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茶，喚醒一個靈魂

寒假最後一次陪孩子們的下午茶，一個家教很嚴的孩子問我：「阿姨，你們每天下午茶有什麼用？」 童言無忌，這麼簡單的問題，問倒我了！好像需要回答很多，一時不知從何說起，我問他：「非要有用才做嘛？」兒子一邊嚼著餅乾一邊說：「好玩呀！」

思前想後，「好玩」真是最好的答案，怎麼也找不到更好的詞，極簡卻又回味無窮。龍應台談教育說：「玩，可以說是天地之間學問的根本。」孩子為有趣而活，成人為有用而活，在孩子眼中，大人無趣，在大人眼中，孩子無用。好玩的是：成人常常需要孩子來點醒。

很多朋友和我一樣，從小在崇尚精英教育的家庭中長大，覺得活著必須成功，長大後不能接受自己的平凡，等待我們的只有無盡的焦慮。現在的風氣比我小時候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主流教育已經變成功利性的「有用教育」，忘記了孩子的天性是追求「有趣」。成功學甚囂塵上，母親這個全能CEO，一不小心就因焦慮走偏，如果有一天，當孩子長大成人，拼勁全力也不能成為人中龍鳳，那他該如何自處，始終覺得自己是個loser，在失意中度過餘生嗎？這種精英教育真的可取嗎？對於兒子，全世界都在看他飛的高不高，我最在乎他活的開心不開心。

偶然看俞飛鴻的採訪中，她說了一句話驚到了我，她說：「感謝上帝賜我平庸！」她居然可以很浪漫很開心的去擁抱平庸，這樣的生活觀刷新了我從小被灌輸的價值觀。其實做一個平凡且安於平凡的人，就像不管貧窮富貴都能有平常心一樣難。而平庸，這個詞，是建立在和別人比較的前提下，如果只是自己和自己比，這個詞就毫無意義。成功為何一定要通過比較得來呢？我對兒子的叮嚀是：「做最好的自己，無問東西。」希望他成長，而不只盯著成功。我相信：成長走在成功之前，孩子是幸運的，成功走在成長之前，孩子未必幸福。即使終其一生沒有在世俗中獲得所謂的成功，只要內心有陽光，一樣可以綻放。

龍應台邀請兒子安德烈共同寫一個專欄，因為她感覺和兒子的緣分，就是不斷目送他的背影漸行漸遠。天下所有的母親都想了解孩子，但世間最遠的距離就是一個人的心到另一個人的心，即便是最親的人，溝通也是不易的，她在寫給安德烈的信中說：「孩子，我要求你讀書用功，不是因為我要你跟別人比成績，而是因為，我希望你將來會擁有選擇的權利，選擇有意義、有時間的工作，而不是被迫謀生。當你的工作在你心中有意義，你就有成就感。當你的工作給你時間，不剝奪你的生活，你就有尊嚴。成就感和尊嚴，給你快樂。 」

如果非要我回答孩子「喝茶無用」的問題，我會說：「喝茶，可以讓我們更愛對方。」就像《親愛的安德烈》中所寫：「愛，不等於喜歡，愛，不等於認識。愛，其實是很多不喜歡，不認識，不溝通的借口。因為愛，所以正常的溝通也不必了。 雖然心中有愛，但是愛，凍結在經年累月的沉默里，好像藏著一個疼痛的傷口，沒有紗布可綁。 多少父母和兒女同處一室卻無話可談，他們深愛著彼此卻互不認識，他們嚮往接觸卻找不到橋樑，渴望表達卻沒有語言。」

教育是一顆心喚醒一顆心，而喝茶，就是用自己的心，喚醒別人的心，茶，可以很大，大到可以勝任一個偉大的教育家，也可以很小，小到不值一提，開門七件事，柴米油鹽醬醋茶。一杯茶，不過尋常生活，說說話，聊聊天，好玩，僅此而已。

?本期編輯 找茶

?圖片來源：弘益茶道美學圖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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