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回大地花千萬，供養情天一喇嘛

無論是世間法的學習修業，還是出世間法的學佛悟道，文字般若都必不可少。所謂「般若」，是指如實認知一切事物和萬物本源的根本智慧。在佛法裡面，一般所說的「般若」有六種：實相般若、觀照般若、文字般若、境界般若、眷屬般若、方便般若。

其中，文字般若對悟道來說非常重要。我們看到，有很多人讀書一目十行，日記千言，到老不衰；也有很多人看書時一個一個字摳，非常吃力。這都關乎文字般若。據說人一旦悟道，過去千萬生讀的書都會調動出來。所以，蘇東坡曾經感慨說，「書到今生讀已遲」。

禪宗六祖慧能大師，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他雖然一生不立文字，但看其悟道之偈與傳世之《壇經》，吐屬風流極盡高妙：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

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藏傳佛教史上的六世達賴倉央嘉措，其人其詩也讓人稱奇。其人也，15歲坐床即位，卻遭逢政治鬥爭一度被稱假達賴予以廢黜，24歲即相傳逝於青海，卻深受藏人喜愛和信仰，人們根據他的一首詩找到了他的轉世：

跨鶴高飛意壯哉，雲霄一羽雪皚皚；

此行莫恨天涯遠，咫尺理塘歸去來。

時至今日，很多研究表明，倉央嘉措並未逝於當時，而是飄然遠遁，又留下了另外四十年弘法利生的事業，所謂《倉央嘉措秘傳》是也，傳奇中復有離奇。

倉央嘉措的情詩，以曾緘翻譯最為雋永，曾氏系章炳麟再傳弟子，北大名教授黃侃的學生，人稱「黃門侍郎」。其人也，字「慎言」，卻因性格狂放、出言不慎，文革中為人所害，文字著作也因此大多失傳，獨留倉央嘉措情詩翻譯傳世，也是一奇。

曾緘另有《布達拉宮詞》，寫出了自己和時人對倉央嘉措的喜愛與信仰：

拉薩高峙西極天，布拉宮內多金仙；

黃教一花開五葉，第六僧王最少年。

……

買絲不綉阿底峽，有酒不酹宗喀巴；

盡回大地花千萬，供養情天一喇嘛。

倉央嘉措的詩歌，世人多以情歌目之，也有人以遊戲三昧觀之，我想若以道情看待也無不可。

其中有人生短暫光景易遷的思考：

轉眼苑枯便不同，昔日芳草化飛蓬；

饒君老去形骸在，變似南方竹節弓。

有輪迴迫人生命苦短的警悟：

死後魂游地獄前，冥王業鏡正高懸；

一困階下成禽日，萬鬼同聲唱凱旋。

有兒女情長相思不已的情懷：

結盡同心締盡緣，此生雖短意纏綿；

與卿再世相逢日，玉樹臨風一少年。

有世出世間學佛修道的體驗：

曾慮多情損梵行，入山又恐別傾城；

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

有一心向佛莊嚴佛土的讚詞：

十地莊嚴住法王，誓言訶護有金剛；

神通大力知無敵，盡逐魔軍去八荒。

有紅塵歷練豁然憬悟的境界：

心頭影事幻重重，化作佳人絕代容。

恰似東山山上月，輕輕走出最高峰。

珠玉並陳，不能備載，所謂「不俗即仙骨，多情乃佛心」，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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