現了我這個奇怪的人，但是他們沒有多餘的反應。我相信他們是善良的。又或許，他們也想有那麼一個人可以見證他們的愛情。他們帶給我的是真正的美好，不說假話，很是羨慕。羨慕的不是愛情，是美好。我很喜歡顧城的一句詩：「草在結它的種子，風在搖它的葉子，我們站著不說話，便十分美好。」祝他們幸福。祝我幸福。

他們時而擁抱，時而牽手，一步一步，走向那個最亮的地方。我跟著他們，也往那裡前進著。我說，這真有種朝聖的感覺。幾棵高高的樹挺立在那裡，樹上的葉子正在慢慢下墜，輕輕覆在泥土的上面。一盞大燈正好在這小小樹林的斜上方，強烈的光，潔白的光，毫無忌憚。光線穿過樹木，空氣中的霧氣流動著，很有仙氣，在地面上畫出一明一暗的白色線條，綠色的光在其間若隱若現。他們抬著頭，佇立在那裡，仰望那束偉大的光，從樹梢而下的光。他們手牽著手，越來越緊地牽著手，似乎不知不覺增添了某種力量。是男生帶女生來親見他的誓言。我看見他們又抱在了一起。白色的光和飄動的寒氣，在他們的髮絲中裊裊。

我站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卻也隔離一圈跑道。跑道被染上了白色的淺光，和其中的小石子交相輝映，一閃一閃的。我們隔著一條銀河。我也抬頭仰望，帶著崇敬的心，在迎接聖潔的降臨，接受純凈的洗禮。我傻傻地看著他們，感覺自己進入了不可描述的聖所。就是有一層神秘的力量，籠罩在那個小小的空間。那是一層透明的薄膜，站在外面的人，伸出手去觸碰時，才真實的確定這是可望不可即的星球，站在裡面的人，看不見外面正在發酵或曾經殘留的心酸。不能夠再靠近了，我想和他們招手致意，我要走了。一切都還沒來得及，一束光將我向後猛推。我站穩後，看著那裡，一點一點往後退，越來越遠，越來越遠。我轉身離開，他們也正在離開。我不想離開，時常回頭。最後一次回頭，他們已經不見了。

我沒有不見，過了很久，我又忘那裡走去。可以進去，只是那時那地不屬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