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金:藝術中的政治
藝術中本來就是有政治的。假如你要乾淨地規避它,而且要在學理上說通這樣的規避,我覺得也是對藝術的一種貢獻。用好政治與規避政治一樣難,一樣地當代。
大量的問題是通過追究與反思而逐漸呈現的,也許起先就是對秩序的質疑。順理成章按部就班約定俗成,這意味著沒有問題。因為這樣的描述是有框架有邊線的。反其道而行之,不安排理出牌,冷不丁地連自己都反應不過來,這意味著思維走出了常規的框架,是某種「出軌」的表現。這樣問題就來了,邏輯也亂了,但為什麼要亂?因為今天的語境亂了。有時理性與本能都在告誡自己,與其被擾亂,不如主動與人為地被「亂」所裹挾,在亂中清晰,在亂中設計,並在亂中實踐。這是藝術還是政治?背叛常規,其實就觸及了政治。一旦思維偏離了歷史幫人設計好的路線,在理論上,這就是反政治的。這關涉到了「秩序」。之所以不同的領域能劃分得那麼清楚,背後是不同的秩序在守護著,一如警察站崗一樣。所謂「越軌」,是瞞過了警察的視線,在劃分的邊界處私下出入,這用學術的描述叫跨界,在法律上則是越獄。這都是指不守秩序,或者說,擾亂了秩序,這樣的描述就很政治了。但我更喜歡學術上的「越獄」。跨界太冠冕堂皇,太峰會。「越獄」就不能滿大街叫喚,它的技術性更高,手段更詭秘,行動更私下,解密也更棘手。全世界好的藝術,我覺得乾的都是這樣的事業。這是當代藝術。
周禮是一種秩序,到孔子時代,這秩序亂了,禮崩樂壞了,孔子要克己復禮,重塑周公。孔子的方法論是「仁」,但沒有成功。「仁」是要把個體變得很有秩序,很講規矩。「己所不欲勿施於人」,這在今天都可以成為倫理上的經典,但「仁」並沒有創造出更有效的智慧,它沒有發展出一種改變秩序的新路徑。試想,一個心底很善良的人,行為方式又中規中矩,哪裡來「智慧」的例外呢?亂世,作為當權者首先要維護的就是秩序,每一個新時代要推翻的都是原有的舊秩序,而推翻的方式,非暴力不行,那就暴力。中國周期性的改朝換代所採用的就是暴力的形式。
亂世中的思想者都是要反思秩序的,無疑新思想是力求反秩序的。這也是亂世能出思想家的原因。在亂世的語境中,思想者的目的就是給固有的秩序設難,讓順理成章的事情變得不那麼順當,從而為新秩序的介入騰出空間。思想的爭論帶出了論題,使得平日里不太顧及或故意迴避的問題露出了水面,本來這些問題在日常生活中就都是跟人有關的,只是強拆與城管的暴力沒有發生在你身上,那種體內的覺醒就總還是木納的。一個社會不太平了,人最為基本的問題就復歸了,這就是生老病死,這是一個永久性的話題。其實,「對生命意義的關注」這個命題重來就沒有遠離我們,僅是為了生活而勞頓,人活著活著就模糊了自己的活法。
我們與這個現實撇不清楚,因為都是社會人,你又如何能撇乾淨呢?藝術家惟一要做的,就是要對相關問題作出自己的回答。作為一個常人,我們的生老病死都在其中,我們只有尊重了自己,才能尊重我們的藝術。在中國,當代藝術的邏輯線脈不在藝術的內部,恰恰在當代的現實之中。
所以當代藝術家面對著兩個挑戰,首先是對自己活法的挑戰,這關涉到對生命的重新理解。其次是對藝術本體的挑戰。第一個挑戰是前提,是根本;第二個挑戰是第一個挑戰必然要帶出的結果。第一個挑戰是質(身體),第二個挑戰的文(衣服),兩者相得益彰,自能文質彬彬。
有時,也許我們會奇怪為什麼在藝術中會提出這麼精彩的問題?其實不然,藝術本身是提不出來的,恰恰是「活法」的覺醒提出來的。是活法覺醒了,藝術才跟著覺醒的。藝術是活法的外顯,是活法的視覺表達。總存在著一種最為接近的「真解」,這就是說,總存在著一種最為恰如其分的視覺呈現方式,這個方式不是藝術的形式實驗能夠碰巧得來,它是「問題邏輯」與思想實驗在不斷推進的過程中慢慢地逼近的。如果把難度提高,與特定問題相應的特定形式可以說是惟一的,這正是作品創作的樂趣所在。
今天的藝術家斷然不能像孔子塑造君子那樣,把人弄得四平八穩老實巴交。藝術的根本是「使壞」,好的作品是讓人看了受不了,還得謙虛地回去思考。這種效果實在人是做不到的。這也正是君子只能被動地為人所用,而不能在智性上給人以建設。所以,我才說,藝術家應該是「善打底,壞第一」,但藝術家始終要挑戰的是平行著的兩塊:活法與藝術。它們不可分割,彼此守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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