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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們談佛時,娃娃機都法相莊嚴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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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寸丁」的第178篇推送

全文:3000字

閱讀時間:8分鐘

只看前半部分,是《大佛普拉斯》的評論

後半部分,是關於佛系的一些小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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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海報和片名看得出,導演想借一個「大」的奇觀意象來說事兒。奇觀不僅是佛陀雕像,包括蔣公像、請神扶鸞的虛妄,都是在展現Great的坍塌。同時在片子後半程,「大」被攝影表現的更為明顯,多處全景鏡頭提升了格局氣魄,畫面工整舒服。

而大佛法相莊嚴最終是在為渺小的黑色幽默服務,以大見小是最終目的,所謂「亦莊亦諧」的對比貫穿全片,如:發音類似的Buddha和西班牙語娼妓puta、佛下殺人、藝術家的假髮套、被晾曬的巨大選舉廣告布、以及護國法會與肚財葬禮的對比。

我們知道黑色幽默是有趣的,有趣在哪兒?就在於:不合時宜下的反差,從而產生「很蠢」的戲謔效果,進而蠢到悲哀。

肚財之死,很突然,實際上他是死於恐懼,權貴與豪財壓倒性的駭人力量,堆積成惡行,讓一個撿破爛的拾荒者不知所措,沒人動刀、也沒自戕而死於非命。

大佛之下是小人物的平庸、平庸的蠢、惡、可笑和無言:釋迦和那個在海邊自殺的人都沒有言語,菜脯是個拙嘴笨腮的蠢蛋,沒有文化不會營詞造句、沒有社會地位而無底氣,最終無法呼喊、無法發聲。

包括菜脯的叔叔——一個連親戚都騙的小販,老無廉恥,小人物在自食中相互傾軋就是體現於這些不起眼的小事上。平庸的小市民人生之所以為世人看不起,是哀其不爭的惡、嫌惡、可惡。

可是平庸的小人物也是人啊,在結尾編筐收簍時他們得到了最後的筆墨,以大見小,來了。這時候影片的配樂功能得到了很好的發揮:

展現小人物的特點,莫不如展現怪癖,於是有了夾娃娃機的肚財,死前吃了頓好的,很滿足了,所謂吃好喝好、好上路,彷彿死得也值了,此時電影原聲《面會菜》響起,民謠風的口哨聲用盡了最後一點溫情,生死場而無哀樂,觀眾們不得不報以憐憫,煽情的作用達到了。

而呆瓜菜脯呢,對朋友最大的尊重就是去探望他的秘密小屋,這裡導演還是沒有放過對奇觀影像的利用,那就是肚財的小小太空船,艙門打開時,密密麻麻貼滿了雜誌色情女郎的頂棚,一下讓人聯想到歐洲教堂的穹頂宗教畫,此時配樂《飛碟》驟然響起,立馬形成了一種宗教感,娃娃機抓來的小熊小兔們也立刻法相莊嚴起來了。

「現在已經是太空時代了,人們可以登上月球,卻永遠無法探索人們內心的宇宙。」金句固然直觀,不過就我的經驗來看,充滿旁白的電影很難成為好片,能直接說出來的,很討巧,但有總是失深沉,這是《大佛普拉斯》的一個缺點。

對了,為什麼整部電影都是黑白的呢?

因為平庸窮人眼裡的世界,就是黑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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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活著的終極目的是什麼?任何一個試圖去解釋第一哲學(形而上學),告訴人們與世界有簡單易行和解方式的公眾號都是壞逼。

退一步講,即使終極問題的結果擺在你面前,你依然會在實踐哲學中跌跌撞撞,懷疑人生。我想隨便用一個詞概括終極目的都會得到反對意見。僅僅對於主觀而言,無非就是讓自己活的好一點,權且稱為「舒坦」吧。

因為關於舒坦的反面,連哲學宗教都說的很直白:海德格爾稱為「存在之煩」(又譯作「操心」),鳩摩羅什譯成「苦逼」(沒錯,這是個佛教專用辭彙)。於是有人會說了:我想活得有價值,想明白一些道理、懂得一些知識,這屬於比較志存高遠的精緻闡述。

同時人們也想活的輕鬆點,也就並不介意會喊出「要有錢」、「要顏值」、「要權利」,其中任何一項優勢只要足以大過幾項總和的平均值,就會讓你自己在他人及整個生命軌跡中找到更為滿意據點,由此減少痛苦與不甘。

因為這些提高了你的掌控力,「權利」是「權力」的幼兒狀態,比如當你能夠用自己的財產換取僱傭、服務時,你就有了駕馭感帶來的享受。

這些說法,或是實現自我的手段、或是途徑、或者甚至是一種滿足感,但都不是終極結果。畢竟痛苦的蘇格拉底與快樂的豬是兩個極端,蘇格拉底作大學問的目的不是讓自己不好受,快樂的人也不願意被當作蠢豬。

所以我用了「舒坦」來武斷的概括,作為一個成年社會人,很容易知道自己之所以不舒服,絕大多數是因為在和這個世界打交道時產生的。那麼「舒坦」之餘我們需要尋找「自洽」,即能理清矛盾、安慰自己的邏輯。

為了尋找「舒坦」和「自洽」,部分人選擇了佛教,朋友圈裡總會轉發佛的生日為家人祈福云云、「佛系」會成為熱詞、李誕的一句「人間不值得」也自帶三分超脫的逼格,佛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佛教的世界觀、方法論概括性太強,人們因此而誤解,把佛學變成一種「懶惰的哲學」。

薩特為了論述「他人即地獄」要用幾百頁,而短短的《金剛經》結尾就告訴你「如露亦如電」,一篇《心經》你可能一輩子都讀不懂。「無上秘」因為不能盡言之甚至不可說而變得高尚。

因而當日常世界出現佛、佛像、佛家理論,人們第一感覺甚至是一種偉大的獵奇,燒香的信眾無數,但大學裡卻鮮有佛學系,對此,折服膜拜就夠了。

喬達摩·悉達多的初衷是在種姓制度的高壓下,讓高低階層的人各安其位,明白有些事是無法改變的,於是「放下執著,究竟涅槃」,剎帝利們活著的時候就就已身在鑲金嵌玉的天堂了,吠舍和賤民們只能告訴自己:會好的,來世會好的,以此救贖。

盲目膜拜和消極等待救贖使信佛的門檻、成本看起來很低。但隨著佛教發展形成的基本教義中,佛家確實提供了方法論,如:四聖諦、八正道,這些延展了「揭諦揭諦、波羅揭諦」式的形而上概括。

慢慢的,佛教被世俗所殖民,最終形成了一種「流行哲學」。

東亞、動南亞文化圈,甚至遠在大洋彼岸的嬉皮士們也曾把佛教變成一種「流行時尚」,這並不好。而在中國,恐怕人們對佛的理解,大多都只停留在《西遊記》的層面,在漢語範疇內到底有多流行,拿成語舉例就再明顯不過了:

一絲不掛、心花怒放、水乳交融、心猿意馬、想入非非、愛河、浴火,這些世俗至極的常用語,都是出自《楞嚴經》、《五燈會元》、《涅槃經》等。

馮友蘭說過「哲學無需採取祈禱、禮拜之類的迂迴的道路。通過哲學而熟悉的更高價值,比通過宗教而獲得的更高價值,甚至要純粹得多。」他的側重點是宗教規則的繁瑣讓人們流於表面,從另一個側面來講人同時又迷失在流行宗教、懶惰宗教的簡易牢房中,使佛教變成了一種精緻的俗氣。

活著,想「舒坦」,無論是高雅還是俗氣,無非是途徑手段。沉淪在過度娛樂化的生活中,你不俗誰俗呢?最後變成用「我就一俗人」來消解尷尬,看起來倒比苦大仇深的人生更愜意,自然」舒坦」了,也就有了芥川龍之介那句話「人生不如波德萊爾的一行詩。」

不過比誰活得高級似乎也無意義,起碼評判標準就難以統一,王朔講「冷淡了大伙兒說你傲,熱情了有人說你浪,走在前頭挨悶棍,走在後頭全沒份。」怎麼個活法要是落在辯證中就沒完沒了了。

在《十三邀》許知遠對談李誕中,許知遠代表了少數派,因不貼底氣顯得油膩苛刻;信佛的李誕嬉皮笑臉,反而落得輕鬆加愉快。李誕的潛台詞是:我倆誰更受大眾歡迎顯而易見,許知遠也就顯得力怯。

按我說兩個人都各得其所。許知遠要當媒體時代的知識分子,社會對臭老九明為敬畏、暗裡多少帶點嫌棄,當許說「最好的死法是死在女人身上」時顯得略猥瑣,因為知識分子裝也要裝的無欲無求,定位不同看身份說話,不過我覺得他挺真,敢說。

李誕是用聰明人的腦子賺傻錢,你們看我編的笑話哈哈樂,我自己活得明白,至於大眾怎樣,反正反智時代不缺一個脫口秀,而且讓人開心本就是一個好招牌。李誕略勝一籌,因為他更「自洽」。

不過我想說,偉大的哲學、佛學、真理,不是脫口秀、也不是娃娃機,佛系青年李誕不可能不知道。儘管佛家的苦諦、基督的信原罪、信永罰、信末世在如今的美麗新世界並不適用了,我們貪戀這個五光十色的人間。

想簡單點活著,直達「舒坦」的境界更為容易。另一條路通往「舒坦」的路充滿了思辨、疑惑、不解,在途中不走心的愉悅並不能帶來更多的滿足,也許走著走著,還沒到目的地,一輩子就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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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寸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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