濱河，是濱河啊

最新 02-24

有

關

濱

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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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心情糟糕到極點的時候，或者無所事事想要到處走走，我都會不停繞著鎮里的一條河走來走去，儘管這是一條沒任何特別風景的人造水渠，從南到北，幾乎貫穿了半個鎮子。距離也並沒有很長，永遠算不清長度的我猜，大概完整有兩公里。它的名字是濱河，依靠而建一座濱河小區，旁邊蜿蜒的小道和樹木，立了石碑寫著濱河公園。

濱河的前身是叫做東沙河的臭水溝，後來某年突然開始整改，修渠道，搭欄杆，布置周邊的景觀，漸漸地越來越完備。當時很多人喜歡沿著小路散步，雖然不允許騎車子，還是有小孩把自行車搬下台階，從一個又一個天然的斜坡上俯衝而下，聽呼呼的風聲。

後來鎮里有了其他的地方可以消遣，無聊到可以不厭其煩繞著同樣的地方一圈又一圈的，大概只剩我一個人了。

最早對這裡產生奇妙的感情是有可愛的朋友在分別之際寫詩給我，他說我們即將要說再見，希望目送遠去，灰塵卻阻擋了視線，於是，他只有在這小小的濱河旁邊，倚靠著相同的白色欄杆，聽鴿子的叫聲。

那個時候，大家只有十一歲，後來，我們也確實並沒有再見面。

小學過後的長長假期，和住在同一個小區的朋友，每天的日程，就是借本小說，在冷飲店坐一整個上午，興緻勃勃往留言牆上貼各式各樣的彩紙，待得累了，就到不遠的濱河散步，溜達來溜達去，記住所有的出入口，也漫不經心清點欄杆的個數。

高中時代，濱河旁邊的馬路是我上學的必經之地。清明節前後，河邊的海棠花會全部熱烈地盛開，擁擠層疊，讓人移不開視線。那時候的溫度還是很低，清晨不到六點鐘，要裹著圍巾和毛線帽，然後趁進班前全都收拾好，假裝自己風度翩翩。

我帶所有喜歡的朋友來走濱河，高一認識的女生，著急去趕火車，我也要騎著小電動，慌忙把她騙過來解釋著，千萬不要錯過春天的濱河和粉白色的海棠花。後來我也去了她家那邊的公園，才發覺自己的淺薄，那裡有更多的鮮花和水流、假山。但是後來，我依舊向別人介紹著這片海棠，這是屬於我的海棠啊。

冬天的濱河失去了所有的顏色，渠間沒排盡的水，就凍成不平坦的冰，行人可以踩著河中間的巨石走到當中，我記得小時候有一年春節爸爸就是這樣牽著我走的。

2013年2月，五年前，沙城下了很多場雪，我那段時間總是跟司機師傅說好，然後一個人從學校，沿著這條河走回家，天灰濛濛，我就在這灰濛濛的天空底下思考些有的沒的，也還是無外乎關於時間的流逝，這是我現在已經懶得去思考的問題。當時矯情的寫了長長的日誌，很多人評論，如今我再找到留言，已經有一些人沒了備註，我記得那些被提及的事情，卻忘記了當時的人。

那些話這樣寫：

路北的破房子變成了廢墟。

然後原來的地方長出了高樓。

真的是很高很高的樓。

路邊寬了。

寬到讓人心裡空落落的。

……

向東走，到濱河去。

那裡安靜得出乎我的想像。

只有我煢煢孑立。

白色的欄杆，難看的大石頭，還有一個個斜坡。

以前我會騎著自行車從上面衝下來。

……

你知道嗎，

濱河兩旁的樹，樹榦遠遠望去是粉色的。

比春天開了花還要美。

天還是一樣的天，太陽也還是那顆恆星。

磚磚瓦瓦什麼的，也都一成不變，只是被挪了地方。

那究竟，是什麼改變了呢?

我倚在欄杆上，低頭看自己的影子。

濱河啊。

是濱河啊。

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一個地方吧，不吵鬧，站在那裡就感到平靜，包容所有的困境和愁思。今天晚上八點鐘，我又坐在這裡，隨便排遣些什麼，悄悄看天空。這個假期我也繞了很多次濱河，坐在長椅的整個超級明亮的上午，一路的吵吵鬧鬧，以及在橋上放了很多的小煙花，和最美的，半個月前的星空。

今天沙城沒有風，空氣僅僅是寒冷，像一個冷靜的人在思索。半個月前的星空，是好像上學時的清晨五點鐘，北斗七星一顆一顆掛在自己的位置，亮晶晶，離世界那麼近。我總覺得沙城的夜晚就該是這樣一塵不染，卻沒想過其實有時候真的沒有星星。星空是特定的，人跟人之間的關係和態度也是特定的，我卻只想要一成不變的那片星空。

很久前玩幼稚的養成遊戲，第一句話是「成長的煩惱無窮無盡」，我把它寫在很多地方。有的時候企圖說服自己，有的時候拚命去鑽牛角尖，那些難以梳理的雷同困惑，就在一次又一次的糾結和難過當中不斷重複，直到最後也想不出最好的解決辦法。或者是已經很清晰，卻總是無法下定決心。幸好我有一條不長也不短的河，能寬容允許我一言不發的坐在岸邊，用那套屬於我自己不知對錯的思考方式，偷偷琢磨些毫無營養卻無比重要的話題。

那個朋友，我有試探的問過他是否還記得詩的內容，他說：

這條河並不是叫做濱河。濱，是水邊，所以那座小區，叫做靠近河的小區，公園也是相同的道理。所以，這條河，是沒有名字的。

他告訴我這句話後的很長一段時間，我都猶豫沒敢再叫濱河的名字，直到更久之後，才了解到什麼其實完全都不重要。這裡就是我的濱河，河上的橋叫永安橋，意思是祈求平安。

不知道，你有沒有這樣一條河。

給大家拜個晚年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