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物——四年前的一場邂逅

前言

這是四年前，我高中畢業的時候，去峨眉山旅遊，與一個西安的男孩子邂逅的故事。重讀舊文，只覺得文中的小女孩敏感又可愛，原來我也只是一個讀者。

孔子在兩千多年前曾說：「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但我更喜歡從反面說這句話的英語翻譯：treat others as you want to be treated。我在朋友面前可謂是媽媽似的人物，對朋友的照顧無微不至。而那天晚上遇見你，想必是上帝報答我的禮物。可能是對別人的照顧很細緻，所以我更能敏銳的感受到你細緻的照顧。

我已經爬了二十多公里的山路，疲倦像是把我整個骨架拆散了一樣，凌晨兩點，海拔接近三千米的地方，風肆意地呼嘯著，很是刺骨，霧很大，頭髮都快要濕透了。我穿著單薄的T恤，已無暇顧及寒冷，只是沉沉的趴在僵硬冰冷桌上。伸手不見五指，但疲倦已讓我忘記了黑暗與寂靜的恐懼。

半夢半醒間，嘻嘻哈哈的笑聲傳來，隨即幾束光刺破了黑暗，一群活潑的年輕人趕了過來,看見我們，你們有些意外。像陽光，像希望！我的立即抖擻精神，加入了你們的隊伍。

我很自然的走在了你的身邊，隨意的搭了幾句訕。我並沒有想像之中的害羞，你身上有一股強大的氣場，讓我深信你值得信任。

我注意到你的手電筒的光一直打在我的腳下，我只要落下一步，你就會回頭等我，你讓我走有扶手的那邊，你注意到我在往後張望，所以提出停下來等我的家人，等我給他們說了跟你一起走後，我們才繼續趕路，你很可愛的討論手電筒光的顏色，你還安慰我前面的四個小夥子是高一的，不要和他們比。就這樣，走走停停，到達了金頂。

我坐了下來，周圍很陰森，寒氣逼人。你把書包放在我的旁邊，替我避風，不一會兒，我的家人上來了，我立即迎了上去，只聽見你在身後笑著說：「送大衣的來了！」然而，我沒有再轉身，散了。

我和家人找到一個背風的角落坐了下來，吃了點東西，沒有誰有大衣。風依舊搜搜，伸手依然不見五指，有些陰森。就是那麼一瞬間，我突然意識到你會孤獨，你說過你是一個人。我二話沒說，抓起書包，打著手電筒立即就來找你。很快，就在另一個背風的角落找到正在默默玩手機的你。

你看見我來了，立馬站起來，把你的位置讓給我，給了我一瓶熱水和一個雨套，可以避避風，並且把你書包里的裝小衣服的口袋拿出來給我墊著坐。而你自己坐塑料瓶上，我把雨傘撐開來避風，你也很自然的把傘往我的方向推。我們聊了很久，你涉獵很廣，你是學機械的，卻懂中醫，懂儒道佛，懂文學，懂經濟等等，你愛好旅遊，這樣能讓你找到你原來擁有的專註能力等，你體能超好，你精力旺盛，工作完了會擠睡覺的時間來延長生命，你小的時候很聽話，一直是學霸，你的學歷挺高，畢業於西安電子科技大學，現在在西安交大一邊讀書一邊工作。你來自陝北榆林，小時候長在農村，是個會照顧人的漢子老好人，你風趣幽默，普通話很好聽，你像是一本百科全書，細緻的回答著我的問題。我陶醉在你那溫柔的聲線中，眼裡泛濫著崇拜與感動。其中，我站起來了兩次，我注意到你也緊張的站起來了，就讓我自戀的相信你是害怕我會走吧。我解釋了我站起來的原因，你又安心的坐下。

兩個小時很快就過去了。兩個人投機的交談溫暖了寒冷的夜，充盈了漫長的等待。已經快六點了，上來的人越來越多，家人也找到我。只是時間流逝的太快，還沒來得及了解你更多，兩人間的平靜就被打破了。日出前後溫度最低，穿著單薄t恤我們都冷得不行了，於是決定下去租衣服。此時霧依舊很大，風依舊很刺骨，我緊緊摟著肩膀，瑟瑟地顫抖。天還沒亮，我們連路都找不到！我緊緊的跟著你，你也時不時的看看在身邊的我是否還在。一群和尚突然念起了南無阿彌陀佛，我驚慌失措得抓了一下你胳膊上的衣服說：「好可怕！」你笑了笑，解釋道：「你什麼都可以害怕，就這個不用怕，南無阿彌陀佛是最吉祥的佛經，表示最高的祝福，而且不論時間地點和場合。」雖然還是覺得詭異，但有你在身邊我覺得很安全。

和我們一起下去租衣服的還有一對情侶，突然注意到那個男孩子站在很前面，手電筒往後照，我才注意到那女孩還在我們老後面。你有點看不下去了，對他說：「嘿！你在幹嘛呢！我代表女孩子批評你啊！」那女孩無奈的說：「他就這樣的，習慣了就好了。」要是我將來的男朋友這樣對我，我不知道要悄悄生氣多久。此時的我百感交集，我很幸福，你從未拋下我半步，但我清楚地知道，在你心裡，如此細心的照顧我，完全是出於紳士風度，盡一個男孩子對一個女孩子應盡的照顧義務，這種女生特權我還是第一次感受到，知道它很短暫，所以我深深的體會。終於到了旅店，穿上羽絨服，你摸了摸頭髮說了句：「怎麼全濕了？」我笑著回答：「因為霧太大了！」燈光下，我看清了你的臉，陽光帥氣，笑的像個天真爛漫的孩子。

雲層很厚，密密麻麻的遮蔽了整個天空，剛攀上地平線的球的光線脆弱，竟沒有一束穿透了雲層。撥不開雲霧，亦無人知曉它在雲霧背後的掙扎。終究是白忙活一場，沒等到日出，遊人在一聲聲嘆息中離開了捨生崖。我跟金頂上來來往往的遊人穿著一樣的衣服，帶好帽子，因為害怕脫了大衣但你還是沒認出我，我會失望。我看著你遠遠地走來，我鼓起勇氣走過去想要給你打聲招呼，但快要靠近的時候，我的目光卻轉向那尊佛，刻意製造了一場擦肩而過，連回頭的勇氣都沒有。

除了你細心地照顧，溫柔的聲線和天真爛漫的笑容，我什麼也沒留住。

總是缺少那麼一點義無反顧的勇氣，使我最終不能成為我想要的那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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