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今年最值得期待的女導演,她是其中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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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一次在電影院看到陳冲,還是在去年上映的《絕世高手》裡頭。陳冲頂著一頭白髮,還起了個逗逼范兒的名字湯母·柯露思,和范偉飾演的玉面·黃傑瑞做了一回青梅竹馬,大玩兒了一把動作戲+喜劇。看慣她從前演繹的那些風情萬種的角色,怎麼也沒想到那一次她竟是以這樣無厘頭的形式出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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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就在《絕世高手》熱映那段時間,陳冲最新的導演作品《英格力士》也悄然開機。這不是陳冲第一次當導演。在此之前,她還曾執導過兩部長片,其中就包括李小璐主演的《天浴》。多年後,暌違導演身份許久的她終於重執導筒。
在《英格力士》片場的陳冲和主演之一王志文
主演袁泉和王傳君
她的這次回歸十分低調,除了幾張片場照,網路上關於電影《英格力士》的信息也不過寥寥數語,只知影片背景設定在文革期間,改編自王剛(《天下無賊》編劇)的同名小說,保密工作做得十分周全。
直到前幾天,柏林電影節場刊發布了影片的國際版海報,這讓尚未露出真容的《英格力士》又多了幾分讓人解讀的空間。在海報中,一件灰色的中山裝赫然矗立中央,風紀扣上的紅領巾顏色鮮紅,顯得格外醒目,而中山裝背後還印著羅曼·羅蘭的半句格言「世界上只有一種英雄主義」。
海報看似簡潔,但中山裝、紅領巾和那半句標語的組合頗具深意,無不暗示著影片的主題以及故事背景中的那個特殊年代。
幾位主創合影,左起:朴若木、袁泉、陳冲、王剛和陸一帆
單從原著小說來看,《英格力士》涉及人物眾多,故事層次也更加豐富,關注的是一整代人在當時社會的命運。與此相比,她的導演處女作《天浴》則更多聚焦在知青群體的命運上。看樣子,陳冲的這次歸來,似乎有著更大的野心。
事實上,如今《英格力士》能拍攝成片並不容易。
2004年,這本小說剛出版之時,就引起了很大的關注。有不少導演看中了這個題材,想要將其改變成影視作品,導演陸川就沖在了最前頭。小說《英格力士》講述的是新疆的上海知青和「疆二代」的故事,這對從小在新疆長大的陸川來說特別有親切感,二話沒說就買下了改編權。他滿懷信心地對作者王剛保證:「我將用我的生命去拍攝完成它。」2005年,陸川將影片正式定名為《邊疆》,並敲定黎明為主演之一,陳道明和黃秋生都有可能出演重要角色。
2012年,在光線發布會上的陸川
可是,當大家再度聽到《邊疆》的消息時,已是七年之後。2012年,在光線影業的戰略發布會上,陸川當場宣布影片將在該年8月正式開拍,還會引入國際班底助陣,力圖要把《邊疆》打造成一部「兼具人文情懷和商業潛質的青春期愛情大片」。
那時候的陸川已經不是那個拍攝《可可西里》的陸川,他一心往商業導演的方向轉型。在之後的幾年裡,他拍了《王的盛宴》,拍了《九層妖塔》,但《英格力士》卻再度被擱淺。時隔這麼多年,只怕陸川都喪失了當初拍攝的初心。
百度百科上還殘留著黃丹執導《英格力士》的信息
2016年,《英格力士》成了嘉映年度推介的項目之一。由於陸川的改編權已到期,影片導演換成了黃丹,和陸川以及光線再無關聯。
到2017年4月,陳冲發布了一條「招募演員」微博,宣布再執導筒,這才透露了《英格力士》的最終去向。這次沒再出什麼幺蛾子,10月底,影片便順利殺青。兜兜轉轉了13年的《英格力士》,終於在陳冲手裡塵埃落定。
演員成功轉型導演的人很少,陳冲算是一個範例。這一轉型還不得了,她的導演處女作《天浴》改編自嚴歌苓的同名小說,這部講述知青上山下鄉悲劇的電影一問世,就入圍柏林電影節主競賽單元,還在第35屆金馬獎上拿下7項大獎,起點甚高。它和《英格力士》的故事一樣,都是圍繞著邊疆知青的生活展開的。
由於電影牽涉文革,劇本沒能拿到有關部門的拍攝許可,陳冲只能帶著團隊在西藏偷偷拍攝,用她的話說,那就像是一群人在大草原上打游擊戰。別說是在90年代,即使放到現在,也沒幾個導演有這種魄力。
大概就是這股子果敢和衝勁兒,才有了今天的陳冲。
獲得最佳女主的陳冲和獲得最佳女配的劉曉慶
張愛玲有句老話:出名要趁早。1979年,18歲的陳冲憑藉《小花》中啞女一角獲得了《大眾電影》百花獎的最佳女演員獎,風頭正勁,和劉曉慶、潘虹、張瑜位列四大花旦,走到哪裡都有人簇擁。就在所有人覺得她要在影壇乘勝追擊的時候,她毅然選擇聽從家人的建議到美國求學。
《小花》劇照
初到美國的日子很苦,那裡不像國內,有鮮花,有掌聲,有萬千寵愛。為了積攢生活費,陳冲和其他留學生一樣四處打工,她當過圖書管理員,還在餐館洗過盤子,當過領班。後來為了能多掙一份錢,她抱著試一試的心態去參加試鏡,跑了不少龍套。
偶然之下,陳冲被義大利製片人迪諾·德·勞倫提斯看中,邀請她出演《大班》的女主角。縱使有大量的裸露鏡頭,陳冲很清楚這在當時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可是當時的國內社會風氣還比較封閉,國人哪裡受得了這些。因為影片的大尺度戲份,《大班》上映後,負面評論排山倒海襲來。
《大班》中的陳冲
再加上她當年在春晚上的致辭用了「現在中國」這樣的字眼,各大報紙對她進行了各式各樣的口誅筆伐,下至道德風化,上至民族尊嚴,將她批判地一無是處,陳冲和她的家人都因此受到不小的打擊。
不過這段「不幸」的經歷倒是給了陳冲另一個契機。正是因為《大班》選角導演的力薦,才有了《末代皇帝》中美麗又瘋癲的婉容。正是這個角色,為陳冲推開了好萊塢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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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演貝托魯奇很喜歡陳冲在《末代皇帝》中吃花的戲
在那之後,陳冲接戲倒是越發大膽了,角色形象也越發嫵媚動人,徹底完成了她從少女到女人的一個轉變。
她在《誘僧》中分別飾演公主紅萼和殺手青綬夫人,再度挑戰大尺度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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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衛·林奇的神劇《雙峰》中,她的一顰一笑,舉手投足間滿是嬌羞,充滿了東方人獨有的誘人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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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她把這骨子東方風情又帶到了《紅玫瑰與白玫瑰》裡頭,把王嬌蕊的嬌嬌糯糯演繹得恰到好處又不失風情。那種上海女人才有的嬌嗔,再也沒能在其他演員身上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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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8年,大女兒的降生讓陳冲慢慢收起了自己的鋒芒。在第二部導演作《紐約的秋天》後,她原本還打算拍攝嚴歌苓的另一部作品《扶桑》,因為顧及到當時已經懷上小女兒,才暫時擱置了這個項目。陳冲知道,導演是一個需要長期全身心投入的工作,為了家庭,那是必要的犧牲。
左上:《茉莉花開》中的母親 右上:《意》中的玫瑰
左下:《色·戒》中的易夫人 右下:《太陽照常升起》中的林大夫
她挑選的角色不再像以往那樣尖銳,或者是《茉莉花開》和《意》中的母親,或者就是類似《色·戒》和《太陽照常升起中》中不需要太多戲份的配角。到後來,你甚至還會在一些「不可思議」的電影里看到她的身影,比如《何以笙簫默》和《露水紅顏》。
因此去年,在陳冲帶著《英格力士》歸來時,很多人都是興奮的。她出生於60年代初,從小就見識過那個特殊年代的「洗禮」。而且在拍攝《天浴》的時就體現了她對一部電影絕佳的掌控力,加上她多年的拍戲經驗和獨特的女性視角,由她作為《英格力士》的導演是再合適不過了。
陳冲在談及自己拍攝的影片時,曾經這樣說過:「思想內容上,我似乎還沒有找到,我還沒有拍過,我特別想要拍的那一部電影。」
在去年的一次採訪上,陳冲又是這樣講述《英格力士》的初衷的:
「它是一個70年代成長的故事,跟我自己成長的階段是相仿的。那個年代所留下的非常深刻的記憶,能夠讓我產生非常強烈的共鳴。對一個遙遠的記憶用什麼樣的方式來表達?這讓我看到了在電影語言上、審美上可以做出某一種突破。只是表達方法上都讓我興奮,這就讓我產生了一種衝動。」
我想,當她在《英格力士》中重新找到了那種久違的表達衝動時,相信陳冲口中的那部「特別想要拍的電影」就已經近在眼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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