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人之人難自渡,長相廝守皆虛浮
Feb.23
低空穿行
電影:《靈魂擺渡·黃泉》
傳說通往冥府必經一條黃泉路,路中所設孟婆庄,亡靈需得飲盡一碗湯,卻去前塵,方能進入輪迴。
孟婆整日為形形色色的過路鬼調湯,聽他們的生前事。她雖有令人艷羨的永生,卻也抵不過百無聊賴的苦寂。
這故事裡的孟婆名三七。孟婆本有十竅精魂,不巧三七的精魂被阿娘孟七弄丟一竅,所以從小就略顯痴傻。頭腦簡單的三七自是不懂得愛為何物。
她第一眼瞧見長生那時他還是個孩子,只覺異常香甜,差些生吞活剝了眼前這孩子,被鬼差趙吏救下,放回來處。多年後又見第二眼,仍舊閃著噼里啪啦的火花,熟悉裡帶著幾多歡喜,還是忍不住要張口吞下。可長生說,他是專程回來找她的。
三七從未出過這孟婆庄,聞不到花香,聽不到蟬鳴,嘗不到人間百味。未曾被微風拂過,未曾被雨雪澆淋,未曾見識人間的煙火氣息。於是長生與三七說好,日日來看她,幫她精心照料她的曼珠沙華,幫她帶去親手做的吃食,把他在人間的所見所聞都講給她聽。
這世間自當是百花爭艷,但最美妙的當然是一一與你看遍。如若不成,靜靜等你聲色描繪於我也是萬分歡喜的。三七日日盼著長生來,卻盼來了長生的心上人。
長生說,所愛之人是師姐,名為花凝雪,近日身患惡疾,不治身亡。他聽聞亡魂進入輪迴必要經過黃泉,這才終日來此,只為再見一面。
愛原是這樣啊,得知他有心上之人,本應歡喜,卻怎麼也歡喜不起來。
後來,長生便不再來了。三七左等不來,右盼也不見,急火攻心之下,便病倒了。這世間就是如此,得了一便想要二,得了二還想要三,吃過了甜頭,那苦澀是無論如何都難以下咽了。
鬼差們總是說,三七的湯就是熬不好,遠沒有她阿娘熬的香甜。因為孟婆湯需八淚為引,阿娘始終不肯告訴三七那第八味是何物,三七的湯也一直都散發著難聞的味道。當三七抱著湯碗,想要忘卻長生,卻又不舍忘卻的時候,一滴滴淚掉進碗里,這湯便成了。
都說孟婆世世代代為情所困,這第八味引,原是一個孟婆的傷心淚。
有一日長生終於回來,向羸弱的三七解釋到,由於師傅上月病重,實在是抽身不能,剛剛得閑便急忙回來。愛原是這樣啊,無論他說了什麼都願意相信,只要他來,就好了。
動了情的長生終於決定娶了三七。
那一日的三七可不同往日,穿上嫁衣的她並無常日的呆傻之氣,只帶著滿眼的虔誠望向那個即將永恆廝守的人。
那是一個黃沙漫天的日子,這原來是一個大大的圈套。三七踩著布好的棋子一步一步跳進這萬劫不復里來。
那普普通通的桃木劍要不了一個孟婆的命,可是她被長生的欺騙刺了一刀,所愛之人心屬他人又刺她一刀,原以為愛一場卻未成想是夢一場又狠狠刺了一刀。刀刀致命,扎碎了三七的心。
好在長生在最後一刻看清了自己的情意。他本是三七一縷精魂所化作,他回歸三七,她便才是一個完整的孟婆。可三七睜眼瞧見長生回來,便一下子柔軟下來。這世上最難得的當屬兩情相悅了。你將心所向之時,他也剛好穿越人海望向你。於是三七分予他五竅精魂,用剩下來全部的力氣送長生出了冥界。
三七懂了,愛一個人原來是唯願他好,哪怕他曾欺騙她也沒關係,只要他好,她便心生歡喜。
三七飲了阿羅漢的血以死謝罪,從此以後再無孟婆。渡人之人最終沒能自渡,長相廝守也化為了泡影。
後來長生在冥界等了三七一千年,三七曾經始終盼著開花卻總也不開花的曼珠沙華也開了漫山遍野。這曼珠沙華傳說花開一千年,花落一千年,花葉永不相見。她與長生便更像極了這花,難得日夜相守,卻在風中空氣里無聲陪伴。
萬物終有界,唯情難消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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