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浩翔這部電影，預言了艷照門的爆發

文 | 盛昊陽

2008年「艷照門」事發後，曾有兩部電影一起被視作神預言級別的作品，一部是赫赫有名的《無極》，另一部則是彭浩翔於四年前拍攝的《公主復仇記》。

如果說《無極》更像是對人物關係有著奇妙註解的讖言，《公主復仇記》的開場一幕實實在在展示了阿嬌飾演的陳蕙貞與男友親熱時被拍裸照的鏡頭。

莫名被甩之後，裸照又在網路上流傳， 蕙貞只能哭泣著對前男友的現女友周筱蘭訴苦：「我真的不明白，為什麼兩個人感情好的時候什麼都能做，連裸照也拍了，可是一分手，就會做出……你從未想過的壞事來傷害對方。」

《公主復仇記》（2004）

屏幕上一張素白清純的面孔我見猶憐。即便飾演男友Ken的是容貌正盛的吳彥祖，觀眾也不免要唾棄渣男無恥，喜新厭舊也是人之常情，但何妨給曾經愛過的對象多留些餘地。

彭浩翔以一蘭一蕙為兩位女角命名，蕙貞是一身素色的淳樸女教師，筱蘭是打扮艷俗的KTV侍應生，雖然刻意放大了外形和性格上的對比，到電影結局揭示真相前，在觀眾看來，同為男權社會受害者的兩人都是天性善良的女子，蕙和蘭起初只是出於私心合作，懲治完渣男後卻又顯出幾分惺惺相惜的情誼。

假如電影在踢爆渣男這一幕結束，就算兩人都有屢次識人不明的過往，用年少無知來解釋這種命犯爛桃花的眼光倒也不算牽強，《公主復仇記》便可以解讀為一部關於女性覺醒的電影。

但是，影片偏偏要告訴你：「這世界根本沒有王子，只有僕街，和假裝王子的仆街。同樣，這世界是沒有公主的，只有巫婆，和一些自以為是公主的巫婆」。

原來電影標題中的「公主」與身份地位甚至性情品質都無關，指的是「好女人」的理想姿態，為了在他人眼中顯得「純潔高尚」，她們理當忍氣吞聲，默默承受，同時拒絕成長。

《公主復仇記》把社會女性全定位為「假公主」，平等的異性互動自然是戀愛中女人的一場幻夢，巫婆當得久了，連同性交往也要弄虛作假。蕙與蘭的互舔傷口究竟有幾分真心，縱然之前的眼淚、交談和分享音樂都不似作偽，只要一想起櫃中和床底的兩幕戲，兩位女角難道不會感到生吞蒼蠅一樣噁心？

彭浩翔選吳彥祖來演與芭比男友同名的阿Ken，港版海報給吳彥祖P上惡魔雙角，又讓他露上半身坦然「賣肉」，只是用他的漂亮容貌和美好肉體炫耀男色。

阿Ken是消防員，傳統認知中只有男性從事，因此也最富雄性氣質的職業，他擅長甜言蜜語，活兒也不錯，算得上極品種馬一名。電影一邊要觀眾相信這樣活色生香的美男肯定不會一心一意，一邊要說服觀眾怪不得蕙貞如此怨念深重，為此配給蕙和蘭更加猥瑣人渣的前前男友。

反正男人都是仆街，不如尋個帥哥「睡夠本」，交往一年多，自嘲「人渣磁石」的蕙貞實在沒有不惜自毀名譽也要報復阿Ken的理由。「任何人都可以變得狠毒，只要你嘗試過什麼叫做嫉妒」，彭浩翔對女性愛情心理的想像僅止於異乎尋常的妒忌心，蕙和蘭的合作不是出於對渣男的恨意，而是由於互相嫉妒。

不止「假公主」委曲求全，以描寫「真公主」的迪士尼公主片為例，也不難發現故事中的魔女（巫婆）往往沒有仇視公主的理由，她們真正的敵手是男性角色。

邪惡皇后和特曼妮夫人兩位後媽要霸佔亡夫的財產，烏蘇拉與海王爭鬥，意圖奪取王位，瑪琳菲森在童話中是被排擠的古怪女巫，在新世紀百合大片《沉睡魔咒》里魔改成了被負心人傷透了心的仙女。

從嫉妒白雪的皇后到害怕衰老的葛朵，儘管手段有所緩和，魔女們追求的無非是青春、美貌、財富以及隨之而來的世人認同，在父權與夫權體制的雙重壓迫下，尋求地位提升的女性本應一起反抗男性權力，但魔女們還是不約而同將年輕的公主作為報復對象，招致身敗名裂的結局。

《公主復仇記》的英文名叫《Beyond Our Ken》，蘭蕙相視一笑的結局也被彭浩翔看做「另一段關係的開始」，他真的認為復仇結束的兩個女人能夠做回朋友。

其實，正如放下手機的阿Ken必然會迅速淡忘兩位前女友，轉身投入下一段戀情，根本算不上這場男女戰爭的輸者，在男性主導的權力關係中，魔女不僅討厭公主，也不會喜歡和她身份相同的魔女，因為贏家最多只能有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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