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S佛祖、上帝、太上老君,孔夫子到底有何厲害?
「無論哪一個國家、哪一個民族,如果不珍惜自己的思想文化,丟掉了思想文化這個靈魂,這個國家、這個民族是立不起來的」。缺少文化支撐的復興,無異於暴發戶的狀態,既鄙陋也不會長久。
中國人談文化是有足夠底氣的,上下五千年的文明史綿延不絕,為我們提供了充足的文化滋養。只是近百餘年,遭遇三千年未有之大變局,中華文化原教旨一度將至冰點,我們逐漸到喪失了文化自信。雖然不可否認,任何文化都有走向僵化的傾向,但中華文化強大的包容性、近於鳳凰涅槃的生命力經受住了歷史的檢驗。當我們去尋源的時候,孔子是決絕繞不開的文化符號,以至於我國政府對外推廣漢語、傳播文化的機構被命名為孔子學院。
說起我們對孔子的態度,是有一番周折的。五四運動中喊出了「打倒孔家店」的口號,文革期間孔子又被冠以「頭號大混蛋」的名號,毛主席也曾寫詩批評到「孔學名高實秕糠」。慚愧人認為凡事都要辯證地看,不能簡單地用今天的眼光看待前事,「打到孔家店」也好,「批孔」也好,都是有歷史語境的。魯迅先生說,「孔夫子之在中國,是權勢者所捧起來的,是那些權勢者和想做權勢者們的聖人,和一般的民眾並無什麼關係。」這裡所講的孔子,是被歷代帝王包裝後的統治工具,並不就是孔子本人。毛主席批孔,也須關注兩點。一是在政權組織形式上,主席贊同的是中央集權而反對分封建制,孔子尊從古法周禮,自然是分封制的衛道士,當年魯國實行「初稅畝」孔子就帶頭反對。主席的主張沒什麼問題,歷代王朝在處理中央與地方的關係上都大費腦筋,亂七八糟的七國之亂、八王之亂,以及各種各樣的藩鎮割據、軍閥割據都證明了在我們這樣一個國家不適合搞分封聯邦那一套。二是孔學並不就是孔子的學說,而是經過粉飾的,在政權更替中「批孔」與「尊孔」是一組連續動作,是批是尊全憑政治需要。比如朱元璋就討厭主張「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的孟子,把孟子硬生生地趕出了孔廟。因此,主席在這裡批評的是為統治階級服務的孔學。改革開放以後,隨著物質財富的日漸豐裕,精神恐慌與文化饑渴催生了國學熱,國人急於為生命尋一條結實厚重的精神根柢。
為什麼繞不過孔子,因為他牽連著太多的思想文化事件。孔子開私學之先河,才有了耀爍古今的百家爭鳴;孔子雖被尊為儒家始祖,但其思想兼容並蓄、既述且作,為中華文化注入了同化的基因;從儒法分流到儒法合流,構成了數千年的基本統治秩序;孔子思想是知識分子的正統來源,造就了士大夫階層的基本風貌……繞過孔子,文化脈絡就接不起來,文明就會中斷。
至於如何評價孔子,慚愧人以為可以從橫向對比中窺入。相對於佛教、道教、基督教等,儒家沒有發展成為宗教,這與孔子對鬼神的態度大相關。子不語怪力亂神,常有人圍著這句話打轉兒,不斷發問「孔子到底信不信鬼神啊」,其實大可不必。之於鬼神,有沒有都不重要,也沒有辦法求證,索性就別關注了,日子該咋過咋過,這才是正解。就像有人問「怕鬼怎麼辦」,我一般會說鬼沒什麼好怕,頂多是一種未知的生命狀態,說不準鬼還怕人呢,沒必要在鬼神有無的事上浪費大好青春。所以,「子不語怪力亂神」,意在教導弟子們把有限的精力關注到人本身上,在他的大同理想中只有人沒有神。這與耶穌的天國、佛陀的極樂世界、道家的神仙世界有著極大的不同。過去幾千年里,中國社會沒有像西方和中東那樣宗教化,孔子的貢獻不可小視,是他把後世知識精英的主流追求定格在「做聖人」上。
對於人的全力關注,使得孔子的思考避開了抽象的哲學問題(比如老子對道的思考)、不可知的宗教問題(比如基督教的天國)和政治權力的設計問題(比如柏拉圖的理想國)。天地之間人至靈貴,一切從人出發,沿著這條脈絡,就能對孔子的思想看得比較清楚了。其核心就是成為怎樣的人,孔子告訴我們成仁就是成人。由個體的人至群體的仁,用社會學的語言來說就是人的社會化構成了孔子思想的精髓。
當我們讀論語時,會發現孔夫子對於什麼是仁,常常因材施教、應機說法,在不同的語境中、對不同的人說的都不盡相同。事實上,仁比之於人,關注的是人與人的關係,其本意為親近,所謂「仁者愛人」。但僅有一顆愛心遠遠不夠,愛還是一種能力,由此必須具備相當的品德、掌握一定方法,具備了這些素質一個人就可以稱作君子了。有了內在的品質還不行,還要以身家性命去積極實踐,所謂「無求生以害仁,有殺身以成仁」。按照這個層次,我們就能夠把「仁」了解得大概了。
向內求索、自我反省,而不是寄託於外化的神,這就是孔子賦予中國讀書人的魂。神歸神,人歸人,只有人類自己可以解放人類自己,再進一步「無產階級只有解放全人類,才能最終解放自己」。
或許,偉大的思想者,總是殊途同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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