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ania Bruguera：不想做古巴總統的行為作品不是好藝術家

藝術先鋒

Tania Bruguera

激進的古巴行為藝術家，古巴卡斯特羅政府的外交官之女，2016年，她宣稱要競選古巴總統

當古巴藝術家塔尼亞·布魯格拉（Tania Bruguera）驅車從古巴首都哈瓦那前往巴拉科阿時，她被警察攔下審問。

她又被拘留了，甚至面臨扣押護照的風險，這天是2018年1月12日，距離她在MoMA PS1的展覽不足一個月。

正在表演行為藝術的Tania Bruguera

六小時後，她輕車熟路地解決了這次麻煩。這不是她第一次被拘留，往返於哈瓦那、紐約和芝加哥居住和工作的塔尼亞·布魯格拉曾與古巴警察進行過無數次對峙。最近一次是2015年1月，她在哈瓦那廣場舉行表演後被捕，被當局控以擾亂公共秩序和煽動罪拘捕。

與古巴政府關係緊張的激進藝術家

什麼樣的作品會讓古巴當局如此敏感？

《無題（哈瓦那，2000）》

此次在MoMA展出的作品《無題（哈瓦那，2000）》是塔尼亞·布魯格拉早期藝術生涯的重要作品，創作於第七屆哈瓦那雙年展。最早亮相於哈瓦那堡壘（Havana Biennial）——一座在古巴大革命（Cuban Revolution）期間用於囚禁政治犯的軍事監獄。從殖民時期到大革命初期，反革命對立分子在這裡被行刑隊折磨和處決。

《無題（哈瓦那，2000）》中的卡斯特羅

這件作品由大規模的錄像裝置和演出組成，在黑暗的隧道里，地上鋪著甘蔗和泥土，甘蔗發酵的甜味無處不在，在漫長的隧道盡頭，有一台懸掛於天花板的電視，放映著曾經古巴統治者菲德爾·卡斯特羅的影像。錄像里，極富個人魅力的古巴領袖出現在各種場合，他在成千上萬的追隨者面前進行慷慨激昂的演講，在代表大會上抉擇著權力歸屬，甚至還有他在海灘游泳的鏡頭，袒露著的海軍襯衫顯示著這位獨裁者並沒有穿防彈衣。

《無題（哈瓦那，2000）》現場的裸體男性正在做清洗身體的動作

因為審查制度的存在，古巴藝術家很少展示卡斯特羅的形象，除了讚美之外。布魯格拉合併了卡斯特羅來源不同的圖像，最突出的是美國電影製作人埃斯特拉·布拉沃（Estela Bravo）的宣傳紀錄片——以卡斯特羅的立場而聞名。在布魯格拉的編輯視頻中，通過大眾傳媒的權力表演完全展現了卡斯特羅的形象。現場的裸體男性對著監視器上的形象鞠躬，清洗身體——卡斯特羅充滿戾氣和暴怒的影像與站在搗爛的泥土上人體的對比是爆炸性的。

從這件作品開始，其實在哈瓦那雙年展布展期間就受盡主辦方的刁難與審查，甚至以「沒有甘蔗的理由搪塞她」——古巴是甘蔗產量最大的國家。之後的多年裡，她數次被限制出境，扣押護照，甚至拘留和關押。2015年1月2日，她在三天的時間框架內連續三次遭到拘留後被釋放，在全球有上千名藝術家簽署了一封致古巴總統勞爾·卡斯特羅的公開信，要求釋放她。

菲德爾·卡斯特羅政府外交部長之女

一手策划了「古巴導彈危機」的古巴總統菲德爾·卡斯特羅

Tania Bruguera出生於外交世家，是菲德爾·卡斯特羅政府外交部長之女，因為父親工作的關係，在整個童年時代，她曾三次搬家。她父親的職業生涯將家庭帶到巴黎（1973-1974），黎巴嫩（1974-1977）和巴拿馬（1977-1979）。 1979年，在她第三次搬家兩年後，布魯格拉決定返回古巴。從2003年到2010年，她是美國芝加哥大學視覺藝術系的助理教授，是義大利威尼斯大學的一名特邀教授。

得益於家庭條件，她可以在各個國家自由來去，優渥的生活之下，卻是布魯格拉嚴苛的自我反省：雖然能夠在國家間來去自由是進步的標誌，但她認為這像某種特權一樣，只是少部分人擁有。

國際移民運動（IM International）開始於2005年布魯格拉住在巴黎的那段時期發起的。那是布魯格拉初次意識到自己的移民身份。這個項目重新將移民作為全球的公民來定義，鼓勵藝術家創作能夠應用於社會、政治和科學範疇內的作品。二十一世紀移民權利的重要性堪比二十世紀公民權和十九世紀奴隸制被廢除的重要性，這是消除過時的不合理性的方式。

「我覺得自己也沒什麼資源，只能通過藝術來強調一些事情；所以，藝術必須要有所用途。」

將現實作為行動領域的行為藝術家

哈瓦那的CátedraArte de Conducta（行為藝術學校）

Tania Bruguera在古巴哈瓦那創辦了CátedraArte de Conducta（行為藝術學校），這是拉美地區第一個由哈瓦那高級藝術學院主辦的表演研究項目。為當代古巴社會的替代藝術研究提供了一個培訓空間。 Cátedra的重點是教育古巴人對不同風格的藝術，並展示如何使用藝術作為轉變意識形態的工具。

當身邊的夢想變得遙不可及時，當社會期待成為烏托邦時，當平等需要合作時，塔尼亞·布魯格拉的藝術之花開在了現實領域。這是她的應對之道。在這種層面上來講，布魯格拉的行動意義遠大於「行為」，因為在現實面前，我們無從表演。

塔尼亞·布魯格拉在這段視頻里宣布她將參加2018年古巴總統選舉

2016年10月14日，在華盛頓關注藝術與社會變革的研討會 Creative Time Summit 上公布的一段視頻里，塔尼亞·布魯格拉宣布她將參加2018年古巴總統選舉，以「改變目前恐懼的文化。」

「讓我們利用2018年的大選來構築一個不一樣的古巴，」 Bruguera 說，「構築一個由我們掌握，而不是少數人控制的古巴。」在這段一分半的視頻里，她號召所有古巴人都來想像如果自己參選會提出哪些計劃，並將視頻傳到網上。她說：「讓我們想像一下，如果我們實際掌握了權力會怎樣？我們會是誰？會幹些什麼？」

YT專訪古巴藝術家Tania Bruguera

YT新媒體為如此勇敢的女性藝術家咋舌，充滿敬佩。在布魯格拉的作品在MoMA PS1的展覽期間，YT新媒體與這位相當古巴藝術之花的行為藝術家簡單的聊了聊她參選古巴總統這件事。

YT：作為中國人，我對於將政治作為主題的藝術家一點都不陌生，你覺得這些你跟世界上的其他激進藝術家有共通的聯繫嗎？

Tania Bruguera：或許精神上我們可以稱之為盟友，我也非常欣賞抵抗的態度，但是我覺得我最與眾不同的一點是：政治在我的作品中不是一個主題而是我運用創作的材料。

YT：你在輾轉在各個國家和地方，是否曾感覺到「流離失所」？

Tania Bruguera：不會。

YT：談談你現在對古巴的感覺？

Tania Bruguera：一個國家。

YT：你曾經說過要參選2018年的古巴大選，現在已經是2018年了，你真的會去競選總統嗎？

Tania Bruguera：我當然會去嘗試，事實上，那份的聲明不可能實現，古巴總統候選人必須通過全國人民政權代表大會選出。但我期待能實現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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