觸摸時間留下的痕迹

不知什麼時候開始, 手機帶給老媽的樂趣已經遠遠超出了我這個兒子, 現在的她基本上已經把碎片時間完全交給了微信里的對話框。

好奇心日報在2018年春節期間發起了一項調查，徵詢網友們父親在他們生命成長中到底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簡單的問題下堆積了形形色色的回答，有的說壓根不存在，有的說暴君，有的說是獨裁者……而我覺得還是問母親在生命中扮演的角色對我們這一代來說更容易回答。

媽媽老了。

旅行時往往能發現一些平時回家難以察覺的假象——父母正在以我們難以想像的速度老去。

他們開始變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需要水，陰涼，坐下休息，再休息一會。同時對健康的關注與日俱增，但是健康卻和他們漸行漸遠。他們的身體也開始出現許多自己也說不清楚的變化。老媽的拇指在到達海南的第三天莫名其妙地腫了，遞給她的礦泉水需要我幫她擰開瓶蓋，在返程的那天早上，她說拇指又復原了，我過去一看，確實，恢復了正常的膚色。就是這些身體逐漸釋放的迷霧般的信號，讓他們對凡是和健康有關的東西都變得異常敏感和關切。

和別的子女不常在身邊的中老年人一樣，老媽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吃上了「保健品」，這次來海南過年也不例外地在隨行行李里裝了很多，我拿著一個寫有「葆苾康茶薊椰橄片」字樣的瓶子問她這究竟是何物的時候，她說：「這只是一個瓶子而已，裡面裝的是我平時吃的一些丸類」。只見老媽熟練地將瓶口倒出的像山楂丸一樣的東西就著水吞到了肚裡。我感到既可笑又無奈，老爸說這屬於心態問題，她就是吃個安心。

然而衰老並不能用藥醫治，但是這些無孔不入的保健品卻能牢牢捕獲他們的心。我想這個和那些誤入傳銷陷阱的年輕大學生一樣吧，越需要哪方面的信息反而越會變得盲目和麻木。

到了這座之前只在電視上聽說的溫暖小島之後，爸媽眼神中充滿新奇並開始打量起這個未知的世界，但是聽到最多的還是我們現在在哪兒，一會去哪兒，還有多久就到了之類的問題，他們在和年輕兒子的旅程中小心地分配著自己的體力。老媽說過年把她帶出來是一種「解救」，我哈哈一笑，問她怎麼個解救法，她爽快地答到再也不用大過年的時候侍弄那些鍋碗瓢盆油鹽醬醋了。我開玩笑說：「國際歌裡面不是唱到從來就沒有什麼救世主嗎？而且也不靠神仙皇帝。「我媽說：「我和你爸將來就靠你了。」

老媽在午休, 雖然中午的風很暖, 但是上年紀的她還是用毛巾包裹住了自己的腳, 老媽沒學過醫,但是對「濕氣」「排毒」等中醫說法有自己的一套理解。

在我的強烈要求下，二老一齊站在高鐵車頭前像別的第一次見到「子彈頭」的中國人那樣合影, 這是老爸自08年高鐵開始運營以來第一次體驗高鐵。

在去「鹿回頭」的路上老媽突然執意要坐公交車，我說咱們就剩一站地了，走著馬上就能到，再說這半山腰哪來的公交車。她不聽，陪她等了二十多分鐘還不見車影的時候，我又勸她走著馬上就到，她又說腳上已經磨起泡了......此時感覺自己反而像一個開導固執孩子的家長，勸她再堅持一下，進了景區坐電瓶車，這才把她說動。

更多的時候是老爸一個人遠遠走在我們的前面,我陪著老媽在後面慢慢地走。 老媽在走路這件事上有自己的理解, 她認為沒必要太趕。

廣東地區特有的年桔。我們看到這棵擺在一家商場門前的年桔已經快要被路人摘得體無完膚的時候上去和它合影, 去蹭一下嶺南地區特有的年味。

「天涯海角」照例還是電視上那個人滿為患的海灘，但是父母執意要求來看看。可能他們就為這幾個字令人神往的寓意，但是來到現場之後的體驗並不盡人意，老爸甚至嫌熱都沒去到「天涯石」就躲到陰涼里等我們了。

爸媽把腳靠在石頭上歇息。晚上走了很多路，感嘆三亞的冬天一點也不冷，甚至有點熱。他們出了很多汗，但是一想到這裡的炎熱潮濕又突然覺得還是北方乾燥更舒適。

對每一個離不開熱水的中年人來說每到一個地方開頭必問：哪裡可以接熱水？已經成了家常便飯, 有蓋兒的水杯和保溫杯已經成了老媽出門的必備。

老媽只有上午可以喝一點咖啡, 在海口市暴走了一圈之後我們在星巴克歇腳，腰不舒服的老爸為了陪老媽也坐在了高腳凳上。

上了年紀後父母身體出現了這樣那樣的小毛病，老媽的膝蓋據她說因為年輕的時候騎了太多摩托車被風吹著了，所以現在經常腿疼，說完還摸我的膝蓋是否也和她的一樣冰叭涼。

老媽看到彩色的長廊擺出剪刀手合影。

五天旅行中老媽唯一的一次和海水的親密接觸，這直接導致了之後她兩次坐在路邊扶著樹磕出鞋裡的沙子，老媽眼睛和鞋裡都揉不得一點沙子。

在抖鞋裡沙子的老媽。

有一瞬間覺得自己老媽的穿衣風格很潮，大logo的文化衫還有墨鏡加持, 再加上手串鐲子什麼的。老媽逐漸在如何穿衣更能取悅自己這件事上邁出了一大步。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