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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我是一個「彌足股」

Arusha, Tanzania

(一) 東非朋友,謝謝你準時來接我

Arusha為數不多有網路的地方在幾家外國人開的餐廳里。周末我偶爾會進城花半天在餐廳上網,趁天黑前回村子。

和父母聊完微信,我收起東西準備從墨西哥餐廳出發回加尼媽媽家。突然停電了,四周一片漆黑。停電在坦尚尼亞是很正常的事情。周圍的人都很淡定。

我的手下意識緊捂住錢包,怕有人趁黑打劫。

過了一會兒燈又亮了。只是一陣風吹來帶來一陣暴雨。葉子在風雨里發出嘩啦嘩啦的響聲,涼風拂面,一陣清爽。又看了看錶,帶上帽子,衝進雨里。約好跟計程車司機伊瑪七點半碰頭。

Plaza門口,一輛小桑塔納打著雙閃燈。我猜是司機到了,走去開門。只見裡面坐著一個黑乎乎的人。

「你是伊瑪?是嗎?」在這裡我不敢上錯車。雖然見過伊瑪三次了,可是非洲兄弟在我看來本來就長得不容易區分,天色一暗下來就更分不清誰是誰了。

「不是!」他回答。

我要走,卻依稀覺得聲音分明很熟悉。

「快上車吧,下著大雨!」他嚷嚷。我趕緊坐進去。

他就是愛開玩笑的伊瑪!

「謝謝你能準時來接我!」我感激地說。約定了時間卻不按時出現是所有坦尚尼亞人的毛病。他們常常掛在嘴邊的「哈庫拉瑪塔塔」意思就是「不著急,慢慢來,一切都不會有問題」。遲到幾個小時是正常的。

「嘿嘿,我用了彌足股時間,怎麼樣?」他邀功。「彌足股」是老外的意思。原來「按時」也是分對象的。

剛到Arusha的時候,德國人Julian問我第二天Regan幾時來接我去學校報到。「九點。」我說。他狡黠的笑了:「那你十一點起床吧。」 初來乍到,決定守規矩。九點時準時在客廳靜靜地等待Regan。

直到十一點。 他大搖大擺的晃進院子里。

「Regan,你不是說過,九點我們見面嗎!」 我氣急敗壞的質問眼前這個胖子。他從容的微笑著對我說:Hakunamatata。

(加尼媽媽家的豪宅。院子里種了牛油果。)

(左邊是伊瑪,右邊是Regan)

在坦尚尼亞,外國人天黑之後在還在街上單獨行走是非常危險的。剛落地非洲時,加尼媽媽和其他志願者紛紛叮囑我,太陽下山前,務必回家。搶劫、強姦等暴行在黑暗來臨時蠢蠢欲動,不是危言聳聽。如果這次伊瑪七點半沒能準時到,我就有麻煩了。

上車後,我打開一個冰淇淋吃起來。伊瑪厚著臉皮問「你給我帶禮物了嗎」。我只好從購物袋裡又掏出一根巧克力遞給他。「謝謝!」他很高興,邊吃邊開車。

外面一片漆黑,沒有路燈,風雨飄搖。只有晃眼的車燈凌亂地從眼前閃過。穿制服的警察,賣玉米的小販,開摩托車的年輕人.......我什麼也看不清楚。提心弔膽,聽天由命。

「剛給我爸媽打電話,告訴他們你會來接我回去。他們特別放心。」

「那當然。世界各地都有我的志願者朋友。」 他得意起來。「下次若帶你的父母同來,我就穿馬賽傳統服裝為你們表演唱歌。」

「你是馬賽人?」我驚訝極了。

馬賽人是東非游牧民族。總是穿著紅色的長袍子,手裡永遠拿一根長木棍,腳穿輪胎做的鞋子,住在偏遠的有嚴格等級制度的部落里。馬賽男人除了放牛基本不需要幹活。牲口多的馬賽人換來的老婆也多。我一個親近的馬賽朋友的父親已經快一百歲了,有十個老婆。他最小的老婆才十幾歲,大女兒六十多了。

(和馬賽小夥伴們在一起)

「你有幾個老婆?」

「我沒老婆。」伊瑪聳聳肩。

「真的?你多大了?」

「三十二」。

「怎麼還不結婚呢?」

「明年就結婚。現在我有一個女兒,七歲啦。」

未婚先育在這裡是普遍現象。

「那你想娶幾個老婆?」

「一個!」他乾脆地回答。又繼續說,「我脫離了馬賽人的村子,在街頭學會了英語,想娶一個受過教育的本地女人。就一個。」

我無法評判別人的私生活。只是沉默了。

快到加尼媽媽家時,從包里抓出一把糖,塞給他。「謝謝!謝謝!」他故作誇張的驚喜道。

「不,這不是給你的,是給你女兒的,代我問好!」

「我會的,」他回答說,「說真的,」他話峰一轉,「我挺喜歡你,因為你像日本人。」

「我是典型的中國人」。

」我知道我知道,but you are very very very different!」,他一連用了三個very。

「為什不喜歡中國人?」 他開始含糊其辭。再怎麼也不肯多說一句了。

(二)五毛錢的便宜都不能占

因為是外國人的緣故,當地人常常想方設法佔我們便宜。按照美國男生Coner的說法,每當我們一群志願者走在大馬路上,就像一個巨大的移動著的活靶子,上面寫著「搶劫我吧」。

達拉達拉上賣票的都想多收我們錢。

達拉達拉是當地的最普遍的交通工具,就是一些發達國家報廢的中巴車。毫不誇張的說,十個座位的小中巴通常能塞進去三十個人。能找到雙腳都落地站好的地方實屬不易。在繁忙的時間段,有時候自己的臉要被迫貼在馬賽人婆婆的光頭上。

(我半蹲在達拉達拉上往外拍照)

本來票價是一個人500先令。Julian,Yina和我三個人有時一起給2000整,再讓他找500先令,他卻死都不給了。不是裝作聽不見我們說話,就是胡亂坐地起價,在眾人前耍足無賴。

有些達拉達拉以為我們是初來乍到,居然信口開河,喊1000先令一人。

500先令還不到50美分。這對我們來說不算什麼。當地人辛苦賺錢是為了生存,我不願計較太多。

但是,占外國人便宜這種壞毛病一定不能慣著。否則他們會得寸進尺,導致欺負更多的外國遊客。

秉著對未來遊客負責的態度,每次在達拉達拉上付完錢,我都會執著的一遍又一遍的要求他們把我應得的零錢找來。遭到拒絕後只好大聲爭論「我們都是志願者,來教書的。你們這樣多收錢太過分了!」

車上其他懂英語的黑人乘客也憤怒起來,一邊幫我們討回錢,一邊討伐賣票的。 讓我印象深刻的是一個戴頭巾的女士,她沖司機吼了幾句斯瓦西里語, 回頭用英語吃力的向我們解釋原價的的確確是500先令,鼓勵我們爭取權益,不要上當。

賣票的只好腆著臉,嘿嘿笑著把錢還給我們。下次再遇到他,他居然還跟我們稱兄道弟的熱乎起來。

(我是全校唯一一個教小學數學和英語單詞的外籍老師)

為了去城裡,我只好獨自搭乘達拉達拉。

我站在村口的大路邊,身後是一片低矮的咖啡樹林。牛群在路上來來往往,各個方向達拉達拉飛馳而過,留下黑滾滾的尾氣和口哨聲。終於,去城裡的那輛達拉達拉到了。老遠就看見賣票的把半個身子探出窗外喊「Sango! Sango去不去!」 我招手,車便急剎,停在我前面好幾米遠的地方。

我費了好大的力擠上去,找了個破箱子一屁股坐下來。一摸口袋,壞了,發現只有5000整。在坦尚尼亞生活了一個月教給我的常識讓我知道,錢一旦給出去了就拿不回來了。

(有坐的地方是很不容易的)

賣票的年輕男人終於擠到我面前收錢了。我拿出5000的鈔票,沒有立即遞給他。勾勾手指,示意他先把錢找給我。

他愣了一下,沒有想到我會來這麼一招。回頭和司機耳語了一陣,笑嘻嘻的拿出4000先令遞給我。

「這不對,你還要再給我500!」我大聲說,在眾人的注視下伸出五根手指頭。

他猶豫了一會兒,環顧四周。只好又拿出500先令還給我。

我把手中5000先令遞給了他。「Asante(謝謝)」我說。

全車一下子爆發出歡樂的鬨笑聲。車上的鄉親們開始大聲交流,言語里夾著不少「彌足股」(外國人)。大家紛紛回頭沖我微笑,個穿長袍的馬賽人回頭用生硬的英語對我說「very good!」

我很不好意思。

雖然我是一個「彌足股」,但不僅僅想當一個「彌足股」。我愛Arusha街頭的烤玉米,會用swahili語回答村口老太太每天問我的問題。我能一個人轉兩三道達拉達拉去sango,也可以背著你們馬賽的娃娃滿草原跑。希望有一天我們會越來越理解對方,容納對方。Hivyo ndivyo tulivyoanza kuwa marafik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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