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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然的日記本

「那之後呢,你們還有過什麼故事?」我這樣問安然。

安然喝了一口茶,有些苦澀的笑。

「那之後我們仍舊有聯繫,有聊天,有日常的問候。」安然繼續講下去,我只做一位傾聽者。

偶然提起我喜愛銀戒。他沉默了好一會兒,對我講尼泊爾失傳已久的一種銀戒。

那隻銀戒只有尼泊爾的老銀匠才會做,一個戒指可以拆分成好幾個,然後不太好拼回去就是了。barzerRing.大概是這樣發音,我記不太清。因為太古老,我只在拉薩見過一次。明年有時間,我再去尼泊爾給你找。

我一時愣住,竟有些恍惚。因我一句話,他便給予一份承諾。我並不知道這份承諾是真心還是假意,是註定放在心上還是隨即拋諸腦後。我不知道,也並不想知道,但在那一刻,心裡的感覺竟是難以言表的。

他問我除了銀戒還喜歡什麼,我說,青金石。

我有一個青金石戒面的戒指,是我自己做的,銀托是自己手工打制,做得並不精細,但青金石的戒面是我當初跑遍整個加德滿都找到的一塊少白灑金的料子。

他說這話的時候我只是羨慕,羨慕他可以有時間有精力有錢,去尋找自己想要的寶石,可以手工製作自己喜愛的飾物。

次日清晨。他突然給我發了一張照片,是那枚青金石的戒指。

照片里,戒指側放,能看到戒面少白灑金的模樣,在他床頭灰色的方帕上放著,是那樣牽動著我的眼神,不忍離開。

戒指歸你了。你什麼時候有空,來把它帶走吧。

他隔著屏幕發來這樣的消息。

你給過我一個戒指,所以,這個我自己做的戒指,歸你了。

我慌亂的甚至不知道要說些什麼。我放下手機,從沙發上站起來,抱著胳膊繞著我們家茶几走了三四圈,再坐下,捧著手機卻不知道該說什麼,點開圖片看那枚戒指的時長絕對超過五分鐘。我給自己猛灌了三杯水,盡量讓自己保持平靜。

無論怎樣,以我曾經給過他的三十元的戒指來換這一枚他親手選料製作的,價格無法估量的戒指,我實在沒有理由說服自己接受。我站著,隔著手機屏幕,從價格到意義,勸說他慎重些再決定是否將這樣珍貴的禮物贈與我。因為,一旦他確定要贈與我,我會以最快的速度出現在他面前,出現在這枚已經牽引走我靈魂的戒指面前。

你來,帶它走,它是你的。

看到這句話的時候,我已經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我似乎,已經很多年沒有了那一刻的欣喜若狂。

到樓上換衣服的時候,我已經剋制不住,開始大笑。我很大聲的笑,完全不壓抑自己歡喜的情緒,也壓抑不住。我跪在床上笑,笑的身體都在發抖,一雙手抖得拿不住衣服,也握不眼影刷和口紅。一直笑到換完衣服,索性只打了底妝,也沒有心思再精緻哪怕一點了。

原本,在看到戒指的第一眼,我已經儘可能壓制住自己佔有的心思,我擔心自己起了佔有的心思,卻沒有佔有的經濟。那會很難過,比從孩童手中搶走他唯一的糖果還要難受千百萬倍。

到他家見到這枚戒指之後,我又開始笑,痴痴的傻笑,趴在他的床上看,用手機的手電筒照明了看,跑去沙發上坐著看,在窗邊對著陽光看。看了又看,卻又始終不敢戴去手指上。

無論是怎麼看了又看,摸了又摸,無論是忍不住親吻戒面,還是貼近心口傻笑,我始終覺得不真實,這樣切身拿到一枚戒指的恍惚感覺。不只有恍惚,還帶了惶恐。

我的兩隻手都是抖的,生怕握不住它一樣,捧在手心裡,或者套在指尖上卻又不敢真切的戴上。手心裡出了汗,滿滿的,潮濕的汗漬。哪怕是夏天,我的手心也不會出這樣多的汗,我體質偏寒,從來都是手腳甚至整個身體冰涼,絕少有這樣燥熱緊張汗出了滿手心的情況。

我傻傻笑了小半個小時,他已經洗漱完,從洗漱間走出來的時候看到我的反應登時覺得好笑。

戴上吧,你都看了它多久了。是你的,真的是你的了!

他笑,我也笑。怯生生將戒指一點點從指間向指肚的位置挪,又呆愣愣看了好久,傻兮兮的笑,慢慢再挪去手指根的位置。

真正套牢在手指的時候,我已早沒有了思想,沒有了心理活動,一個勁的就只翻來覆去覺得好看,覺得再沒有比這塊青金更美的寶石了。

它是命運饋贈與我最昂貴的禮物,是我在之後歲月里願意以此起誓的信仰。我將它與其他對我來講意義非凡的所有物一起烙印在靈魂里,奉若神明,珍惜備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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