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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一覺揚州夢——杜牧的詩酒人生

兩枝仙桂一時芳

杜牧,字牧之,唐京兆萬年(今陝西西安)人,德宗貞元十九年(803)生於仕宦之家。杜牧的祖父杜佑官至宰相,撰有《通典》二百卷,考溯歷代典章制度。他的父親與伯父也都在京為官,家宅正居長安城中心的安仁坊,一時顯貴無比。

對於自己的家族,杜牧一直頗為自得,他曾寫詩誇耀家中的萬卷藏書,可見很珍視這種家學傳統。他生平留心當世之務,論政談兵很有見地,也精通詩賦古文,是當時「名振京邑」的才子。可是在他降生的時代,「安史之亂」已經過去了半個世紀,朝廷處於內憂外患之中,藩鎮跋扈,宦官專權,土地兼并嚴重,貧富不均加劇。而在杜佑死後,杜氏一門也日漸敗落,他不能再依靠家族的世襲庇蔭,只有自己努力進取,才能施展平生抱負。

大和二年(828),杜牧在洛陽應進士舉,以第五名及第;回到長安後又應考賢良方正直言極諫科,以第四等登科;在同一年,進士及第,又制策登科,杜牧此時可謂春風得意,正如他自己詩中所說的,是「兩枝仙桂一時芳」。

折取「兩枝仙桂」的杜牧,心懷治國安邦的遠大抱負,卻被安排在學究滿堂的弘文館,從事校理典籍的閑差,看起來暫無出頭之日。於是半年後,杜牧離開了生活多年的長安,跟隨當時的朝廷重臣沈傳師到江西觀察使府擔任幕僚。

在幕府中,杜牧雖然身居下僚,公務繁冗,但卻落得自在逍遙,閑暇時就陪著沈傳師以及同僚游賞宴飲。他出身名門望族,不免沾染貴公子的浮華放浪,《唐才子傳》評價他「美容姿,好歌舞,風情頗張,不能自遏」,時有縱情聲色,狎妓輕狂之舉。

有唐一代,狎妓冶遊成為一種社會風氣。上自朝廷大臣,下至士子商賈,無不沾染此風。當時,凡是觀察使、節度使或刺史的治所,都有官妓。這些官妓名列樂籍,不能隨便脫離,每當官僚們舉行宴會,她們就要來歌舞伴酒。杜牧所在的江西觀察使府也不例外。到洪州(今江西南昌)的第二年,杜牧就在使府官妓中結識了張好好。由此才有了杜牧僅存的書跡《行書張好好詩》。

張好好當時只有13歲,但歌技出眾。有一次,沈傳師帶著使府幕僚到滕王閣飲酒高會,張好好初次登台試唱,沈傳師聽後非常欣賞,稱讚為「天下獨絕」,還送給她天馬錦、犀角梳作為獎品。830年,沈傳師調任宣歙觀察使,又將她帶到宣州(今安徽宣城),不久她就嫁給了沈述師(沈傳師之弟)為妾。此後,每逢春秋佳日,張好好常會出來為賓客表演,杜牧就坐在酒宴間欣賞她的輕歌妙舞。

833年,沈傳師回長安就任吏部侍郎,杜牧也結束了在江西、宣州兩府的幕僚生活。他與張好好的交往本該就此終止,沒承想兩年後又在洛陽重逢,而彼時彼地二人的境遇,卻是繁華落盡,物是人非。

十年一覺揚州夢

離開沈傳師後,杜牧從宣州來到揚州(今江蘇揚州),在淮南節度使牛僧孺(即「牛李黨爭」中牛黨的黨魁)幕中作掌書記。掌書記是負責「文辭之事」的要職,由此可見牛僧孺對於杜牧才能的重視。

揚州是唐代最繁華的商業都市,商賈雲集,百貨充斥。這樣一個紙醉金迷的都市,對於喜好聲色的杜牧而言,正是投其所好,於是常在秦樓楚館流連忘返。

杜牧每夜私行出遊,所去又是五方雜處之地,牛僧孺知道後十分擔憂他的安全,又不便勸阻,於是密派兵卒30人在暗地保護,而杜牧始終沒有覺察。等到大和九年(835),杜牧赴京就任監察御史,牛僧孺擺酒為他餞行,規勸他檢點品行。杜牧起初不願承認,牛僧孺就命令丫鬟取出書匣,裡面都是街卒的密報,寫著「某夜,杜書記過某家,無恙。」或是「某夜,杜書記宴某家,無恙。」杜牧看後很慚愧,於是流淚下拜,表示謝意。後來,杜牧追憶這一時期的生活,有詩云:「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倖名。」

灑盡滿襟淚,短歌聊一書

然而,一方面固然是詩酒風流,縱情聲色;一方面卻是憂時感世,志在事功。這一時期,杜牧寫作了《罪言》《原十六衛》《戰論》《守論》等一系列文章,論唐代藩鎮問題及用兵方略,切於事情,深中肯綮,後世司馬光將其採錄於《資治通鑒》中。

杜牧身上的兩面性,也是晚唐士人的普遍風氣,因此不能單單指責他「輕薄無行」,而應該在歷史社會的層面理解他的「揚州一夢」。在當時,杜牧身處牛李黨爭之中,很難站隊。在私人關係上,他雖然和牛僧孺交好,但在政治觀念和治國方略上,他又和牛黨的死對頭、李黨黨魁李德裕是一致的。李黨的主張是打擊藩鎮,恢復大一統的中央集權,這也是杜牧的平生夙願。但是李黨中大部分人都是舊士族出身,看不起中下層的庶族寒士,尤其厭惡那些像杜牧一樣,成天舞文弄墨又不注重個人私德的文人進士。所以在牛李兩黨中,杜牧都沒能得以施展抱負。

身處兩難的夾縫中,空有經邦濟世之才,懷才不遇,鬱鬱寡歡,於是或文字消遣,或聲色自娛。杜牧如是,李商隱、溫庭筠等晚唐文人亦如是。

835年,杜牧回到長安就任監察御史。這本是一個整肅朝政、直言進諫的重要官職,但面對權臣宦官壟斷政治、排陷忠良的黯淡景象,杜牧深感危懼,心生退意,不久就以身體有病為借口,去了東都洛陽。

就在那裡,他重遇歌女張好好。此時,張好好不知何故已被沈述師拋棄,流落洛陽當壚賣酒;正當盛年的杜牧親歷朝堂險惡,身心交瘁鬍鬚早白。故人重逢,感懷傷舊間,杜牧寫下了《張好好詩》,「灑盡滿襟淚,短歌聊一書」,字裡行間是對世事滄桑、人情淡薄的唏噓慨嘆。

平生五色線,願補舜衣裳

重遇張好好3個月後,長安朝廷中發生「甘露之變」。唐文宗布置誅除宦官的計劃失敗,宦官們自此氣焰更盛,「脅迫天子,下視宰相,陵暴朝士如草芥」,乃至文武百官在上朝前都要與家人訣別。此時的杜牧以監察御史分司東都,在洛陽避過了這一場險惡的風波,但從此對朝堂紛爭越發忌憚,心態也漸趨蒼涼悲觀。

自此之後,杜牧浮沉於宦途,忽而作京官,忽而作外官,卻始終不願苟合取容,委曲求全。在李德裕執政期間,杜牧不得升進,外放7年,先後在黃州(今湖北黃岡)、池州(今安徽貴池)、睦州(今浙江建德)擔任刺史,仍不改「平生五色線,願補舜衣裳」的抱負和志向,為討伐澤潞、抵禦回鶻出謀劃策。

等到牛黨上台後,杜牧回京任司勛員外郎,掌管官員的勛績。這一六品官階,也是杜牧平生最高的官階,因此世人稱其為「杜司勛」。杜牧不貪戀其位,三次上書請求外放為湖州(今浙江湖州)刺史。表面上是由於京官俸錢薄而外官俸錢厚,杜牧需要供養家人,但實際上另有隱衷。杜牧覺得朝中政治生態太過複雜危險,同時也不滿意牛黨的執政方略。與其在朝不能有所作為,還不如到地方做一個好官員,為百姓做實事,也算於心有安。湖州有顧渚山,盛產紫筍茶,採茶時節,杜牧一邊監督採茶,一邊游賞溪山,相比朝堂傾軋,也算怡然自得。

851年,杜牧再度回京,這一年他已48歲,體弱多病,心情衰颯,明明是陞官赴京,卻有「流落西歸」之感。再加上他最友愛的弟弟杜顗(音同「以」)和有知遇之感的好友周墀(音同「遲」)相繼離世,杜牧心中更感悲涼。他將湖州任上積蓄的俸錢拿出來,修理祖父杜佑的樊川別墅,每逢閑暇時,常邀親友同來游賞。還叮囑外甥裴延翰把自己的文集命名為《樊川集》,以此銘記這裡的禽魚草木,親朋故舊。

852年冬天,杜牧一病不起。似乎預感到大限將至,他作了一篇墓志銘,敘述自己平生的經歷。不久即去世,享年49歲。

來源:作家文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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