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蒿中的靈芝草
老齊叫齊洪文 ,我們插隊的當年,是隊里幹活打頭人之一。中等個,粗而濃的眉毛下,有一雙閃爍著智慧光芒的秀目,可稱得上是個美男子。
來大荒前,老齊曾在「邊外」當過小學教師,是屯裡出名的「秀才」。雖然文化程度不高,但在整個紅星大隊前、後屯,可算是羊群里的駱駝,蓬蒿中的靈芝草。
老齊干庄稼院里的活兒也是把好手。
凡鏟地、割地、打羊草、種菜、栽煙、托坯、扒炕、抹牆......「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名副其實是個「能文能武」的全才。。
他帶我們這些「二把刀」幹活很講究方式方法,從來沒有嘲笑、訓斥過。總是手把手耐心地教,不斷地給我們以鼓勵。比如他對延齡好幾次大加讚賞,誇延齡身大力不虧,幹活又實在,一鋤頭下去半鍬深。這其實就是「表揚鼓勵式」教學法。他打頭幹活,能恰當的掌握時間和速度。不像有的打頭的,說休息,一躺就是一個多鐘頭,一起來幹活又快得累死人,質量還極差。所以,不單是我們,社員們也都樂意跟著他幹活。
1969年秋,老齊帶我們去北山裡打榛柴。
那天,我們所有的男、女生趕著拉糧食、行李的牛車,慢慢騰騰直到中午才走到莫旗街里。吃過飯接著趕路,又磨蹭了十七八里,一晃已夕陽傍山。遙望登特科北石場還很遠,大家心裡立時沒了著落,別說人,連老牛都不願走了。
這時,路邊水泡子旁出現了一個小小的山村,大約有十來戶人家。老齊安排我們原地休息,他和老大進村打探消息。
一會他們回來了,告訴大家,道邊這屯子叫月亮泡,從道西上山有個村子叫南石場。我們現在就去南石場。
曲曲折折往上走了四五里山路,夕陽西下時,我們來到坐落在半山坡上的南石場屯。
老齊馬上聯繫了生產隊長。不長時間,不但我們男男女女十七八個人的吃飯、住宿問題都解決了,而且連打柴的地點都改在了這個屯子附近。因為這兒的柴火也很好,並且離家比北石場近得多。
我們在南石場一干就是十多天。期間所有的勞動、生活都由老齊指揮安排,他能夠「物盡其用,人盡其才」。比如每天什麼時候上工、收工、誰負責做飯等等。我因為右手中指長了「轉指」,指甲蓋兒爛掉了握不住鐮刀,老齊就安排我專職送飯。
不久,我們青年點、老齊和弟弟齊振軍都順利地打夠了柴火。社員們看到那幾堆高高的榛柴垛,羨慕的不得了。老齊的辦事能力由此可見一斑,人們開始特別佩服老齊。第二年,(我們來後的第三年)他被選為生產隊長。
我們之間也有思想交鋒。
一天吃過晚飯,老齊來點裡串門。說起魯迅,他隨意問道:魯迅是國民黨員吧?這樣的問題,放現在根本無所謂,是就是,不是拉倒。可在當時,猶其在神經質的北京,這簡直就是個階級立場問題(因為毛主席曾給予魯迅極高的評價)。我們馬上大聲否定,說著說著有些走調兒,有開批判會的味道。
老齊一時懵住了。他停了一下,極其嚴肅地反駁我們:
「問問還不行嗎?不知道也犯錯誤嗎?」
眾人一尋思,確實,不知道,問問又怎麼了?竟一時語塞,不知如何回答。
現在想想那場景好搞笑,老齊有點像在「舌戰群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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