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奈良美智的畫里，這個「邪惡」小女孩永遠不會長大！
對於一位藝術家，30年的時間意味著什麼？這樣漫長的時間裡可以形成獨樹一幟的風格，可以經歷靈感的無數次湧現與枯竭，甚至是可以飽嘗自我的質疑與周遭的挑戰。因此如果將其30年間的作品按時間順序鋪陳開來，展現在眼前的將會是怎樣震撼的場景。
2月9日~3月8日，奈良美智在藝術家朋友村上隆的Kaikaikiki Gallery展開自己30年的繪畫作品回顧展「DRAWINGS : 1988-2018 LAST 30 YEARS」。看到這裡是不是已經按捺不住一顆心，想要立刻飛往目的地了呢？
這次展品的大多數不出意外地仍然是早已被人熟知的小女孩形象。間距寬闊的大眼睛，鵝蛋臉，長度略顯尷尬的劉海兒，時而露出帶有輕蔑微笑的嘴角。如此種種，都使得這些女孩兒讓人過目不忘。人們總是在一瞬間被她們的可愛所吸引，而細細看進去之後，又因為幼小外表下隱藏的邪惡和叛逆而感到不安。
在創作的初期開始，奈良美智就始終在畫著相貌相似，或者可以說是同一個女孩兒（儘管奈良美智說他從未給畫里的主人公設定過性別）。
身為一名日本藝術家，奈良美智在德國求學並居住了12年，甚至他的創作也是開始於此地。因此在這個小女孩兒的身上，我們可以看到德國表現主義的表達方式以及日本傳統精神的結合。簡潔的筆觸，勾畫出面目單純，而眼睛裡卻又滿溢著與其年齡不相符的孤獨與寂寞。
我們可以說，孤獨是激發奈良美智走向創作道理的原動力。這種孤獨也始終貫穿在他的整個創作生涯。
奈良美智在青森縣的鄉下長大，父親是一名神社社主，雖然有工作，但是收入微薄，難以養家糊口，所以與日本大多數已婚女性不同，奈良美智的母親選擇到外面去工作。所以小時候的奈良美智常常一個人在家，一個人說話，和小動物說話，甚至是和沒有生命的物品說話。
成年之後，奈良美智選擇了前往德國留學。初來乍到，因為語言不通的問題， 奈良美智幾乎無法與外界溝通，這樣的生活似乎讓奈良美智又回到了自己的幼年時光。
▲奈良美智畫的留學生活
在回憶這段日子的時候，奈良美智曾說「那是的天氣總是陰沉沉的，我就像置身於只有我一個人的世界，周圍的一切都與我無關。那種感覺，突然一下子恍惚又回到了童年。」
所以奈良美智的作品往往呈現出一種在狹小空間里的天馬行空，小女孩兒獨自一人漫無邊際地做夢，而背景顏色卻往往用最為簡單的純色營造出類似於空間的感覺。現實中的奈良美智，也常常自己一個人呆在屬於自己的空間範圍內。
在城市郊外的工作室，可以說是奈良美智最愛的一個小空間了。房間里放滿了他從世界各地收集的玩偶與各種廉價的小東西。三個裝滿書籍與黑膠唱片的柜子搭出了一個飄窗。窗戶之外，就是自然的四季枯榮。
童年的回憶，是奈良美智的寶盒裡最為珍貴的鑽石。工作室里的收藏大多都是唱片、書記、小物件從他小時候就已經陪伴在身邊的功勞，就連窗外的景色，也如同幼年居住的青森鄉下，在自傳與採訪中，奈良美智說，自己就像是一個隧道工人，一直在挖一條還未見終點，走回他童年的隧道。
東方藝術中的留白，也對奈良美智的創作產生了極大的影響。雖然靈感來源於自己的生活體驗，但奈良美智在作品的情緒表達上卻選擇了有所保留，而並非直抒胸臆。因此，這些女孩兒更像是一面面鏡子，觀眾在其中都會看到自己的影子——那個獨自生活，獨自求學，獨自工作的自己，那個明明希望有人來陪伴，卻要長出一層厚厚保護殼，故意裝作冷酷、嘲諷的自己。
讓觀眾產生共鳴，讓觀眾成為作品的參與者，是藝術創作的高級體現。奈良美智的成功，也絕非個異。
任何一位藝術家的風格都不可能是一成不變的。細心的人在欣賞奈良美智30年間的畫作時，會發現從2011年開始，畫布上的小女孩兒似乎褪去了叛逆與不屑，取而代之的是更多的溫柔與沉靜。
而這一切都源於2011年東日本大地震。這對居住在距離事發核電站僅100公里的奈良美智來說無疑具有這巨大的打擊性。不僅如此，奈良美智出生和長大的地方——青森縣，也在這次的災害中受到損傷，他本人也親眼目睹了災區荒蕪、幾乎被夷為平地的景象。此外，同年夏天，奈良美智的父親也不巧去世。這兩件事情，讓他認識到其實死亡是很一件很接近自己生活的事情。因此在之後的人生里，他想更多地好好享受生活，而這種情緒也影響了他之後的創作。
走到今天，奈良美智似乎還是矛盾的。他的畫作無論在日本還是在海外都已經獲得了無數擁躉。但奈良美智在創作的過程中，一直對媒體的宣傳和粉絲的喜愛抱有著懷疑態度，也試圖消解外界給予自己在美術圈中的位置，以及自己對美術史的影響等等附加光環。或許正是這種矛盾的狀態，才讓畫中的女孩子成為了具備著種種正相反對比的集合體。
不知不覺這個叛逆的小女孩兒已經陪伴了我們30年的時間。在這30年里，相信看過奈良美智作品的人里或許有很多不再叛逆，不再對周遭報以輕蔑與不屑，或許有很多打破了桎梏，在人生道路的行進中找到了陪伴者，也或許有很多仍然是獨自一人的狀態。但無可置疑，最初的純粹、自我、尋常、玩世不恭卻又動人的樣子深深植根於藝術家本人與我們的靈魂中，無法抹軾。
奈良美智的個人美術館N』s YARD 也將於3月16日在栃木縣的森林中開幕，一起拭目以待吧！
王宇翔 / text
TAG:知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