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此為證，尚且活著
以此為證，尚且活著
文、版式設計：湛藍
似水流年
似水流年
李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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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年似水，總有些溫暖的痕迹不會隨年華流走。
某個下午，139號段電話上顯示一個歸宿地為江南來電，因為這個號碼幾乎沒對外公開過，來電不是投資就是房產的廣告，我直接按了免提接聽，聽筒傳來：小染，把你地址發給我，新茶出了，給你寄點茶葉嘗嘗鮮。喚我小染，我知道是咖啡圈子的朋友。有些感動。寒暄中，他說：我差點發往你單位的地址，又想起你去年就已辭職。
幾年了，每年最多也就聯繫兩次，一次是三月，一次是十月。三月，休對故人思故國，且將新火試新茶。詩酒趁年華。大概即此。
檢索這兩年的信息，才發現已經許久沒有好好打理咖啡圈子。突然拎起來，記憶的閥門打開。咖啡圈子，除了小七，就跟娃和老牧走得相對近，那時候娃老說：小染，若咱們仨同城，我們可以去老牧家裡蹭飯。這份友誼跨越了性別和地域的界限。記得那年十月，南方的天氣已有淡淡的涼意，咖啡館的小女子們都在曬各自的絲巾，老牧說下午出去逛逛，然後就買了絲巾圍巾披風，我跟娃像倆被寵壞的孩子，開心得不像話。後來娃母親生病，照料公司和孩子，漸漸疏離了，我也因為打理平台再沒多餘的時間泡咖啡館。人與人之間，久了不聯繫，便漸漸淡了。不曾想到，老牧焙了龍井新茶依然寄來兩罐。不禁讓人感嘆，流光再不可一世，亦有載不走的。
且將新火試新茶。詩酒趁年華。
那天上午，舊時同事急急呼：「鄒姐鄒姐……發一個你的地址給我啦，我看到一套杯子，好適合你。」
想起在公司上班的日子，她最早在票務部，業餘寫網路小說，喜歡花花草草。中午下樓吃飯，看到花架上的盆栽就買了上樓，養著養著花草就枯萎。每次出現狀況，她就把盆栽送我辦公室，好像我能讓所有的花草起死回生。公司養的花草，在我辦公室的都被照料得很好。其實，挺感激這份信任。
有一天上午，我去票務部後回辦公室，她走在我後面突然發話：「鄒姐，我一直在想，要怎樣一根發簪或者是一串發鏈才能配得上你那一頭秀髮。」
她那段時間做手工，就琢磨著做一根適合我的發簪。這些小小的感動堆積起來，成為我們的友情。後來調崗，她到財務部來，我們搭檔，每天一起工作一同午餐，工作配合默契，相處融洽。
雖然公司每個人都會與我發生交集，但各自生平差異很大，我辭職也一年半了，大家應是漸行漸遠。能記得已然不錯了，她卻連我的喜好都記得。
幾天後，一套康熙末年燒制的花神杯寄到我的手中。杯胎質極薄，銖兩至輕，杯身詩書畫印結合，雅緻中帶著吉祥喜慶。得尚好的瓷器，自是歡喜。
拍了向她致謝，她言：「看到第一眼就覺得很襯你。」
那感動，言所難及：「好貼心好用心的禮物。」
她說：「東西要送配得起的人，才是對的，」
生命中有許多人來了，又去了。這個時代更迭太快，每個人都得承受時代的車輪殘酷碾壓過後像被潮水淹沒的沙灘，接受荒蕪和遺忘。然，會有那三兩個人，不相忘且相親。
生命中有許多人來了，又去了。
每逢秋深時節，清風會把桂花的香息送入深院，很多次我都想對簇擁在枝頭的桂子實施「有花堪摘直須摘」的教條，但每次伸出手的時候都感覺芒刺在背，終究足夠剋制，寧願讓它們在枝頭燦爛地死去，也不做違背社會公德的折枝人……而我對桂花山藥的饞卻日盛一日，在心情里記錄下這種願望，這就是所謂的煮字療飢吧。
生日的前幾天，收到揚州「浮生六記「店寄來的包裹，打開後驚喜連連。一套繪本、幾枚書籤、藍底綉白梅茶巾、另有一個精巧的盒子盛裝著一瓶密封的」廣寒香「干桂花和兩隻杯子，杯子分別命名為」玉殿風「和」瑤池露「，每一樣都像踏著我的心臟而來，怦然心動，歡喜到極致。有那麼一個人，她一年也不會跟你說幾句話，但你一刻也沒走出過她的視線。想起前年，在群里聊到收藏，無意中說起馬未都的書，不曾想到幾天後馬未都的整套《醉文明》被有心人郵寄到公司，那種感動和意外之喜，一時之間真是難以言表。居住在不同的城市，最細微的心事，千里常相見的人竟然是她。一輩子會遇到許多人，打心底對你好的用心相待的，終歸是三幾個人的事。賞心悅目三兩枝，我們的心不過拳頭大小，有些人是真的可以放進心底的，三兩個，不擁擠，足矣。生命里，我們保留下來的，往往是帶著溫情的憑信。從小對糖紙、信箋、郵票等承載感情的小小物件視若珍寶，近乎病態的偏好，多次搬遷也捨不得丟。這些物件在歲月的磨蝕中漸漸泛黃，可正是這些長物舊事里，藏著時光深處的人，走進了長物舊事，就走近了人……
賞心悅目三兩枝.
每一種喜好，你都會歡喜到心甘情願為其拼盡一生歡，來遇傾城色。父親在世時，相互之間從來沒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表達過彼此的心意，但落進旁人的眼裡，卻是寸心知。都知道父親偏愛我，而我時至今日似乎也明白自己對父親的感情也至深深處。他以前喜歡喝茶，我記憶里他鐘愛下關沱茶，再忙每天也會泡一盅，那時候他用的搪瓷盅。他走後，我就成了他。不論去哪兒，旅行或者閑逛，看見酒就想收藏。煮茶喝，幾乎成了每天必不可少的事，不僅有儀式感，而且能讓身體和靈魂同時靜下來、慢下來。梅特林克曾說：「口開則靈魂之門閉，口閉則靈魂之門開。」只有靜下來慢下來，才會思索，才能感受萬物之靈。由此明白了父親的威嚴正在於言寡，而一旦說話必有分量，因為他大部分時間在思索。越發對茶生出別樣的情愫。朋友知道我喜歡茶，為了給我的書齋找一盒鎮店之寶，不惜耗費幾個周末的時間應酬與周旋，真是用心良苦。為了那盒茶，兜轉了一個月，最後得償所願。當那沉甸甸的一鐵盒茶抵達我手的時候，竟然喜極而泣。這樣的物品在手，其實捨不得消費了，已不是單純的物品，承載著交情和光陰的故事，是一種物化的浪漫。有戀物癖好的人，往往會把一些事物做藝術估價，把一般人看輕的事物看重，把一般人看重的事物看輕。看重的一些事物視如泰山，便會執著。
我想我一直是念舊的。以此為證，尚且活著。
身體和靈魂同時靜下來、慢下來。
作者簡介：
湛藍，愛獨處，在裊裊茶香中享受自處的寧靜。久居成都，骨子裡透著這座城市一樣的休閑氣質。喜歡一個人的孤旅，在行走中追索對真我的認知。
新 書 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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