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丫的國學之旅——鬍鬚爺爺說《論語》
三、孔子的挫折
今天是星期五，小姨和姨父打著「周末了，一家人應該聚一聚」的口號，前來鍾小雅家裡蹭晚餐。
兩人一進門就被媽媽叫住幫忙：「快，幫我把柜子頂的豆粉拿下來一下，我手不空。」
姨父隨即應聲說：「哪個柜子呢？我來拿。」
小姨笑著打趣：「還是我來吧，那麼高的柜子，你這矮子還得找凳子墊著才能拿到。」小姨個子比姨父高，這是她隨時用來打趣姨父的話題。
姨父好像一直很享受這種打趣，但嘴裡卻故意說：「我好不容易想幫忙，你又打擊我積極性。」
鍾小雅突然插嘴：「姨父，你怎麼不起名陳小矮？」
「亂說，怎麼跟姨父說話？」媽媽聽鍾小雅說話沒規矩，嚴厲地阻止。
「我沒有亂說話，古時候，不是經常有人根據身體特徵起名么？比如孔子，就是因為頭頂有一個坑，所以才起名孔丘的。」鍾小雅滿不在乎地說，她知道姨父絕對不會生氣。
果然，姨父一聽高興了，說：「哈哈，是啊，有時候古人比我們更通達，一個能善於看待自己身體缺陷的人，內心肯定是強大的。」姨父在鍾小雅臉上颳了一下，又說道：「看來現在學校里的國學教育普及得不錯嘛，小丫頭連這個都知道。」
鍾小雅吐了吐舌頭。
飯吃完了！爸爸和姨父在客廳聊起了時政新聞，媽媽和小姨一邊收拾，一邊開始聊家長里短，誰誰誰的女兒已經二十八了還沒對象，你上次說的那個誰誰誰的兒子，可能很合適……
鍾小雅趁機躲進了房間，等待鬍鬚老爺爺出來講故事。
鍾小雅手捧著書，等了好一陣，畫像上鬍鬚爺爺的笑意突然變深了，隨後，他頑皮地伸伸脖子，將頭從書頁里探出來輕聲說：「時間還早，又有客人，你沒在外面玩？」
「是啊，我要聽故事啊！今天，我跟同學講孔子蹭飯的故事，同學說我瞎說，他說孔子是中國歷史上最偉大的聖人，怎麼會去蹭飯？」鍾小雅略帶委屈地眨巴著眼睛問，很希望老爺爺能趕緊回答。
老爺爺不慌不忙從書上跳了下來，左三圈、右三圈扭了扭腰說：「我這老骨頭該多鍛煉了！你也應該加強體育鍛煉。」
「嗯，爺爺，我們學校每天早上都要求晨跑。可是，我要聽故事啊。」鍾小雅有點著急地說。
「我再活動活動脖子」老爺爺左右歪了歪脖子，才慢吞吞地說，「呃，如果孔子還活到現在，我相信他並不一定喜歡聖人這個稱呼。」老爺爺捻一捻鬍鬚，接著說，「但這個稱呼已經叫了若干年了，就隨他們去叫吧。不過，我們需要知道，聖人也是人，跟大家一樣，有悲有喜，有成功有失敗，孔子比普通人多的，不過是對社會強烈的責任感而已。」
鍾小雅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老爺爺笑了：「你懂得什麼是社會責任感？」
鍾小雅又尷尬地搖了搖頭。
「比如爸爸和媽媽，生下了可愛的鐘小雅，他們會想盡辦法讓鍾小雅吃有營養的食品，受到更好的教育，希望鍾小雅快樂健康地成長，這就是家長對孩子的責任感。鍾小雅長大了，父母老了，鍾小雅也會盡努力關心孝順父母，這是孩子對家長的責任感。如果我們把對親人朋友的關懷愛護推向社會更多的人，希望大家都過得好，過得安寧，那就是社會責任感。」
老爺爺覺得自己已經解釋清楚了社會責任感，於是接著說：「春秋末年，諸侯國之間為了爭奪霸權，不斷地發動戰爭，搞得人民都生活得非常困苦。因為有強烈的社會責任感，所以孔子對當時的社會狀況非常痛心。怎麼樣才能停止戰爭？讓人民過上安居樂業的生活呢？孔子思考後認為，當初周朝建立的時候，一個叫周公的人設計了一套國家管理制度叫做周禮，這一套制度可以遏制人爭鬥的慾望，所以，孔子周遊列國四處宣傳『恢復周禮』，重建人與人之間信任、友愛、和睦相處的社會。後來，孔子又一心想做官，進入國家管理階層，去實現自己的政治理想。」
「他成功了嗎？」鍾小雅很想趕快知道結局。
老爺爺嘆息著搖搖頭：「孔子做官的理想倒是實現了，一開始，孔子在貴族季孫氏家裡做倉庫保管員，因為工作完成出色，被調去管理畜牧，再後來做了主管工程修建的司空。雖然司空這個崗位，在當時已經算一個不錯的工作，但在這樣的職位上，無法實現孔子的政治理想，所以，孔子開始周遊列國，他從魯國出發，去到魯國周邊的國家一邊講學宣傳自己的政治主張，一邊遊說那些國家的國君按照自己設計的政治制度進行改革。」
「那有國家聽孔子的，進行了改革嗎？」鍾小雅問。
「恢復周禮的改革在當時不是容易的事情，不過，魯國國君看孔子的主張受到很多知識分子的追捧，還真邀請孔子做了大司寇，回到魯國進行改革了。」老爺爺說著，眼睛似乎閃著光芒，「哦，大司寇可能相當於你們現在的最高人民法院院長兼檢察院院長吧。那時候，孔子已經五十多歲了，他一上任，就在魯國漂亮地露了一手，獲得了魯國國君魯定公的信任，魯定公就支持孔子進行改革。」
「怎麼漂亮地露了一手？」鍾小雅身上的八卦基因決定了這小丫頭特別愛抓故事情節。
「丫丫，我和姨父要走了哦？你不出來送送我們？」鍾小雅有些不情願地出去和小姨、姨父打了個招呼，就匆匆回到房間。
「好像不早了，我們明天繼續？」老爺爺猶豫地說。
「不嘛，鬍鬚爺爺，今天講故事的時間提前了，現在還很早呢。」鍾小雅有些急切，生怕老爺爺又揮揮手不見了。
「好吧，好吧。」老爺爺好像妥協了，其實是自己也講得正在興頭上，：「當時的魯國和鄰居齊國經常打仗，打完又講和談判。因為齊國軍事實力比魯國強，所以在談判的時候魯國往往處於弱勢。就在孔子接任大司寇不久，齊魯又有一次打架後的和談，這一次，魯定公讓孔子陪同前往。孔子在出發前就提醒魯定公，和平談判一定要有軍隊武力做保障，不可以只身前往。果然，魯定公剛到達談判會場，齊國國君就想用武力劫持魯定公，孔子立即招呼魯軍還擊，擋住了齊國的進攻。齊國國君自覺沒趣，下令軍隊撤退，但居然又單方面規定：齊國只要打仗，魯國就要率三百兵車跟隨。這分明是命令魯國必須為齊國打仗。可孔子抓住機會說既然齊國要求魯國跟隨作戰，那就請把魯國的汶陽之田還給魯國，才能湊足軍需物資。不久，齊國果然把霸佔了多年的魯國土地還給了魯國。」老爺爺一口氣將孔子的英勇事迹講完，講得眉飛色舞。
「孔子好厲害，那魯國是不是恢復了……嗯，周禮？」鍾小雅真心為孔子點贊。
老爺爺嘆了一口氣說：「沒有，孔子在魯國的改革最後失敗了。」
「為什麼呢？」鍾小雅不解。
「原因很複雜啊。首先，當時魯國的實權在季孫、孟孫、叔孫這三家人手裡，而周禮最重要的要求是國君應該保持權威，大臣應該服從國君，大家都在自己的崗位上安守本分，不要有爭鬥。可是這三家貴族已經在魯國掌權很久了，讓他們把權力交回國君很難。所以，孔子改革才推進第一步，就遭到了這三家貴族的激烈反對。」
老爺爺似乎講得有點累，先停了停，然後說：「當時這三家都在封地建設了高大的城牆，比魯國的都城還建得高大雄偉。孔子派人前去拆除，遭到了孟孫氏私家部隊的激烈抵抗，城牆就沒有拆除。孟孫、季孫、叔孫三家最有權力的人不肯配合改革，單單依靠沒有實權的魯定公搞改革是很困難的。」
「那孔子就這樣失敗了？」鍾小雅有點失望。
老爺爺回答：「雖然遭到貴族的堅決抵抗，孔子還是在魯國推行了一些恢復生產、安定人民生活的措施，魯國的國力比以前提升了很多。不過，更麻煩的是，鄰居齊國害怕魯國因為孔子的治理而變強大，特意挑選了八十個美貌女子，送給魯定公。從此以後，魯定公就常常和美女玩去了，也沒有心思治理魯國了，孔子的政治理想這才算徹底失敗了！」
不知道為什麼，鍾小雅非常希望孔子的改革能成功，一聽「徹底失敗」幾個字，忍不住嘆息似地「啊」了一聲。
老爺爺看出，鍾小雅已經喜歡上孔子，心裡有些高興，輕輕在鍾小雅的手上拍了拍說：「唉，失敗和成功其實很難說，五十多歲的孔子在政治上失敗了，卻從此成為了中國歷史上最偉大的教師，這也是成功啊！」
「啊，孔子以後又做老師去了？」鍾小雅的興趣又被提起來了。
但這次老爺爺毫不猶豫地揮揮手，倏地不見了，只留下一句：「關於孔子做老師的故事，我們下回再說，真的不早了。」
「唉，孔子是怎麼樣的老師呢？和我的小學老師像么？」鍾小雅滿肚子疑問，可鬍鬚爺爺已經走了，好吧，好吧，只有等明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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