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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如此精彩,怎能忍心讓你缺席?-法洛氏四聯症,原來你離我這麼近!

2018.2.6 大排畸篩查 從天堂跌入地獄

從懷孕的那天開始,我就竊喜自己大概是最無壓力的媽,毫無任何懷孕的負擔,吃得下、睡得著、沒有任何懷孕的不適。最多也就是在初期忍不住想睡覺,這讓我在每月一次的例行產檢時,都是神兜兜的。

這一天,早早的來到醫院排隊等大排畸篩查。躺下之後,醫生問了一句話,讓我頓生不安:

「你是第一胎嗎?」

「恩。」直覺讓我幾乎脫口而出:「有什麼不好嗎?你直接跟我說。」

「心臟不太好...」我看到醫生皺了眉頭:「你幾歲?」

「30...」當時的我,什麼都沒有多說,心裡默默祈禱,希望你看錯了。

查完之後,醫生還不忘囑咐說,去拿給醫生看,和他說,心臟有問題的。

當時還不覺得有多嚴重,想著趕緊拿著B超單和大卡,去找醫生。看到老公還拿著個手機晃過來,我毫無表情的跟他說:「別玩了,孩子有問題。」

沒空理會他的表情,急著去找醫生,醫生倒異常鎮靜的跟我說:

「你孩子現在心臟有問題,不過沒關係,這個病很常見,開刀治癒的成功率也很高的巴拉巴拉...」然後是一堆一堆的術語,在我有點懵逼之前,我打斷了她,問她可不可以叫我老公進來?(平時看診斷報告的地方,家屬是不允許進入的,但我覺得事情好像超出了我承受的範圍,我應該把家屬交進來。)

老公的電話一直是忙音,我想他可能在和家裡打電話,但我心裡那個著急啊,終於找到他把他叫進醫生辦公室。因為報告上寫明「法洛氏四聯症可能?」,其實我本能的希望是不是可能有錯誤,一般這個時候我們都希望醫生說有可能誤診,畢竟接受一個事實真的太難了。

醫生明確表示今天做檢查的是主任醫師,準確率90%以上,不太可能有錯誤。現在又臨近過年,意思讓我們要趕緊決定孩子還要不要,如果不要馬上住院引產,如果繼續妊娠,就去黃浦做進一步的心臟彩超和會診。

從醫院出來,每一步都很沉重,但我們(尤其是家人)還在僥倖醫院會存在誤診。於是拖了認識的朋友,下午重新做了檢查,結果還是一樣的心臟有問題。大概和我解釋為室間隔有缺損,動脈靜脈連在一起,所以指望後期長好是不可能了。謝過醫生,我們就回家了。

回家之後,我異常平靜,沒有哭,沒有情緒波動,就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我在思考,以後的路,我該怎麼辦,我的孩子,他該怎麼辦?先天性的心臟病,到底有多嚴重?會不會造成生活上的困擾?會不會讓他來到這個世界,他卻受盡痛苦,反而生生的怨恨我這個做媽的?無數的困擾,讓我沒有一分鐘有空去哭一哭。

這種情緒,我相信做媽的都能體會。一方面考慮孩子,生下來之後的生活狀況。一方面也擔心孕周過大,如果引產導致不孕不育,你還想怎麼把日子過下去?在中國,能有多少人真正的祝福你們說,你們相愛到老,丁克也很好。做夢去吧。

2018.2.7 不要責怪任何人 孩子 尤其是你的爸爸

回家之後,人就有點發冷,我想我可能要感冒了。回家就窩在被窩沒有出來過。和老公幾乎零交流,我們兩個彼此都拿著手機沉默。我在依賴網路,不停的百度著這個法洛氏四聯症,我知道,老公也是。直到第二天的早上,我特別平靜的問老公,你準備怎麼辦?

老公還是嘻嘻哈哈的說:「那就不要了唄!回頭人家在操場跑跑跳跳,他只能在教室里,太可憐了。」他看我不說話,還補了一句:「不過,恭喜你,你可以自帶故事去參加媽媽咪呀了,嘿嘿。」

我躺在床上,聽到老公在廁所撥動打火機的聲音,他從來不在家裡抽煙,除了應酬基本已經不抽煙了,我想,他心裡苦。聽到他洗澡,聽到他奔潰大哭,我也忍不住開始大哭。我一邊哭,一邊摸著肚子,和孩子說:

"孩子啊,千萬不要怪任何人,尤其是你的爸爸。如果最後我們沒有留下你,就怪媽媽吧,怪媽媽沒有在孕期好好的保護你。怪媽媽無知無能,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就讓你承受著這樣的結果,可憐你還沒有到這個世界上看一眼。"

很久之後,老公洗完澡出來了,我們還彼此保持著不以為然,好像這樣可以讓對方都好過一些。所以到了這個時候,我已經不怪他了,我也不想去想到底是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我也思索,如果孩子生下來狀況不好,我們婚姻都出現了問題,我就帶著孩子度過餘生。女人在這個時候,勇猛的不得了,真的,突然好像什麼都不怕了

「明天先去會診吧」還是老公先打破了沉默:「如果只是心臟病,我們就生下來吧。大·不了就開一刀,胸口一條疤,帥氣。」

「那手術的費用怎麼辦?平時誰照顧?(當時因為已經收集了大量百度信息,知道這個病所花費的精力和財力,都不是能和正常孩子一樣的。)」

「那你趕緊賺錢去,趕緊去。」老公總是能在特別嚴肅的時候,保持自己不以為然的樣子,就是為了讓我好過一點。但我知道,他心裡比誰都苦。

2018.2.8 會診不確診 讓我對醫院非常失望

一早趕到黃浦紅房子(之前是在楊浦紅房子建卡),拿著楊浦的大卡在黃浦專家加號做了心臟彩超。全過程,因為有點感冒跡象,加上熱空調讓我迷迷糊糊要睡著了。

醫生帶著學生(疑似是這樣,因為一房間有5個醫生,擠滿了房間。),一邊看彩超屏幕,一邊討論著,我已經無暇顧慮,也不指望有誤診的可能,我只希望即使是心臟病也不要是太嚴重的情況。很久很久以後,做完了心臟超聲,告訴我法四症是確認的,還伴有胸腺模糊,建議我趕緊會診。更多的解釋就沒有了,產科醫生說是兒科醫生的事,但是兒科醫生要從你生下來才接手。

省略中間的等待過程,會診已經是下午3點,一房間大約有十多個醫生。一張桌子,我和老公在一邊,不誇張的說像省犯人一樣。因為頭重的不行,全程老公在和醫生交流。

醫生的大致中心就是:

「你們還在心臟有問題(雖然報告上還是寫的疑似),但是生下來開刀可以根治。這不重要,重要是現在胸腺模糊(報告上寫的還是疑似),這個可能導致以後免疫力低下,就是別人感冒咳嗽你們就肺炎,別人肺炎你們就敗血症。另外還有可能導致發育遲緩,身體和智力都有可能。但目前我們也沒有任何證據證明這個觀點,要知道有沒有影響你們要做羊水穿刺才能知道。不過,穿刺我們醫院放假了,做不了了,最早是22號,出報告大概2-3周,那時候你們孕周很大了(會診當天是22周+5天),已經不能引產。所以要不要,現在就是你們自己決定吧。」

後來追問手術風險,其他伴隨癥狀等等一些問題,都沒有得到答案。以前我不理解,為什麼能有這麼多的醫患矛盾,當下的這一刻,我突然就理解了。

2018.2.11 煎熬之後 我們選擇面對現實

說句實話,從沒想過自己的孩子會有法四這麼傲嬌的病,甚至我在孕期擔心過養的狗狗會不會有問題,工作累了會不會有問題,卻沒想過還有這樣的怪病。我們兩家都沒有遺傳的心臟病,這樣的現實猶如當頭棒喝。尤其在醫院模稜兩可的答覆之後,讓我們更加心力憔悴。

人的恐懼,往往來自於未知,因為未知,我們幾次奔潰的痛哭。我前腳哭完,後腳就和自己說,平靜一點,孩子還在肚子里,要淡定。我就這樣掙扎著,矛盾著,奔潰著,再自我安慰著。我們也想過放棄,如果真的最壞打算,剛出生就要開胸手術還伴有發育遲緩的孩子,如果有一天我們先走了,他該怎麼辦,誰來照顧他?如果他從小就被異樣的眼光看待,不受歡迎甚至被欺負有又怎麼辦?這樣的恐懼我們煎熬了兩天,期間告訴了至親好友目前的情況,有堅決反對的,也有安慰我們說可能沒這麼嚴重的,也有表示尊重我們決定的。總體上來說,大部分的親友,希望我們放棄,希望我們理智一點,不必要去冒險。其實大家說的,我們都懂,也理解,但生生要做下這個決定,親手把孩子送走,太難了。

我們拖了很多朋友,詢問哪裡可以先做羊水穿刺而且能儘快拿到報告。但是臨近過年,不是實驗室關閉了,就是報告出不來。無數次閉門羹之後,其實我們已經沒有那麼大的心情波動,大部分的狀態就是彼此沉默。我們做出決定又自我否定,就這樣我們煎熬著過了2天。直到老公突然說:「我們為什麼要因為醫生都確定不了的情況,放棄我們的孩子呢?這是一條生命啊,而且現在已經可以看到手腳了,因為別人都不確定的猜測我們就放棄,以後會後悔的。」

立馬趕去兒科優勢的新華醫院,(因為網上查過新生兒法四的治癒率,新華醫院在全國都是領先的,近幾年達到99%。)掛了專家,希望能夠達到客觀準確的答覆,如果是先心,告訴我們真實情況,我們也好做足準備呢。(期間我發過一個朋友圈,表示除非是孩子基因本身存在問題,不然我們決定把孩子生下來。期間得到各方朋友的各種關心,再次表示深深的感謝。)

醫生提出的觀點雖然尖銳,但是專業性非常強,反而讓我們踏實很多。

1.法四是否確診,如果確證,目前是什麼樣的癥狀?(這和我們心中疑慮是一樣的,表示之前會診報告的模稜兩可非常不負責任。)

2.孩子本身基因是否存在問題?(如果本身基因有問題,是不可能健康存活的,需要立即引產。)

3.父母的基因是否在結合過程中,存在突變?(醫生考慮到如果我們還需要生二胎,必須排除父母的基因存在的問題以及結合點的突變情況。)

2018.2.12 正30生日 確證新生兒法洛氏四聯症

忽略過程,感謝主任醫生的專業操作和講解,讓我們對孩子的情況客觀真實的了解。

1.法洛氏四聯症確證:室間隔缺損3.7mm、主動脈騎跨在肺動脈之上、肺動脈發育異常(正常主動脈和肺動脈粗細比例1:1,現在肺動脈只有主動脈粗細的58%,且隨著發育只會越來越差。)

2.最好的打算是出生後進行一次開胸手術。最壞的打算是出生後先進性肺動脈擴張手術,在進行開胸手術。

3.之前顧慮的各種綜合症是在發育過程中伴隨發生的,這樣的概率大概低於25%,只要照顧的仔細是不會發生的。

4.3歲之前進行手術是可以完全根治的,根治之後能和正常人基本一樣生活。心肺功能的不足只可能出現在中老年時期。

2018.2.13-15 臍血穿刺 感動孩子超配合 年30出院

13日就住進了新華醫院,等待14日的臍血穿刺手術。由於羊水穿刺已經趕不及出報告,醫生也由此顧慮,趕在年前安排了臍血穿刺手術,為了讓我今早排除基因問題,以免萬一有問題而又孕周過大,引產造成我身體的傷害。

14日早上就安排做臍帶血穿刺,其實我挺緊張的,這是我從小到大第一次做手術,雖然只是門診手術,但還是腦補了一萬次。

臍帶血穿刺,感覺和羊水穿刺的過程差不多,區別是在穿過羊水的時候要找一下臍帶的位置。

用B超照著,一下就找到了臍帶的位置,醫生換好了衣服,還給我鋪上了白布。一針下去,感謝我的脂肪,一點都沒有痛感。然後啪啦啪啦的抽了3試管水,這就是羊水了吧,一邊抽一邊有羊水在流下來。

等羊水抽好,臍帶又移動了位置,臍帶是飄在羊水裡的,所以全靠醫生了。我為了緩解自己的緊張情緒,順便看看B超的電腦屏幕,晃蕩晃蕩的應該是孩子的腿吧。這時候的心情真的是非常開心的,雖然知道孩子以後的路不好走,全家的路也會因此改變,但是看到屏幕的那個瞬間,心情無比的開心,一切都是值得的。

過了一會,醫生都在說孩子太調皮了,此刻的心情更是開心又複雜。心中默默跟他說,加油啊,孩子。

找到了臍帶的位置,抽了血,收拾之後,我可以走了。老公進來的時候,感覺他又要給我玩傷感了,立馬跟他說,趕緊扶本宮起來。看看時間,從躺下到起來就20多分鐘,排除一開始找臍帶的位置,醫生換衣服的時間,手術大概也就10分鐘最多了。醫生說孩子還是很配合的,所以很快就完成了。

回到病床上,吊了3瓶水,整整的吊了10小時多,從下午2點吊到半夜0點30分。

第二天15日又吊了一瓶水之後,通知我可以出院了。

年30,我回家了。

致我親愛的孩子:

孩子,爸媽和你一樣,對於未來我們一無所知。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永遠的和你在一起,做你堅強的後盾。我們希望帶你來這個世界上看一眼,走一走,讓你知道世界是美好的。哪怕我們只能在一起10年、或者3年、或者哪怕只有1年。你是上帝送給我們的天使,無論何時,我們都不會放棄,因為愛讓我們可以戰勝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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