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你只是長了皺紋的小女孩
親愛的，你只是長了皺紋的小女孩
「這是你嗎？那個一襲旗袍，一臉精緻妝容的女子哪去了？」閨蜜一臉驚疑地瞪著我。而此時，我身上正套了一件原本淡粉卻已褪色的近乎白色的休閑裝，腳上蹬了一雙灰不灰白不白的板鞋，頭髮胡亂在腦後挽了個髻，素著一張臉，萎靡不振地站在閨蜜面前。
「老了，不願意再穿修身的衣服，也穿不了細細的高跟鞋了，怎麼舒服怎麼來唄。」面對閨蜜有些誇張的質疑，我波瀾不驚又理所當然地回應著，口氣淡淡的。
「大小姐，你多少歲？就說自己老了？」閨蜜語氣激烈，動作也激烈，一把拽過我，「跟我走！」一路疾行，將我推到商場的穿衣鏡前，「看看你這副尊容！這就是你所說的舒服嗎？瞧瞧你這張臉，瞧瞧你身上的衣服，標準的黃臉婆一個！」瞧著鏡中膚色黯淡，日漸臃腫的自己，再瞧瞧身邊衣著光鮮、神采飛揚的閨蜜，商場里笑容燦爛試衣服的眾多女子，我忽然就失語了，之前經常掛在嘴邊的「這把年紀了，我又沒什麼追求，把孩子培養出去就行了」「女為悅己者容，美不美的自己也看不到」的一套說辭是無論如何出不了口了。那一刻，我感覺到了羞愧，為自己的懶散，也為自己的託辭。人到中年，一向敏感細膩的我，生活的越來越粗糙，總覺得鮮衣怒馬烈火烹油的生活不屬於自己，不覺間便沒了生活的激情，漸漸對很多事情失去了興緻，一向衷情的文字、喜歡的茶道也燃不起我的興緻，很多朋友日漸疏離，甚至於普通女子對於美對於華服的基本追求都忽略了。一日，又一日，我在生活的流里沉淪，今天和昨天沒有區別，明天又和今天相同，我甚至於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未來，那麼清晰又那麼觸目驚心。
「知道聯合國公布年齡劃分最新標準是多少嗎？18歲——65歲為青年。我們可是正值青春年華啊。」閨蜜見我良久無語，又調侃道。「走啦，逛衣服去了。生活，從美開始！」說著，閨蜜挽著我走向那些色彩繽紛的品牌女裝。
「試試這條裙子。」閨蜜一邊擺布著我試一條紅色的裙子，一邊貌似無意地對我說，「美國有一老太太，80多歲了，還跳舞，旅行，健身，身材苗條得似少女。她說過很有趣的一句話，『別把我當成滿臉皺紋的老太婆，我只是個長了皺紋的小女孩兒。』」「親愛的，你看看這身材，老嗎？你——，也只是個長了皺紋的小女孩兒！」說著話，她指著鏡中一身紅裙的我，再度調侃。
「你，只是一個長了皺紋的小女孩兒。」像一道閃電，擊中了我。我有剎那的失神。忽然就想起了不久前陪母親看的一台綜藝節目，大概是一個擂台賽，一位滿頭華髮的老太太，身著舞衣出現在舞台上，在一群青春靚麗的年輕舞者之間，無疑是極其醒目的。現場嘉賓甚至善意提醒她別再參賽了。但當她在音樂中翩翩起舞，那娉婷的身姿，那高難的動作，即刻征服了現場所有的評委和嘉賓，紛紛站起，報以雷鳴般的掌聲，並打出了全場最高分。現在想來，那掌聲是送給高超的舞者的，更是送給熱愛生活永遠年輕昂揚向上的心靈的。
老了，或許只是自己不思進取的介面，是自己懶散的託辭。想到了一位大姐，早已過了退休年齡，卻依然每日不辭辛勞地奔忙著，訪貧問苦，深入社區調研，提交醫療、養老、幼教、司法方面的提案，為居民切實解決實際困難。看著大姐在市人大會上衣著得體、神態優雅地接收記者採訪，看著大姐細心周到、親切隨和地慰問孤寡老人，我發現，她始終洋溢在臉上的微笑，年輕而美麗。
「親，你看。」正在神遊之際，閨蜜又將我拉回了現實。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我看到了一對姊妹花，年長的優雅，年幼的嬌美，一樣的美麗一樣的炫目。聽她們交談，竟是一對母女。母親那裊娜的身姿、脫俗的氣質竟與女兒不分伯仲。看女兒的樣子，分明是位年輕的女大學生。那麼按年齡推算，那母親，應該與閨蜜和我同齡。閨蜜會心地向我眨了眨眼睛，我知道，她想說的是，年齡從來不是問題，心態最重要。我這閨蜜，永遠是滿滿的正能量。
「鈴……」手機鈴聲響起，是一個約稿電話。這一次，我沒有推拖，爽快地應下交稿日期。是時候了，把久違的文字撿起來，把要開的專欄開起來，要遊歷的山水游起來，要學的書法學起來。比起年過半百開始學畫的黃公望，我們不是還年輕嗎？未必要畫出「遠山長、雲山亂、曉山青」的《富春山居圖》，只為了完成自我。作家三毛說，「等待和猶豫是這個世界上最無情的殺手。」縱使我們在等待和猶豫中錯過太多的光陰，現在出發也為時未晚，不是嗎？
如果，你是和我一樣，辦了健身卡卻不堅持健身，放任自己萎靡與拖拉，甚至忘記了美和追求的中年女子，那麼請聽我說，你——，只是一個長了皺紋的小女孩，隨時可以出發！
作者簡介：藍田玉暖，本名范立彥，遷安作協副主席，遷安詩酒協會理事，河北省作協報告文學藝委會會員。著有散文集《鄉風鄉韻百味》（《遷安文史集萃》卷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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