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賽徵文選粹-71】黎桂良.母親加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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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加菜
文黎桂良
外婆去世後，母親曾有一段時間，因為悲傷，不曾給家裡加菜。
從外婆的頭七開始，母親每天都只買來成捆成把的蔬菜，給我們做飯。自我女兒出生後，丈母娘就住進我家，幫我帶女兒。每日中午和晚上，當給女兒喂完粥後，我們都圍坐在一起吃飯。
那天中午，我又看到母親將一碟碟青菜端上桌，便說道：「媽，怎麼又吃齋呀？」
母親說道：「兒子，想我小時候，兄弟姐妹多，家裡窮，我母親每日都給我家蒸煮鹹魚干、鹹菜和腌蘿蔔。儘管那時沒啥好菜吃，但我從不挑食，每天都吃得歡喜。現在雖然吃齋，但上桌的齋菜可比以前好多了。你就別嫌棄了。」母親說完，我便去取碗筷。
父親提議讓我和妻子吃上肉，母親答應了。
翌日中午，我看到餐桌上加了一道菜：清蒸排骨。於是，我動起筷子，往那盛著排骨的碟子里夾了一塊放在自己碗里吃了起來。接著，母親從廚房裡端上兩碟青菜後，也盛上飯，在我旁邊坐下，卻只吃青菜。
妻子夾起一塊排骨，往母親的碗里放：「媽，吃點肉吧。家裡數你最辛苦了。」話音剛落，母親說道：「我吃齋就行了。」說完，她又將那塊排骨夾給妻子吃。妻子也只好順她的意。
外婆去世百日後，我對母親說：「媽，該給家裡加菜了。」母親卻說道：「一頓飯要加菜，先給我加菜費兩百塊錢。」
「媽，我每月都交了伙食費給你。怎麼加菜還要加菜費？」
我不給，結果那天，午餐和晚餐依然吃的是清蒸排骨和青菜。
第二天早上，我給母親兩百塊錢，說道：「媽，午餐加菜。」母親說好。中午下班回到家後，我看到母親正在廚房裡做魚丸。母親見我回來，站在廚房門口看，忙說道：「去，帶阿妹去。廚房裡油煙大，你不要進來。」我說道：「阿妹由我丈母娘帶著呢。我想看看魚丸是怎麼做成的。」
只見母親將買來的鯪魚去骨、剝肉後，開始放入鹽、生粉、胡椒、蔥花，對魚肉進行調味。母親吩咐我去到飲水機那裝一大碗冷水來。我裝滿一大碗冷水，交給母親。等冷水在鍋里煮沸後，母親邊捏魚丸入鍋，邊說道：「我剛參加工作不久，我媽就教我做飯炒菜。我學會做飯炒菜後，媽還教我做魚丸。當時，媽在一旁看著，我在砧板上用刀背刮魚鱗。因為魚的身體太滑了，刮魚鱗時，不小心，右手使的刀子就划到我的左手手指上。我的手指出血了，媽連忙找止血貼給我貼上。爸看到我使刀子流血了，連忙勸我，別做。可我媽卻不肯讓我停下。於是，我忍著痛，繼續學做魚丸。三十年來，我不知做了多少碗魚丸湯給媽喝，可媽現在卻走了，再也喝不著我做的魚丸湯了。」說著，母親停下話，眼角噙著淚水。我勸母親節哀。
不多時，一煲魚丸湯煮熟透了，可以上桌。我打開煲蓋，陣陣香味撲鼻而來。只見魚湯里浮起幾個魚丸，魚丸旁邊還有四個荷包蛋。母親從廚房裡取出四個碗，分別給四個碗盛上魚湯。母親將一碗魚湯端給我，說道：「你嘗嘗鮮。」
我吃著魚丸，喝著魚湯，感覺味道鮮美。妻子邊喂女兒喝粥，邊說道：「老公，你得跟媽學做魚丸。將來阿妹長大了，能吃到你給她做的魚丸，會很高興的。」我面露難色。母親看破我的心思，說道：「兒子，只要你肯學，不怕被刀傷，你就能做出一個個漂亮的魚丸來。」話音剛落，我不再犯難。
一個周末，母親給家裡買來兩條活鯪魚。母親宰了鯪魚，便讓我試著在砧板上用刀背刮魚鱗。我颳去魚鱗後，母親教我剝魚肉、去魚骨，我在一旁認真看著。當我親手捏魚丸下湯時，母親對我說道：「兒子，那天我說要讓你交錢加菜，是想讓你嘗嘗當家的滋味。我當了三十多年的家，已經給家裡做了成千上萬頓飯菜。可是，我也會老的。當我將來有一天，老得無力做飯炒菜時，你就要替媽當好這個家。現在，你已會做飯、炒菜、切肉，今天你肯跟媽媽學做魚丸湯，媽心裡高興。多少年來，為了給你身體增加營養，媽常給你加菜。你長大後，媽不曾看到你為我加過一道菜。媽讓你學廚藝，就想能吃到你親自下廚做的一頓甜美的飯菜啊。」
話音剛落，我向母親打包票：從今天開始，只要我在家，我一定下廚給媽加菜。
主編：劉建超
副主編：紅酒
平台編輯：徐建英
本期提稿初評：徐建英
主播：李彬彬（不一樣的煙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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