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 你會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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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

你會說什麼

最早思考這個話題的時候，是去年《朗讀者》首播，其中一期選了「告別」作為主題。曹文軒在這期節目里說，「其實這個天空下，不是山也不是水，是滿滿的各種各樣的告別。我是一個作家我知道，文學寫了上百年上千年，其實做的就是一篇文章——生死離別。」這個悲觀主義色彩所籠罩下的儀式對大多數人來講意味著什麼，又將如何面對和處理，始終是個讓我好奇的命題。時間上的、空間上的、生死之間、不再關聯，見多了各式各樣的告別，今天想談的是最安靜的一個。

「

就是你發現，後來生命中好多人都不知道什麼時候就默默地，不見了。 by 姚晨

」

1

最近一款養蛙的app很火，朋友養了一隻起名叫作Mars，所以我索性就把朋友改稱「馬爾斯」了。上周，馬爾斯把自己的微信頭像改成了一隻獨自旅行的青蛙。

休息的時候他跟我聊起，「這App其實跟生活挺像的，開始都是一個人旅行，後來會在途中認識小蝴蝶、小老鼠或是小螃蟹啊，有人一起同行當然更開心，但並不是說遇到以後就一直會是這兩個人一起，漫漫旅途總有邂逅，也少不了告別，偶爾也還會需要一個人的時候或者換一個人一起走。」

說這話時，距離他結束上段感情已經一年多了，他手裡輕搖著酒杯若有所思，認真起來的樣子就像是App里剛和小蝴蝶分開的Mars。我平生只佩服一種人，有能力、有故事、有情緒卻在其日常外表下看不出絲毫漣漪，這種人沉靜得可怕，因為那意味著無從揣摩和透視的未知，而未知則是產生一切恐懼的源頭。

按理說，馬爾斯就是未知之一。可莫名的，兩個人互相扯皮的時候我喜歡聽他講起他的那些經歷和故事，越平淡越好，越簡單越好，到最後你會發現這世上最打動人心的往往不是一座富麗堂皇的宮殿，而是一顆不起眼的鵝卵石。

2

某年假期，馬爾斯陪女友去參加閨蜜的婚禮。高鐵候車室里，因為不知名的小事女友發了脾氣，馬爾斯是公認的不愛吵架星人，因而高鐵上兩個小時的沉默無言對於南方十月初的車廂而言，像是空氣中都蔓延著凝結的水汽冰渣。下了火車打上出租已是晚上九點，轎車疾馳在南方小城的外環路上，寂靜地越發讓人緊張，最終兩個人還是都服了軟。大概是因著參加婚禮的緣故，那幾天的旅途中對兩個人的未來女友總顯得很不安。

第二天一大早試伴娘服，當換好粉色網紗蕾絲裙的女友站在面前時，馬爾斯告訴我說，有那麼幾秒鐘他的大腦一片空白，就是那種從極度黑暗的山洞腹地穿出順而直接步入艷陽高照的春城的感覺，周圍一切都白茫茫地閃著光，使人暈眩。我極度想把馬爾斯此時所描述的都還原出來，他說話的語調、神態和氛圍只是看起來就已經讓人著迷，甚至我還嘗試著揣摩了一下他當時的心理活動。

都說婚紗有讓看者沉醉的神奇功效，沒聽說伴娘服也有啊！而且現在都美到沒脾氣了，以後穿上婚紗還了得？！馬爾斯不敢想像女友穿上婚紗的那天自己會不會破天荒地收起這張撲克臉而讓心裡的激動溢於言表，以至於看呆了的他竟一時沒有說出一句話。

他抿了一口手中那杯瓦倫汀，淡淡地說，當時他就下定決心要娶這個姑娘，要為她披上驚艷眾人的婚紗，要讓她成為自己一生中最重要的女人，然後生幾個娃娃，給她一個溫馨的家。他才不管前天晚上為了哄好懷裡的這個姑娘而答應的什麼狗屁條件，最後她要嫁的那個人一定是他，也只能是他。婚禮當天，他的心思全都在伴娘團里那個光彩奪目的姑娘身上，自顧自地吃著看著，傻笑了幾聲。

3

當你費盡心思想要維持好一段關係的時候，是從來不會考慮分開或告別的。所以，最後馬爾斯和女友的分手也難以預料，兩個人在相隔2000多公里的地方工作，他想盡一切辦法儘可能去融入對方的生活、去解決距離的難題，最終卻還是被硬生生地推了出來。

後來，在一個下雪的晚上，他對我說自己恢復單身了。分手的時候在電話里和女友說了很多，卻發現還有更多更多，多到說不完的話根本來不及開口，而在決定掛掉電話的那一刻自願變成了啞巴。在所有沒來得及說出口的話里，他想起煙雨朦朧的下午，想起囿於廚房的黃昏，想起十月婚禮的早晨，忽然覺得像是丟掉了什麼，卻又不自覺地脫口而出——

「好美…...」

米蘭·昆德拉曾說過：「這是一個流行離開的世界，但是我們都不擅長告別。」那時候我才算清楚地了解到，他把所有心思和力氣都用在了「不分開」上，從來沒想過要如何同人告別。然而真正走到了那個時刻，其實你會發現長久以來窩了太多太多話想說，卻一時不知怎麼開口，索性就保持了沉默。像是泄洪的水突然沒了決口，只能被更加洶湧的後浪硬生生地拍在原地抑或溯洄返流，即便再艱難最終也將浪靜風平、歸於源頭。

在我所定義和見識的告別里，大多不是那種歇斯底里、喋喋不休的場面，當伏在生死的案台、愛恨的關口，真正意義上的告別反倒成了偃旗息鼓，因為知道即便說了再見也是再也不見，道了珍重也是於事無補，唯有在告別的那個人面前選擇做個絕情者，各行其道、各奔前程。

之前在微博上發起了「告別，你會說什麼」的話題，有人回答我——「什麼也不說，頭也不回。」

Cool，我想大概也應是如此吧：再不多說，也再不回頭。

、

「這是疲憊生活里的英雄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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