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懂得」，所以「慈悲」

最新 02-26

因為「懂得」，所以「慈悲」

她恍然覺得不是學文學的人，而是文學辜負了她。

——林奕含《房思琪的初戀樂園》

房思琪，一個十三歲的小女孩，她深愛著文學，文學是她的信仰，她美麗得像一個搪瓷娃娃。可這個世界上作為她「信仰」的佈道者，她所敬愛的國文老師李國華以「佈道」的名義，披著「藝術」與「愛情」的表皮，將這個美好的女孩活生生的撕碎。這是一個超越了誘姦和強暴的故事，讀起來會痛苦得讓人瑟瑟發抖的故事，正如作者在書中所說，這種痛苦平均分配到世界上的每一個人身上都是巨大的。

在很多文學作品中，讓一個女性角色遭逢巨變常用的手法便是強暴。當這種事情發生在了一個十三的自尊心極強的女孩身上，為了活著，她選擇了「懂得」。在長達五年的性侵行為之中，她反覆告訴自己這都是因為愛，因為老師愛她所以她愛老師，因為愛所以有性，因為「懂得」，所以「慈悲」。直到在一次老師做出接近「SM」行為之後。她沒有辦法從文學中找到借口，她清楚地認識到這不是愛，她沒有辦法「懂得」；所以，她沒有辦法「慈悲」，所以，她丟失了靈魂，她瘋了。

或許有人不會理解為什麼房思琪會選擇以「愛」為借口讓自己活下去，為什麼不在第一次遭遇性侵的時候就告訴自己的父母？為什麼不拒絕？

其實，在思琪遭遇性侵後，這個敏感而聰明的女孩曾小心翼翼地向母親試探過：「我們的家教好像什麼都有，就是沒有性教育。」而她的母親卻詫異地看著她，答道：「什麼性教育？性教育是給那些需要性的人，所謂教育不就這樣嗎？」在這個時候，房思琪便明白，在這個故事中她的父母將永遠缺席，他們曠課了，卻自以為沒開學。與房思琪不同的是書中所寫的一個叫郭曉奇的女孩，當曉奇得知她不是老師的唯一時，她便將一切告訴了父母甚至在網上發帖控訴老師的罪行。可是結果呢？她被網友甚至是自己的父母罵小三，說她賤，破壞別人的家庭，沒有人相信她、理解她。聰明如思琪，自尊如思琪自然預料到這種結果，所以，她選擇守口如瓶，選擇文學，這種詩意而美好的東西來修飾，讓自己活下去。

至於為什麼不拒絕，而要長時期保持這種「戀愛關係」？正如作者在寫一個同樣被李國華性侵的叫「餅乾」的女孩子時所提到：老師傷害她，所以導致沒有人愛她了，如果老師能愛她，那不就夠了嗎？她們身處於地獄，活在極度的痛苦與矛盾之中，她們的人生只剩下地獄，連地獄都害怕失去。

《房思琪的初戀樂園》在某種程度上是作者林奕含的真實寫照，文中思琪瘋了，現實生活中林奕含在耗盡心血寫完這本書後便自殺了。林奕含曾在採訪中提到，她這一生中，對她影響最深的事有兩件：一是房思琪式的強暴，二是患精神病。而對林奕含施行這種行為的那個老師卻還好好地活著，她說她走在街上還能看見他輔導班的廣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